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钺的随从,留下一个人保护霍钺,其他三人下楼,趴在二楼上伏击。
“再撑十五分钟,我的人就能到一批!”霍钺脸色铁青。
他没有继续说,因为他知道司行霈撑不了十五分钟。
前台与后台的帷幕,终于被打穿了、打破了,斜斜的掉了一半下来。
站在高台上的顾轻舟,看到司行霈猫身在戏班的行头箱之下,颜洛水和颜一源躲在司行霈身后的角落,姐弟俩抱成一团。
戏班的人,绝大部分已经倒下,就连名角徐瑾徐老板,也倒在血泊里,生死未卜。
“快,枪给我!”霍钺手里的短枪打完,接过了随从的另一把短枪,准备应援。
可惜,太远了!
从包厢到后台,中间要横跨整个大厅。大厅里全是枪林弹雨,没人能飞过去,也就没人能救得了司行霈。
良久,司行霈才打出一枪,他手里的子弹所剩无几。
而他的副官,全部留在外围,已经和刺客们交火。
他孤立无援。
顾轻舟看着他猫身躲藏的样子,又想到他拼死将她推出来,不免脑袋一热,心想要救他!
更重要的是,若是司行霈的子弹打完,那些人会把他打成筛子,到时候躲在他身后的颜洛水和颜一源也性命不保。
三条命呢!
顾轻舟不能等了。
“霍爷,还要拖多久,应援的人才到?”顾轻舟跑到霍钺身边问。
霍钺看了下手表,将顾轻舟的头压下:“十分钟!”
霍钺的人还要十分钟,就是不知道司行霈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顾轻舟了然。
“你的长枪给我!”顾轻舟上前,一把夺过了霍钺随从的枪。
这随从吓了一跳:“小姐,您别伤了自己!”
顾轻舟不理会,又道:“子弹!”
随从看了眼霍钺,霍钺则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
随从就把身上的两盒子弹,全部交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将子弹放在口袋里,长枪稳稳扛在肩膀上,她站到了栏杆上。
她是突然爬上栏杆的。
霍钺和霍拢静都吓一跳:“你做什么,快下来!”
特别是霍拢静:“轻舟,你别想不开,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我没有想不开,我要去给司行霈送子弹。”顾轻舟道。
顾轻舟没有理会霍拢静,对准了屋顶,猛然开了一枪。
长枪的后座力极大,将顾轻舟稳稳的推了出去。
“轻舟!”霍钺伸手,将她旗袍的一角拽住。可软绸的料子滑软,霍钺没攥住,顾轻舟就从天而降,飘了下去。
霍钺心中大恸,顾轻舟这么掉下去,哪怕不摔得粉身碎骨,也要掉入敌人的中央,被他们打成筛子!
他怔愣望着,顾轻舟的黑发在空中飘荡,似黑色的水藻铺陈开来,在她身后幻化出繁花似锦。
她临空而降的模样,美得像个妖精,生生逼退世间所有的繁华,只剩下她的谲滟,以及勇敢。
可惜,她要掉下去了!
她年轻的生命,即将香消玉殒,霍钺大为不忍!
她这么不怕死,可以跟他啊,何必这样牺牲?
难道她指望这样跳下去,就可以给司行霈做子弹补给吗?
霍钺赞同她的勇敢,也惋惜她的无知时,顾轻舟临空又开了一枪。
长枪的后座力,让她的身子继续后退,然后她落在那堆废弃无用的帷幕上。
半垂的帷幕,接住了她,也被她彻底压断,顾轻舟掉在地上。
帷幕的缓冲力,还是让顾轻舟的后背剧痛,但是没有将她摔晕。
她忍痛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司行霈的脚边。
司行霈难以置信,她莹白如玉的面容,就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眶一瞬间通红:“你不要命了,蠢东西!”
顾轻舟将长枪丢给他。
司行霈迅速接住。
从三楼飘下来,这冲击力,不是小小的帷幔能挡住了,顾轻舟身上疼,疼得钻心,她也没空和司行霈拌嘴。
司行霈的射击极佳,对方人数虽然众多,但是武器不足,很快八成的刺客手中没了子弹,他们拔出了短刀。
这些刺客,原本带的子弹就不多,因为子弹太贵了。
他们是准备子弹打尽之后,和司行霈近身肉搏。
顾轻舟从天而降,动作和速度太快,刺客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顾轻舟已经从对面的三楼跳了过来。
新添了武器,司行霈一射一个准,刺客死伤惨重,再也不敢硬冲,都退到了角落里。
司行霈成功的拖延了时间。
顾轻舟带过来的子弹,给司行霈赢得了七八分钟。
这时候,司行霈的那个去报信的副官,已经带着援军到了。
刺客开始窜逃。
司行霈的亲侍冲过来,将他和整个后台保护严密时,司行霈将手里的长枪仍在地上,一把抓起了顾轻舟:“你怎么这么蠢?”
顾轻舟气若游丝,低声道:“司行霈.......”
司行霈抱住了她。
“我疼......”她道。
他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滚热辛涩的泪,落在她的脸上。
“我送你去医院!”亲侍的护送之下,司行霈和顾轻舟先撤离了。
他们去了军医院。
顾轻舟脸色惨白。
军医检查说,暂时还没有大问题,只是摔断了两根肋骨。
“幸好,肋骨摔断没有刺伤内脏,静好一些日子就好了。”军医说。
顾轻舟眼皮很沉重,她小睡了一会儿,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司行霈怔怔坐在她的床边。
“......你的胳膊。”顾轻舟提醒他。
他的胳膊被流弹擦伤,已经不流血了,但是整条胳膊血糊糊的,看上去很可怕。
“无妨,只是擦伤。”司行霈道,他声音嘶哑暗沉。
他俯身,抱住了顾轻舟的脑袋,吻她的唇。
顾轻舟大怒,挣扎着要推开他,可一动就浑身疼。
亲完了,顾轻舟咬牙骂道:“我家二姨太说,男人都是毒蛇,我刚救了你,你转头就轻薄我!”
还是在军医院。
来来往往的军医,若是看到了,有人捅到司家去,顾轻舟万劫不复。
司行霈将她的手握住,放在他唇边吻了又吻。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
“轻舟,你太大胆了!”司行霈道,“你知道那样做有多危险!”
“没事,不就是断几根肋骨吗?”顾轻舟忍痛道。
司行霈的眼圈一红,泪意涌了上来:“傻子,你那是在拼命!你从前多聪明,遇到危险就知道跑!可是我没想到,你后来做那么蠢的事。你这么蠢,让我怎么放心?”
他的眼泪,打湿了顾轻舟的手。
一个嗜血疯狂的汉子,一个十岁就在战场捡尸体的男人,坐在顾轻舟的床前,滚滚落泪。
顾轻舟没感觉到他的怯懦,他身上从来没有半分懦弱,包括他的眼泪。
但是她难过。
他的热泪落在她的手背,似乎每一滴都能烫伤她。
“轻舟,你又救了我一命!你救了我两次,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司行霈嘶哑着声音,“你也是我的!”
顾轻舟就气哭了。
我不是你的啊!
第160章 我们的家
司行霈的一番话,把顾轻舟气死了。
她很努力跟他解释。
“我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洛水和五哥!”顾轻舟实话实说,“你不要自作多情!”
若是只有司行霈,顾轻舟早就跑远了。
那么高,万一长枪的后座力不够,顾轻舟就要摔死在大厅里;亦或者有人开枪,正巧射中她,她也要死在半空。
这么冒险,司行霈才不值得!
顾轻舟把这些话,都告诉了他。
司行霈却好像没听见,俯身吻她,湿濡沾满了她的面颊,她感觉自己深陷司行霈的泥潭,而且越陷越深,简直没活路了。
我摔断两根肋骨,就是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更严密的笼子,将自己送给司行霈吗?
顾轻舟欲哭无泪!
造孽啊!
二姨太说得对,不值得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前途,她当时应该跑的,跑得更远才好。
司行霈坐在顾轻舟的病榻上,说了几句话之后,副官过来小声禀告什么,他吻了下顾轻舟的眼睛:“我出去一趟。”
顾轻舟拽住了他的手。
“司行霈,这是你第几次遇到刺杀?”顾轻舟问,“我遇到你不到一年,这都第三次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