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姻缘?”陈素商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袁雪竺忍不住:“素商,我跟你说个秘密。所谓注定姻缘,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你是看不清楚他的凶吉。
普通人不会算数,所以他们时常找不到自己的天定姻缘。有的是靠婚后彼此缘分的积累,白头到老;有的是靠彼此忍受。当然也有的离婚或者其他。
若你术法精通,当你瞧见一个人却看不透她的凶吉或者前途,那个人又不是你的亲属,且又和你婚配的年纪相仿,那个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良缘。
我哥哥前些日子老实交代,他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的命格他看不见,误以为你是他的天定姻缘,这才想要追求你的。”
陈素商愣了愣。
她抓住了一点破绽,问袁雪竺:“误以为?为何是误以为?”
袁雪竺错愕,后悔失言。
陈素商真的很机敏。
叶惟还是记挂着陈素商尚未真正离婚,所以对她很坦白,并不担心她的介意。
她若是真能什么都不介意,还跟袁雪尧好,那是他们俩的缘分;她介意也无所谓,正好她和袁雪尧闹僵。
“你还没有离婚,所以我跟雪尧谈了谈你的事,我不主张他继续追求你。他这才主动说出,他看不出你的命格,以为你是他的天定之人。我和雪竺都在场,我们就说,我们也看不出你的。
彼此一对照,才知道你们师徒的命格,是任何术士都看不到的,肯定是你师父在你们俩的八字上做了手脚。也由此可见,你师父的术法远在我们叔侄三之上。”叶惟道。
袁雪尧一直单方面误以为,陈素商是他的姻缘。
后来跟六叔和雪竺对峙,才知道是他误会了。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判断陈素商能否和袁雪尧结成良缘。
只有陈素商自己能。
而叶家众人是术士,他们的命格道长看得见,陈素商却肯定看不见。不是他们跟她有缘,而是她术法低微。
如此一来,陈素商看不见袁雪尧的,袁雪尧也看不见陈素商的,什么天定命运都不能作数了。
袁雪尧想了想,还是想和陈素商结婚。
因为不是天定之人,也可以有婚姻的,甚至也能到老。
一个误会的开端,是一个媒介。他通过这个媒介,真正爱上了陈素商。
“那这个误会,真是闹大发了!”陈素商道,“我就说他很奇怪,怎么会一见面就说喜欢我。”
袁雪竺拉了她的手:“素商,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漂亮啊。”
陈素商没有自卑。
她不丑,这点她从小就知道。这个世上的人,有特别醒目的美人,也有像她这样耐看的。
所以,如果相处久了爱上她,她不意外。但她不是那种一见面就让人堕入情海的女孩子,这点她也有自知之明。
袁雪尧不像是那么轻薄肤浅的人,偏偏一见面他就情根深种。
现在,陈素商终于弄懂了。
她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我师父肯定知道,他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我就说嘛,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热闹可看的。”陈素商又道。
叶惟:“……”
长青道长这个人,在术法上很有鬼才,为人的靠谱程度却是要分亲疏。
对外人,他是个术法高深的道长,是个魅力无穷的男人,是个很浪漫的情人。
对于陈素商,他就是个坑货,坑徒弟从来不带手软的。他顽劣、爱闹,成天不着调,还试图把他徒弟也带成他自己那样的。
“道长最近在忙什么?”袁雪竺问。
陈素商也回握了袁雪竺的手:“雪竺,你千万别爱上我师父。他只会伤透你的心,你要是和他相处久了,真是连脚指头都看不上他。”
袁雪竺脸一红。
叶惟在前面笑了:“雪竺,你听听陈小姐的金玉良言。”
袁雪竺抽回了手:“什么情情爱爱的,我不懂!”
她这是铁了心的。
陈素商都能预见一颗少女心破碎的未来,替袁雪竺可惜。
更可惜的是,陷入单恋的女孩子,心思特别盲目,怎么说她也不会听,根本回不过神来。
他们说着话,汽车就到了警察局门口。
陈素商一下车,口音流利跟人家说了他们的来意,又说了什么事。
她和英国警察交涉了半晌,叶惟和袁雪竺在旁边,半个字也听不懂,很焦虑。
半个小时后,陈素商出来了,对叶惟和袁雪竺道:“走吧,先去找我师父,再慢慢商量如何处理。警察署暂时不会放人。”
袁雪竺看了眼这警察署,默默将手放到了口袋里。
叶惟留意到了,按住她的手:“到了人家的地方,就要照人家的规矩办事。”
袁雪竺不甘心:“我们为何要受困于这些白皮人?弄死他们,还不是小事?”
叶惟瞪了她一眼:“你哥哥术法比你厉害,若是能出来,他自己早出来了。你别惹事。”
然后,他又问陈素商,“素商,警察怎么说?雪尧到底犯了什么事?”
第1785章 尊贵的男人
袁雪尧到底犯了什么事,陈素商一路上也有猜测。
然而等她亲口听到了警察的讲述,仍是不可置信。
警察告诉陈素商:“有位里维斯太太报警,她丢了钱包。钱包里有一只金表,她指出是这位年轻人一路上跟着她。”
陈素商跟警察解释:“叶先生的资产,警察署可以派人去跟银行查实,他是非常有钱的,绝不会偷一只金表。先生,请问在他身上搜到了金表吗?”
警察态度傲慢:“还没有,但是英国侨民丢了东西,是要查的。”
陈素商就懂了。
在这些警察眼里,港岛的中国人都是二等人,英国侨民才是上等人。哪怕是没有任何实证的案子,袁雪尧栽了进去,也要吃苦头的。
她不再过问案情,而是看到警察桌子上的一封信,瞧见了伦敦的邮戳,问他是不是英国那边老家写来的。
警察说是他的女儿,他女儿已经六岁多了,学会了拼写。
“六岁多的孩子,还没有学习呢,她已经会写信了,非常聪明。”警察骄傲极了。
陈素商很讶异反问:“您女儿出生在伦敦大轰炸时期?那真是不容易,战争的一代人,活下来的都是英雄。”
警察被她这句话感动。
他大聊特聊。
战前,他和当时的女朋友相恋,女朋友有很多的小毛病,甚至因为她的陪嫁问题要分手,后来就发生了战争。
伦敦大轰炸让他们天天躲在地铁道里,那时候两家人反而相依为命,在炮火连天里结了婚。
“小姐,你经过战争吗?”警察甚至问陈素商。
“经过的,我是南京人,南京城破的时候,我……”陈素商说道这里,突然哽咽了。
警察知道南京城破时候中国的惨状,又想起当初的伦敦大轰炸,跟陈素商很有共鸣,很同情陈素商。
他低声告诉陈素商:“小姐,警长这边有命令,我们要偏袒英国华民。你们多费点钱,等两天过来,我找个机会释放你的男朋友。”
陈素商大喜,偷偷塞了一大把钱给这位警察,说给他女儿买漂亮的信纸。
她把这些话,也如此告诉了叶惟和袁雪竺。
叶惟听了之后,又震惊又感动:“素商,还是你机灵。若是我们去问,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你塞了多少钱?我回头补给你。”
“我来的时候,准备了一千英镑。那些警察的薪水,一年也不过两千多英镑。他和我聊得来,又拿了那么多钱,再加上雪尧这个案子不明不白的,估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陈素商道。
袁雪竺也拍着胸口:“谢天谢地。我大哥真是倒了血霉!他平时看到人就绕道走的,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袁雪竺又说陈素商,“素商,你真是太细心了。假如是我,想要去贿赂警察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若不是聊得来,而且对方承诺帮忙,平白给钱,可能会被没收,起不到任何效果。
比如说袁雪竺,她对英国的历史就一点也不了解。
她看到了信,也不会认识那是英国来;哪怕知道警察女儿的年纪,也说不出她出生时候的大事件。
“我大哥要对你以身相许!”袁雪竺突然又笑道。
陈素商无奈:“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沉默了片刻。
她沉默的时候,叶惟也在沉默。
良久,叶惟才对陈素商道:“素商,这件事你怎么看?”
“跟六叔你的看法一样,有人故意陷害雪尧的。至于是谁,我暂时还不知道。”陈素商道,“你们在香港得罪过人吗?”
袁雪竺插话:“没有。”
陈素商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她又觉得不至于。
“六叔,你随便找个地方停下来,我要打电话,问问上次那位胡先生,他知道不知道我师父的去向。”陈素商道,“我们今天就把雪尧弄出来。”
他们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就近停了车。
陈素商给了一笔小费,让侍者领她到吧台打个电话。
胡先生可能是道长交际圈子里关系最密切的,他果然知道道长的具体地位。
他报了一个地址,香港城中的另一个繁华地方的住宅。
宅子是英式的别墅,有点像个城堡的外形,高大的铁门紧闭。
陈素商和叶惟、袁雪竺都下了车,抬眸仰视这宅子,心里都在想:“道长真有能耐,什么人都能勾搭上。”
他们敲开了门。
佣人请他们进去,转身上楼。
片刻之后,道长下楼了,浑身香喷喷的,睡袍也松松垮垮,头发凌乱不堪,像是刚睡醒不久。
看到了陈素商,他叹气:“老胡那老东西,真是没轻没重,怎么让你找到了这里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楼上下来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叶惟和袁雪竺震惊得合不拢嘴。
陈素商知道她师父的不靠谱,这只是其一,略微点头问好。
师父坦坦荡荡,指了指陈素商:“我徒弟,阿梨。”
“是陈小姐吧?幸会。”中年男人有点混血儿的模样,眼睛的颜色偏蓝,配上他黑发黄皮肤的中国相貌,其实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