在司夫人看来,顾轻舟不结婚,司慕就不会来,他就不会死。
只怕司夫人会不死不休的纠缠顾轻舟了。
“我......”顾轻舟张口结舌,“霍爷,您为何要把人看得这样透?”
霍钺笑了下。
他的青布长衫衣摆飘逸,依旧是那么斯文潇洒。
这些年,霍钺都没怎么变过,他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帮龙头。
“轻舟,别太难过。”霍钺道,“你在司行霈身边,就无需我再说什么保重的话了。”
顾轻舟想笑一下,可惜她无法牵动唇角。
“我知道的,多谢您。”顾轻舟道,“帮我照顾好玉藻。等这边的事情妥善处理了,我就回去接她。”
霍钺颔首应下。
有了霍钺帮衬,顾轻舟的心中暂时安稳了下来。
她洗脸、梳头、换鞋。
司督军和司夫人、司琼枝全部进了医院,司芳菲和司慕尸骨未寒,顾轻舟不能任由情绪左右她。
她需得操持大局。
她准备去军医院,和司督军、司夫人呆在一起。
哪怕司夫人和司琼枝想要撕碎了她,她也不能退缩。
到了军医院,顾轻舟看到司督军站在窗前抽烟。
窗台上,落满了烟灰。
“阿爸......”顾轻舟喊了他,只感觉声音千斤重。
她的拳头有点紧,似乎想要后退,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也常有胆怯的时候。
然而,现在根本没空去躲避。
“你来了。”司督军的声音是哑的,不知是抽了太多的烟,还是哭过,他已经说不出话,只有一点气声。
“是,阿爸。”顾轻舟往前走,走到了他跟前。
窗外是几株树木,春日里蓬勃舒展枝桠,开了满树的花。
司督军怔怔看着。
顾轻舟发现,司督军一下子就老了,他那宽阔坚毅的肩头,往下虚搭着,有气无力,像个颓废的老者。
“不要难过,我们都不要难过。”司督军对顾轻舟道,“人总是要走的。”
顾轻舟嗯了声。
她一点头,眼泪就顺势滚落。
司督军这话,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顾轻舟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顾轻舟根本体会不到。
“轻舟,我不该松口的......”司督军倏然又道。
顾轻舟的心口发紧。
她知道这话的含义。
司督军若是不松口,顾轻舟和司行霈就不会结婚的,哪怕结婚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司家众人也不会来到平城参加婚宴。
如此,司慕和司芳菲就不会死。
“......阿慕对你不错,他帮你说了很多的好话。”司督军深深吸了一口烟,“我若是再善待你,就太对不起我的儿子了。”
顾轻舟的眼泪流淌得更厉害。
“我......我明白了。督军,我.......这就走......”她声音哽咽难以成调子,视线里一片模糊。
顾轻舟不怪任何人。此时此刻,司督军的痛苦,她体验不到万分之一。
也许,她真的错了。
司夫人说,老天爷会报应顾轻舟的,顾轻舟总担心着,如今真的轮到了她。
她心中无比的难过,得到了认可,如今又失去了。
“我走了,督军。”顾轻舟跟司督军作辞,她深深弯了下腰。
她看到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地上,荡开水花。
她亦不知为何会这般痛哭。
“去吧。”司督军头也没回,只是抽烟的动作更加用力,似乎想要用雪茄的轻烟来填补内心的失去。
顾轻舟转身,出了病房。
远远的,她听到了哭声。
那是凄厉的、苍老的、惨绝的哭声,顾轻舟很熟悉这声音——是司夫人在哭。
“你在逃避吗?”她想起了霍钺的话,而她也承认了。
顾轻舟迫不及待往外跑。
可能是脚上的鞋子很沉重,她想要甩掉它们,故而她一路狂奔。
“太太,太太!”副官邓高很大胆,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太太,您的脚......”
顾轻舟低下头。
她跑了很远的路,已经从军医院跑出来,脚不知何时被碎玻璃割破了,鲜血直流。
“太太,回医院去包扎一下吧?”邓高见她没有再跑,立马松了手。
“不用了,回家吧,我自己有药。”顾轻舟道。
汽车开了过来。
坐在汽车里,副官用一块毛巾垫在她的脚底。
顾轻舟瞧着毛巾一点点染上血色。
然而,她没有感受到痛,全身上下都有点麻木了。
这天晚上,司行霈没有回家。
顾轻舟知道他在抓凶手,司督军让他赶紧抓到。
“查到什么了吗?”顾轻舟问副官。
副官说不知道。
“去问问,看看在哪里审讯,查到了什么。”顾轻舟道。
半夜十二点,副官来给顾轻舟回信,说师座已经抓到了一个杀手。
“正在审。”副官道。
顾轻舟嗯了声,没有言语。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
第709章 顾轻舟的恶毒
第709章 顾轻舟的恶毒
深夜的平城,空气清冷,雨后的春寒复起,初开的娇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顾轻舟听到了吵闹声,就推开门走到了屋檐下。
料峭寒意扑面,她打了个哆嗦。
“顾轻舟那个贱人,是她害死了慕儿......”是司夫人的声音。
她哭喊着。
除了司夫人,还有司琼枝的声音:“都是她,她想要杀了我哥哥,还做成他自尽的模样,她这个恶毒的妇人!”
其中掺杂着副官们劝慰的声音。
顾轻舟握了握手指。
寒意更重了,让她的面颊有点僵硬,她的唇紧紧抿着。
片刻的功夫,司夫人就冲到了正院。
她的鞋子在大门口于副官们冲突的时候弄掉了一只,故而一走一瘸的。
看到了顾轻舟,她更加破口大骂,使劲要往前冲。
副官们拦住:“夫人,请您节哀!”
司夫人却大喊大叫:“顾轻舟,你过来顾轻舟,你若是还有一丝良知,你就过来跟我对峙:你为什么要害死司慕?”
顾轻舟没有动。
她站在屋檐下,灯火暖黄色的光线铺满了她全身。
她放下了长长的头发。
她自从和司慕结婚,就再也没有剪过刘海,故而刘海长长的搭在脸侧,遮掩的她面容更小巧。
她原本就妩媚的眉眼,半隐没在黑发里,有种莫名其妙的阴森。
她似个女鬼,满头满脸的发,面容苍白。
司夫人却完全没看到似的,使劲往前冲。
副官也不敢真的用力,一个不慎,就被司夫人冲了过来。
她上前就抓顾轻舟的头发,想要厮打她。
顾轻舟原本告诉自己,不要伤害司慕的母亲。
可当司夫人真的冲过来时,她抬起了脚,一脚把司夫人踹翻。
司夫人刚榻上台阶,没提防顾轻舟敢动脚,骨碌摔了下去,摔懵了,半晌没爬起来。
“姆妈!”司琼枝那凄厉的哭喊,已然是半嘶哑了,在寂静的夜空里很可怖,宛如半夜枭啼。
“顾轻舟,你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我哥哥,还敢打我姆妈,你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你们全家都该死!”司琼枝被副官拦住,拼了命的挣扎,不停的辱骂。
副官们这时候就发现,太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故而拦司琼枝就更加用力了。
这时候司夫人也爬了起来。
她重新想要站起来打顾轻舟。
顾轻舟的袖底,亮起一把勃朗宁,对准了司夫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