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客人,两名副官跟她同桌吃饭。
宋游听到了这话,手里的筷子略微一顿,然后不动声色继续吃饭了。
其他人都没有看到。
渔歌比她更愤愤:“你一身难闻的味道,还好意思叫屈吗?”
在渔歌看来,邋遢简直是死罪。
司玉藻被她盯着,突然再次短了志气,一边想着气死我了,一边又毫无办法。
她甚至暗搓搓希望自己病一病,染点风寒也好,这样可以吓吓渔歌,让她妥协。
不成想,司大小姐皮糙肉厚的,天天洗澡根本没把她洗病。
冬天很冷,一到下雨的时候更冷。
司玉藻上了一整天的大课,自己已经闻不到异味了,但来接她的宋游很明显吸了下鼻子,然后嫌弃扭开了头。
今天回家是省不了了。
玉藻冷得手都不愿意拿出来,一想到回家就恐惧,当即对宋游道:“我要去趟实验室,晚上和卢师兄有个实验进度要赶,你先回家,十点过来接我。”
宋游哦了声。
司玉藻去了卢师兄的实验室,却见卢师兄在实验室里点了个小炉子,正在烫羊肉吃。
“师兄,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好的事不叫我!”司玉藻急忙关上门。
卢师兄看着自己锅里少得可怜的肉,哀怨看了眼她:“你还真会挑时候来。”
司玉藻不请自来的坐下了,打算分一杯羹。
与此同时,宋游回到了家。
张辛眉来了。
渔歌准备了一桌好吃的,宋游就把司玉藻的话转告了她。
“你给大小姐送一点吧,今晚全是她爱吃的菜。”渔歌心疼道,“念书这么苦吗,晚上还要忙?”
宋游就不忍心把实情告诉渔歌。
依照宋游的判断,司玉藻今晚肯定是不想洗澡才躲到实验室去的。
“你装好,我去送吧。”张辛眉道。宋游看了眼他,没反对。
第1692章 秘密的重量
张辛眉手里拎着食盒,开车不过三分钟,就到了校外。
学校入了夜不容易进,张辛眉手里拎着汤汤水水的,也不好翻墙,故而他给门口的人塞了一把钱。
这么一耽误,就耽误了两三分钟。
张辛眉格外急切,不知是怕食盒里的饭菜冷了还是其他,他是想冲到实验室的。
他走得奇快,导致门口看门的人拿着钱惴惴不安:“这位.......怎么像是寻仇的?”
张辛眉轻车熟路到了实验室,隔着门远远就听到了司玉藻的笑声。
张辛眉的瞳仁骤缩,好像被什么刺了下。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门。
里面传出来含混不清的声音,是卢闻礼口中衔着肉对司玉藻说:“去开门。”
司玉藻的脚步声就逐渐靠近。
等她看清楚门外的人是张辛眉,她又惊又喜:“张叔叔!”
张辛眉却莫名沉了脸。
“渔歌让我给你送菜。”张辛眉把食盒先递了过去,“怎么不回家吃饭,在这里加餐?”
卢闻礼那吃货已经听到了说话声,叼着筷子跑过来,抢过了张辛眉手里的食盒:“你们先聊。”
他打开了食盒,看到了渔歌做的几样菜,其中红烧肉足足有一大碗。
卢闻礼道:“还热乎着呢.....”
这货顿时忘了天地之间的一切外物,包括他师妹,只有眼前的红烧肉是他的真爱。
司玉藻:“......”
张辛眉站在门口,不太想进来,送完东西就打算走。
司玉藻拉住了他:“进来一起吃。”
卢闻礼听到这话,当即道:“学妹你回家去吃,这才多少,不够分啊。”
司玉藻:“.......”
师兄这么吃货,她面子上好无光彩,难道她还没有红烧肉可爱吗?
师兄的热情,就不能分一点给她,让张叔叔知道她也很有魅力吗?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司玉藻无力扶额,对张辛眉道:“你等我,我拿外套。”
出了门,寒风簌簌,司玉藻的手和脸瞬间冻得冰凉。
湿冷的空气往她的口鼻里灌,直接入侵了五脏六腑。
她顿时从里冷到了外。
究其原因,大概是她从放学至今,一口吃得也没有捞着。和卢师兄在实验室半个多钟头,她都在帮忙洗小青菜。
“冷!”司玉藻道,“明年真不想来上海了,留在新加坡多好。这个时节,我们还穿裙子呢。”
张辛眉脚步一顿。
他道:“上海就没值得留恋的?”
司玉藻道:“我现在冻糊涂了,想不起来,太冷了。”
张辛眉解开了自己的大衣扣子,一把带过她,将她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气息是暖烘烘的,体温把衣裳都浸透了。
司玉藻的心跳得像打鼓,且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张辛眉问:“还冷吗?”
司玉藻没有接话。
她没有动,任由他的大衣裹紧了她,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温暖的时空。
片刻之后,她缓缓将头靠近了他的胸口。
贴着他的胸膛,司玉藻紊乱的思绪逐渐透出几分清明,然后她就听到了心跳声。
强劲有力却明显过速的心跳声,在她的耳边回荡。
她扬起了下巴,看向了张辛眉:“张叔叔,你有没有秘密要告诉我?”
路灯下的人,面颊有点红,不知是烫的还是被寒风吹的。
张辛眉接触到了她的目光,神色一转,推开了她。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罩在她身上。
他的大衣很长,几乎把司玉藻从头罩到了脚,她陷入这样的温暖中,无法拔足。
张辛眉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司玉藻愣愣的、痴迷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的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他喊:“你不走?”
司玉藻这才跟上。
她靠近了他,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且是十指相扣。
张辛眉想要抽回。
司玉藻握得很紧:“张叔叔,你如果没有秘密,那么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张辛眉没回答,任由她牵着自己,加快了脚步。
他一路把司玉藻送回了家。
站在司玉藻公寓的门口,他站定了脚步,垂眸看着她。
他专注的时候,目光格外深沉,像有浓郁的深情化不开。
他认真对司玉藻道:“我有个秘密,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司玉藻雀跃的心,被兜头泼下一瓢冷水,她冻得激灵了下。
她的眼神格外无辜。
“为什么?”她问张辛眉。
张辛眉道:“因为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大人不仅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你负责。”
司玉藻蹙眉:“我成年了。”
“在我心里,你还没有。你只是养在新加坡的司大小姐,活在圣德保医学堂的司同学。一个人经济都不能独立,就不算真正的大人。”张辛眉道。
司玉藻无语看着他。
“我们要见识过、看过,才会最终确定自己要什么,而不是走一步要一样,然后拿不下再丢下。”张辛眉道,“小孩子才这样。”
司玉藻的心,不由自主往下沉。
“有一天你长大了,还想听我的秘密,我就告诉你。”张辛眉道。
说罢,他没有再次上楼,转身离开了。
司玉藻没有动。
她没有去追张辛眉,因为她反驳不了他的话。
他说的,她听懂了;他未曾宣之于口的,她也明白。
一个人不能对自己负责,就不能对她的爱情负责。
司玉藻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她很招人爱,可张辛眉不是她的同学。万一感情失败了,他要面对更多的社会压力,甚至司家的压力。
而且,他所做的事,并不能容许他轻易谈感情。
司玉藻一个人站了很久。
宋游走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大小姐。”
司玉藻回神,全身上下已经凉透了。她唇色发紫,看了眼宋游:“我失恋了。”
宋游道:“太冷了,回家吧大小姐。”
司玉藻嗯了声,跟着宋游上了楼。在幽黯的楼梯里,她冰凉的面颊上有热泪滑过,那样炙热,几乎要把她的面皮烫裂。
她在进门之前,用力一抹面颊,不动声色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