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督军就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报复。
“我上楼了。”顾轻舟道。
司慕却略微沉吟。
他对着顾轻舟的背影道:“等有了时机,我会告诉你。”
顾轻舟嗯了声。
司慕又道:“晚上我要上楼睡。”
顾轻舟蹙眉。
“我不同意。”她道,“与其你上楼睡,还不如咱们把全家的佣人和副官都换一遍!”
司督军连他们俩怎么住的都知道,说明司慕身边有眼线。
司慕用的副官,都是司督军的人。
“换是没用的,旧的探子去了,新的探子来了。”司慕道,“我会处理。”
顾轻舟点点头。
她上楼,走到了楼梯蜿蜒处,倏然又停了脚步。
居高临下看着司慕,顾轻舟道:“你之前做了件事,我很不喜欢,我想要当面告诉你。”
司慕不解看着她。
“......你在法庭亲吻了我的额头,我很不适应。”顾轻舟道,“请你下次不要这样做。”
司慕倏然眼芒微紧。
他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我们原本就是协议关系,避免身体接触,是很正当的要求,对吧?”顾轻舟又问。
司慕没有回答。
他站在那里,高高大大的影子被水晶灯拉得斜长。
是一段很孤单的影子。
静默了片刻,顾轻舟立在楼梯上,目光深邃望着他,等待回答。
“很正当,以后不会了。”司慕道。
顾轻舟满意。
上楼之后,她的心绪转移到了她乳娘身上。
那是从小养大她的女人,比她的母亲更亲。
眼前也闪过乳娘去世之后的模样,安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想到这些,她就恨不能一刀剁了司行霈。
翌日,督军府再次给司慕和顾轻舟打电话,让他们回去。
是司督军的意思。
“年还没有过完,一家人怎么也要热闹热闹。”司督军道。
原来,是司督军的调令下来了。
司督军正式上任南京政府海陆空三军总司令。他很少在家,也没跟家人亲近过,故而留了司慕两口子打牌。
司慕诧异。在牌桌上,司督军以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问起了魏清嘉:“那位魏小姐,现在如何了?”
“哦,她......”司夫人哑口。
司夫人和司督军夫妻二十多年,她有什么事总是不敢告诉司督军,而司督军也习惯了装聋作哑。
可这不是顾轻舟的行事风格。
顾轻舟昨天去了,她也知情,就如实道:“阿爸,她死了。”
司督军抬眸看了眼顾轻舟,眼底闪过几缕不经意的寒芒。
司夫人呼吸一窒,在桌子底下踢了顾轻舟一脚。
顾轻舟却恍若不觉:“成王败寇。她既然和李文柱勾结,迟早还是祸害。”
司督军却露出笑容,锋利敛去,道:“这倒也是。”
说罢,司督军又看了眼司慕。
司慕不言语。
司夫人也沉默。
司督军扫视了一圈,只有顾轻舟大大方方告诉他。
其实,司督军挺喜欢这样的。做了就是做了,哪怕是错的,不也无法回头吗?
直接告诉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夫人这方面,反而不及顾轻舟磊落。
“魏清嘉是魏林的女儿,她既然死了,此事就不要牵扯魏林。”司督军这话,是对司慕说的,余光却瞥向顾轻舟。
司慕点点头:“我知道了,阿爸。”
司督军解释:“魏林掌管经济很得心应手。我们军政府,没有适合的人才,现在我还要用魏林。
魏林不知魏清嘉去世的消息,却知道魏清嘉与李文柱勾结。他只当魏清嘉逃走,你们也要严守秘密。”
“我不会动魏林。”司慕道。
魏清嘉死了,司慕对魏清筠去世的愧疚,就暂时弥补给魏市长吧。
“阿爸,咱们不迁怒,对事对人而已。魏林没有搀和,只要他以后不跟军政府作对,没人会故意为难他。”顾轻舟也表态。
司督军即将要赴任,最怕司慕年轻气盛,将岳城弄得乌烟瘴气。
这番话,当然也是告诫顾轻舟的。
他们正在热闹打牌,却看到佣人急匆匆进来,递给司督军一封电报:“督军,二小姐回来了。”
司家孩子的排行,男女分开。
司琼枝被称为三小姐,并非她排在司行霈和司慕之后,而是她还有两个姐姐。
司家的二小姐一直在英国留学,学的是政治和经济。顾轻舟刚来岳城就听人说过她,后来倒是没怎么提到过。
司督军最爱司夫人,可对孩子们来说,儿子他最爱司行霈,女儿他最爱二小姐司芳菲。
“芳菲回来了?”司督军立马笑起来,“到哪里了?”
他满面笑容。
司夫人神色微敛。
司督军看了看电文,最后高兴道:“这是前天从香港发出来的。”
“那就快要到了。”司夫人笑道。
在司督军面前,司夫人也要表现得对司芳菲很疼爱的模样。
司督军忙道:“快派人去码头!芳菲快三年没回来了!”
当天傍晚时分,司督军的爱女司芳菲就回到了督军府。
最兴奋的不是司督军,更不是面慈心狠的司夫人,而是司琼枝。
司琼枝几乎雀跃着,下午就跟着副官去了码头等待,听说脸冻得通红都不肯上车,非要在码头等着她二姐。
终于就把司芳菲给盼了回来。
第365章 看到了报纸
顾轻舟到岳城两年整了。
这两年里,她鲜少踏入督军府,又跟司夫人和司琼枝交恶,从未看过司家的照片,更不清楚司家其他人的底细。
二小姐司芳菲什么模样,顾轻舟没见过。
等她进来,顾轻舟站起身迎接,暗暗打量她。
“阿爸,姆妈!”司芳菲愉快扑到了司夫人怀里,又对旁边的司督军道。
她是二姨太生的,可惜她母亲难产,从小就将她交给司夫人照顾。
司芳菲今年二十岁,比琼枝大两岁,继承了司家人高挑的个子,纤长窈窕。她烫着卷发,一张精致的瓜子脸,露出纤柔下颌;眼睛斜长,眸光潋滟;鼻头挺翘,柳眉弯弯。
她展颜微笑,颊上就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司芳菲的美丽,既出尘脱俗,又和蔼可亲。特别是她的酒窝,更衬托着她的俏丽可爱。
“长高了!”司督军看着爱女,眼眸温柔,真正的慈祥从眼神里都能溢出来,“个子是长了,见识长了没有?”
司芳菲笑,酒窝让她的笑容甜得不可思议:“阿爸,您这打招呼的方式老黄历了!我知道您想我了,我也想您了!”
司督军就哈哈大笑。
司夫人在旁边看着,笑容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顾轻舟一个外人都看得出,司督军对其他的孩子,包括司行霈,都没这么喜欢。
“姆妈,我给您和琼枝都带了礼物。”司芳菲又对司夫人道,亲切得这就是她亲娘一般。
司夫人那点僵硬,很快也不见了,她也挺喜欢司芳菲:“好孩子,你有心了。”
跟长辈打完了招呼,司芳菲才看到顾轻舟和司慕。
她叫了声二哥,然后就甜甜喊了顾轻舟:“二嫂。”
“妹妹,这一路很顺利吧?”顾轻舟也微笑。
她笑容很内敛,情绪似乎全部深藏,有点捉摸不透的模样。
司芳菲却趁机大吐口水:“一点也不顺利,你都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
她开始说起在邮轮上的艰辛。
说是艰辛,实则是插科打诨的玩笑话,把司督军逗得哈哈大笑。
顾轻舟和司慕回新宅时,路上说起了司芳菲。
“阿爸特别喜欢芳菲。”司慕道,“这有一段往事。”
顾轻舟问:“什么往事?”
“那时候我们还小,岳城也是炮火连天,姆妈带着我们跟二叔和老太太逃走了,佣人匆忙收拾东西,把一岁半的芳菲不小心丢下了。
阿爸路过的时候,担心我们,回去看了一眼,正好捡到了孤苦无依在空宅子里饿了两天的芳菲。这一来二去,直到两年之后才安定下来。
芳菲那两年一直跟着阿爸。我们家兄弟姊妹五人,真正是阿爸看着长大的,大概只有芳菲了。”司慕道。
顾轻舟这时候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