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月脸色发白。
陈素商又低声警告她:“赶紧滚,否则我就大声嚷嚷。你以后还要不要做人?”
陈皓月在气恼之余,眼底也有了恐惧。
陈素商什么都不怕,陈皓月可不想被当众打脸。她父亲逃到了新加坡,是个政治犯,她什么资本也没有,除了颜家的姻亲关系。
她还想靠着这层关系,给自己涂抹金粉,将来能嫁入豪门。
因此,她在陈素商面前,只能低声下气:“对不起,打扰了。”
她退回来,同桌的女伴们早已察觉不对劲,纷纷询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陈皓月眼底有泪,又怒又惊,这件事必须遮掩过去,否则她今后要被这些女伴们嘲笑。
她们都是很刻薄的。
“没什么,是我姐姐和姐夫,他们俩正在吵架,被我打扰了,姐姐冲我撒气。”陈皓月道。
她把自己塑造成无辜的小妹妹。
大概只有亲近的小妹妹,才能做姐姐的出气筒。
女伴们没看到陈素商发火,却也纷纷瞎了似的,安慰陈皓月几句。
大家都是人精,暗中察觉出了陈氏姊妹不和睦,却也没点破——谁家非同胞的姊妹真正和睦,无非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颜恺则问陈素商:“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免得破坏了你的心情。”
“我没有。”陈素商笑了笑,一改之前的冰冷,“就是看不惯她。”
“看不惯就不看。”颜恺笑道,“陈大术士,凡人都是蝼蚁,你可以碾死她。”
陈素商禁不住笑出声。
颜恺看到她笑,也跟着笑了。
陈皓月那桌,只能看到陈素商耸动的肩膀,以及颜恺满面的笑容,心想人家夫妻根本没吵架,就是不喜欢陈皓月而已。
看来,陈皓月一直在拔高自己。
陈素商和颜恺的好心情,并未因此而受到打扰。
等他们吃完的时候,陈皓月那桌已经结账走人了。
陈素商待人,时刻自省,不会太过于刻薄。唯独对陈皓月兄妹,她总要露出她的獠牙。
他们的存在,羞辱了她母亲。
任何私生子女,都是正妻的屈辱。
吃了饭,陈素商买了一束白菊,去给她母亲上坟。
母亲的墓碑,总是干干净净,常有祭品和鲜花。
徐歧贞时常来看望陈太太。
“……国内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和平。”陈素商叹息,“等仗打完,我想把母亲带回南京的老宅去安葬。”
“快了。”颜恺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听人说,国内的局势已经逐渐明朗,也许很快就会结束战争。”
“袁家还在捣乱。”陈素商道,“他们想要改变天道,估计是收了很多的钱。”
颜恺不知该接什么。
每次她说术法,他都感觉自己与她的距离很远,有点追不上她的脚步了。
“他们不会得逞的。”好半晌,他才如此安慰她。
“但愿。”陈素商道。
他们俩在墓地里没有多待。
陈素商有很多话想跟母亲说,这是一件很私密的事,颜恺在场,她有点不好开口。
回到颜恺的公寓,佣人说道长出去了。
陈素商嘀咕:“他干嘛去了?”
颜恺失笑:“道长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怕他走丢?”
“不是怕他走丢,是怕他闯祸。”陈素商道。
颜恺:“……”
还真是把道长当小孩子了。
颜恺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笑着对她说:“你总是很想见见我姑姑,每次都错过了。这次直接去她家,好不好?”
“不好吧,多不礼貌?”陈素商笑道。
颜恺说无妨。
他立马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佣人则说太太跟先生出海去了,估计要很晚才到家。
“……我姑姑要晚上才回来,要不我们明天去。”颜恺问。
陈素商摇摇头:“我有点紧张,还是算了,下次有空,遇到了就见见。再说,你姑姑知道我和你的事,贸然去见了,人家不知拿什么态度对我,也挺尴尬。”
颜恺心中闪过几分暗淡。
黄昏的时候,司行霈跟顾轻舟下了船,身后跟着他们的三个儿子。
顾轻舟看到远处有家餐厅:“吃点饭在回家。”
“我要吃龙虾。”老二雀舫道。
司行霈瞥了眼他:“家里短了你的龙虾?”
“外面的比较好吃,俗话说……”司雀舫咬了下舌头,把后面的话打住了。
司行霈问:“俗话怎么说?”
雀舫很想说,家花不如野花香,但这话不是形容吃饭的,说出来要挨打,所以临时打住。
“不怎么说,我不卖弄。”司雀舫做了个鬼脸,率先进了餐厅。
这是一家很不错的海鲜餐厅。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司行霈负责点餐,顾轻舟和孩子们等着吃。
司雀舫突然对他母亲说:“姆妈,你看后面那个男的,头发老长了,居然不丑。”
顾轻舟失笑:“你偷看别人,很不礼貌。”
“真的嘛。”司雀舫好奇极了。
司行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也好奇。
顾轻舟被这些人弄得很无语,真是一点也不优雅。
司行霈看完了,表情微怔,然后推了推顾轻舟:“轻舟……”
“什么?”
“是宁先生。”司行霈的脸色有点奇怪。
“谁是宁先生?”孩子们都看过去。
顾轻舟也瞧了过去。
然后,她也愣住。
第1824章 二十年前吗?
顾轻舟的脸色,和司行霈一样,有点凝重,也有点难以置信。
她回头又看了两眼。
长子开阊细心:“姆妈,怎么了?那位宁先生,是您和父亲的仇人吗?”
“不是。”顾轻舟道,“不是仇人,也不算是朋友,勉强认识。”
几个孩子都不解。
他们的母亲很少在孩子们面前露出这样有点惊悚的表情。
“那为什么……”
“我和你阿爸,以前在太原府的时候见过他。”顾轻舟道。
“以前?多久之前?”
“快二十年了。”顾轻舟叹道。
几个孩子齐刷刷抬头,再次看向了宁先生。
宁先生有一头乌黑长发,很自然披散着,穿着一件花哨的衬衫和短裤,像个普通的新加坡纨绔。
男人留长头发,是不常见的。
大多数留长头发的男人,都不算好看,甚至会很油腻。
但宁先生不同。
他的头发,给他添了点飘逸,却又不会让他男女莫辩。
正面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个有点英俊的年轻男人,不会产生性别困扰。
“他看上去只比我们大几岁,估计是宁先生的儿子。”最小的司宁安说。
顾轻舟不是很确定。
一个人,不可能二十年如一日。她自己很注重保养,可做了外婆,眼角也有了抹不去的细纹。
但那个人,不管是外貌还是举止、神态,都像极了宁先生。
“许是个老妖怪。”司行霈无所谓说。
顾轻舟看了眼他。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么就不能有妖怪?你以为妖怪都想要吃了你?也许,在妖怪看来,人类的肉根本不好吃,你们人类自作多情罢了。”司行霈又道。
顾轻舟:“……”
三个儿子忍不住偷笑。
他们想看到阿爸孩子气的一面,只需要姆妈在场即可。
他真是毫不顾忌形象。
司行霈不是爱琢磨的人,故而他站起身:“我去问问。”
顾轻舟还没有来得及阻拦,那边宁先生也站了起来,率先朝他们走过来了。
司行霈就停住了脚步。
宁先生走到了司行霈跟前,打量了他几眼:“司先生,几年不见,你见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