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天的功夫,作坊就交给司慕一批做工精致繁复的绣鞋。
“这.......”顾轻舟惊讶,“你请人做好了?”
她随意拿起一只,用的青锻鞋面,上面绣了并蒂莲花,累了金丝。
鞋面光彩夺目。
“花了很多钱吧?”顾轻舟问,“这样好的绣工,没有半个月做不出来。你一口气做了十双,这才几天?”
花了大价钱,连夜请人赶工,才能做出来。
“喜欢吗?”司慕神态温柔。
“很喜欢!”顾轻舟道,“我就是爱这些老式的东西,可能是受了我乳娘的影响。新派的衣裳鞋子,我真的只是为了应景。”
司慕笑起来。
“试试。”他起身,随意拿了双月白色锦缎绣金丝云纹的绣鞋,膝盖利落半跪下去,就要给顾轻舟穿鞋。
顾轻舟吓一大跳,急忙中言语也不流畅了,伸手去搀扶司慕:“好孩子,快起来,别给我下跪!”
司慕蹙眉,用力打了下她伸过来的手背:“我不是你儿子!”
说罢,他将她的肩膀往沙发里一按。
顾轻舟坐着,他半跪着,仍是比顾轻舟高大。
顾轻舟任由他脱了自己的鞋子。
看着他单膝跪地,看着他浓密发丝下年轻的脸,顾轻舟突然就没有再动了。
万一郭半仙说得都是真话,万一他不能给司慕改命,那么......
司慕温热的掌心,包裹着顾轻舟穿着薄薄丝袜的小脚。
他的背后顿时有点僵硬。
新鞋比较紧,司慕费劲才给顾轻舟穿上了一只。
“司慕,假如我们活不到端午节,那么你现在最想要做什么?”顾轻舟问,声音有点发涩。
司慕继续为她穿第二只鞋子。
她柔软的小脚,落在他的掌心。透过玻璃袜,司慕可以瞧见她白皙的肌肤,似珍珠般乳白色的脚趾甲。
心中一动,司慕道:“若真的那样,我现在就想不顾一切将你按在沙发上。”
顾轻舟闻言,愣了一愣。回神时,她伸手轻轻打了下他的肩膀:“你好好的,怎么泛起了流氓德行?”他这话一出,让顾轻舟错觉司行霈回来了。
司慕却低低笑了下。
他费力给她穿好了第二只鞋子,顾轻舟就敛住了呼吸。
司慕放下他的脚抬眸,修长的双臂绕过她的身子,撑住了沙发的后座,将顾轻舟圈固在沙发里。
他道:“我想吻你!”
顾轻舟可怜他,也为他的命运担忧,可感情上她无法弥补他。
“不行!”顾轻舟沉脸拒绝。
司慕还是快速靠近。
顾轻舟捂住了唇。
他的唇,却是轻轻落在她的眉心,着他的清冽与温暖。
他站起来,拍了拍膝盖,道:“来,试试你的鞋子。”
顾轻舟没有动。
司慕往后站了几步。
顾轻舟抬眸,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她起身,慢慢走了起来。
用布纳成的鞋底很软,不像皮革那样硬。新鞋很挤脚,说不出什么愉快的体验,顾轻舟却很喜欢。
她用力踩了踩。
司慕也坐下,试了试他的青锻素面布鞋。
他也觉得挤脚:“这有什么好穿的?”
顾轻舟失笑。
暧昧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就不见了,他们像两个傻子似的,来回跺脚,把地板跺得震天响。
顾轻舟将自己的鞋子分出来,准备自己拿着上楼。
司慕却在背后突然道:“顾轻舟,我是认真的。假如我真的寿命不长,我希望余生能得到你。”
顾轻舟的脚步微停。
“没有其他想要的?”顾轻舟问。
“其他?”司慕苦想了一下,然后他又笑了,“我又不会真死。”
顾轻舟也笑了笑。
怀着满心的忧虑,顾轻舟上楼了。
她当然不会去实现司慕这种理想,她只是有点苦涩,想到他可能会命不久矣,还如此年轻。
顾轻舟现在很敬畏生命。
通过郭半仙那席话,司慕的生命就好像一个漏斗,顾轻舟一点点看着它流逝,却束手无策。
命中注定的死亡,这个顾轻舟帮不了他,她又不是术士,更不能逆天改命。
假如有人害司慕,顾轻舟也许可以帮忙,但寿命这种东西.......
她唯一期望的,就是郭半仙真的只是个最高级的骗子,骗走了她两根大黄鱼而已!虽然她知道这个期望很渺茫。
司慕好似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不减。
吃晚饭的时候,司慕又问顾轻舟:“假如你即将要去世,你现在最想要做什么?”
如果即将要死.......
顾轻舟想,她会去找司行霈。
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不顾乳娘和师父的仇恨了吗?
“我希望明天能吃顿鲜虾馄饨。”顾轻舟道。
司慕失笑:“你这算什么理想?”
顾轻舟的情绪却一落千丈。
司慕不懂这话的深意,果然让佣人去准备鲜虾馄饨作为宵夜。
顾轻舟吃到了。
还是熟悉的味道,虽然不是完全一样,吃起来的心境却是相同的。
顾轻舟陷入一个死胡同里,她丢不开又放不下。
她跟司慕落入了同样的困境里。
第419章 长亭的邀请
司慕新做的鞋子,顾轻舟当时穿着挤脚,过几天才发现,的确是太小了点,不合适她的脚。
她再也没穿。
和上次司行霈送的旗袍一样,顾轻舟认真包裹起来,放到了库房里。
“衣裳和鞋子,还是自己做的更适合我。”顾轻舟想。
亦或者,顾轻舟不太喜欢别人送给她的东西。她总是宁愿自己去挣,自己去努力得到,而不是不劳而获。
这种心态,是李妈教的。
顾轻舟受过很多人的影响:李妈、师父、司行霈.......
她又把司行霈写给她的信,拿出来看了一遍。
这个时候,远在云南的司行霈,打了个喷嚏。
云南程家的飞机场,早已修建完整。
“.......南京成立了海陆空三军总司令部,这就意味着,南京也要买进飞机了。”参谋告诉司行霈。
他这意思,是暗示司行霈该回家了。
司行霈却是个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程家的飞机快要到了,大概就是这两天。”司行霈道。
他也是熬到了头。
离开顾轻舟,整整五个月了。
这段日子,除了那次不过几秒钟的电话,他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回想起来,她骂他变态、恶心的话语,都是那么温柔可爱。
司行霈心中有团火,日夜烧灼他,他很想轻舟。
他关注岳城,知道顾轻舟杀了董铭,知道被他打垮的洪门蔡家,重新成立了分舵。
“轻舟一定水深火热。”司行霈叹气,“司慕只怕根本护不住她。”
他的一颗心,在飞机和顾轻舟之间来回的转,这么一想,就枯坐了整夜。
顾轻舟则是把他的信,反复读了很久。
三月初一,新上任的蔡龙头蔡长亭设宴,在自家的花园洋房里,请了诸位名流政要参加。
顾轻舟也接到了请柬。
青帮、洪门都不是小角色,虽然混在黑界,岳城的政要却也不敢拿大,故而纷纷应邀。
“岳城是怎么回事?霍钺像个教书先生,如今新的蔡龙头,漂亮得像倾国倾城的名伶!”
黑老大不应该凶神恶煞,亦或者老谋深算吗?
怎么这两位,如此的反差?
况且,他们太年轻了!
如此一来,青帮和洪门两位龙头成了八卦的焦点。别说平常的宴席上会谈论他们,就是小报,也整日报道。
“这倒是蛮有趣的。”顾轻舟想。
司慕去了驻地,顾轻舟就泡在颜家。
颜洛水的大婚将近,颜家准备得很充分,顾轻舟也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