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平野夫人身边。
“如何?”平野夫人穿了件丝绸睡袍,头发披散下来,神态和顾轻舟很相似,虽然她上了年纪。
她漫不经心的口吻,也像顾轻舟。
“搞砸了,她又打了我一巴掌。”蔡长亭摸了下自己的面颊,语气是轻快的。
这样的接触,他心中生不出怒。
平野夫人的手一顿:“为什么?”
“......我给他们设了个局,把那个最像轻舟的女孩子暴露了。”蔡长亭笑道。
平野夫人眼神一紧。
稍微紧了之后,她又微笑了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她很明白,那个女孩子等于是废了。
见了天日,她就不可能再存在,蔡长亭一箭双雕:既给顾轻舟心中留下了痕迹,又毁了平野夫人另一颗棋子。
“要是我,我也想打你。”平野夫人没有装作若无其事。
她放下茶杯,淡淡对蔡长亭道:“如果轻舟出事了,我们连个取代她的人都没有。”
“容貌相似罢了,取代不了轻舟的。”蔡长亭无所谓道,“甚至会弄巧成拙,最后功亏一篑。”
平野夫人沉吟着,然后摆摆手:“出去吧。”
蔡长亭道是。
他们没有多谈,平野夫人和他的关系,再也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
蔡长亭低头,对着自己的手掌思索半晌。
“快了。”他想,“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他们的筹划,终于要见成效了;他们的关系,也要彻底重新定位了。
蔡长亭从前想要的东西,不能说、不敢说;如今想要的东西,除了不能对人言的,还有顾轻舟。
等他收网的时候,这些全是他的。
又过了一天,到了王玉年的葬礼。
王家的葬礼很简单,有点遮羞的意味,并不肯大肆操办。
顾轻舟和司行霈没有出席,只是派人送了份简单的帛金,算是成全了他们和王家的礼数。
这是看着王游川给的,而不是王玉年。
葬礼结束之后,秦纱来看顾轻舟了。
“......亲戚朋友都送了礼,却没几个人去。”秦纱对顾轻舟道,“也是造孽。轻舟,玉年做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死者为尊。”顾轻舟一言概之,不再多说了。
秦纱快要离开的时候,佣人说王家的先生来接秦纱了。
顾轻舟只当是王游川,就道:“请进来吧。”
不成想,进来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准确的说,是两张陌生面孔,其中还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
第1162章 狐狸精
第1162章 狐狸精
佣人带路。
进门时,顾轻舟瞧见了佣人脸上的惊讶和忐忑。
“太太,师座,还有一位小姐,也是来接王太太的。”佣人道。
敲门的时候,只有一位先生。
不成想,佣人通禀完毕,出去请客人进来时,车上下来一位小姐。
一般人家,不会通禀两次。
来客多出来的,是一位年轻小姐。年轻小姐没什么危险,而且太太也是年轻女士,不会太失礼的。
佣人心中惴惴的,把这位先生和小姐带进了门。
两个人,顾轻舟都没见过。
秦纱也略微蹙眉。
她低声对顾轻舟道:“是长房的老二和小九。”
说罢,秦纱略微直了腰,对来客道:“阿璀,玉书,你们怎么来了?你四叔没空?”
“四叔要送朋友去车站,正巧我在门口遇着了他,他说要来接四婶,我就替他来了。”男人道。
此人身材高大修长,容貌和王玉年有着五成的相似,只是更加年轻白皙,也更加英俊。
顾轻舟估算着他的年纪:和司行霈差不多,甚至可能比司行霈小一两岁,不会超过三十岁。
“司师座,您好。”男人伸手,要和司行霈握手。
司行霈回握了:“阁下是?”
“阿霈,这位是我们家的二少爷,学名叫王璀,和玉年是亲兄弟。”秦纱忙道。
司行霈的眼神不变,手上也并未使劲,就好似没听懂一样,淡然说了句:“幸会。”
王璀也说“幸会”,然后和顾轻舟见礼。
跟在王璀身后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子。
她就是王玉书,当初就是她,千方百计想要抢走康昱,结果被叶妩摆了一道。
顾轻舟看了眼她。
王玉书也打量顾轻舟。
她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在顾轻舟身上来回穿梭。
秦纱很戒备的样子,笑道:“我该告辞了。轻舟、阿霈,下次请你们去做客。”
她说罢就要走。
王玉书脚步不动。
她望着顾轻舟,又看了眼司行霈,微笑开口道:“司师座和太太真般配,就像金童玉女。”
这话虽是善意,却带着一些古怪的意味。
顾轻舟没放在心上。
她和王玉年的恩怨,整个太原府皆知。今天来的王璀和王玉书,都是王玉年一母同胞的亲人,他们有想法乃人之常情。
况且顾轻舟从不做后悔事,她坦然回视了王玉书。
“王小姐嘴巴真甜。”顾轻舟璀璨的眸子,在王玉书身上一滑,就落在秦纱面庞上,好像长辈之间夸奖小孩。
她没有和王玉书直接交谈。
没必要。
王玉书的脸色,果然微微变了。
王璀就轻咳了下,然后给了王玉书一个很严厉的警告眼神。
“小九嘴巴是甜。”秦纱笑着,恍若不知场面上的剑拔弩张。
秦纱是很不错的。如果她不再受到保皇党的蛊惑,顾轻舟可以继续做她的小徒弟,心安理得接受她这个长辈。
说完了,秦纱把王璀和王玉书兄妹俩拎走了。
回到了王家,秦纱让他们俩去了自己的院子。
秦纱一改之前的温婉和蔼,面孔肃然,眼神阴冷:“你们俩在做什么?”
王玉书心中打鼓,却装糊涂:“什么做什么?”
王璀今年二十八岁了,知道的人情世故比王玉书多,他接了话:“四婶,我们就是想去看看司太太——听说,就是因为他,我大哥才被开除的。”
“我们不说死者的坏话。”秦纱的脸更冷,“你们回忆回忆你大哥的葬礼,来了多少亲戚朋友?”
王璀的表情顿时阴沉。
王玉书失控:“还不是人走茶凉?”
“什么人走茶凉?”秦纱冷冷道,“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司太太是督军府的朋友,王家是督军府的姻亲。假如王家占理,亲戚朋友们为什么只送帛金,不亲自登门?”
王玉书气得要死。
秦纱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说,他们大哥做了丑事,被整个太原府的人唾弃。
假如是顾轻舟害了大哥,那么大哥应该受到同情,应该有人上门吊唁的。
可是没有!
大哥才是错的人。
“那位司太太是你的义女,你当然偏袒她!你搞清楚没有,你现在嫁到我们王家了!”王玉书大声咆哮,眼泪也滚了下来。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
秦纱是开过赌场、妓院的女人,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侄女几句话,压根儿无法掀起秦纱心中的波澜。
她淡淡道:“你们王家?我是嫁进来的,你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到底谁才是真正姓王?”
她不说难听的话,也不大声,始终心平气和戳王玉书和王璀。
王玉书嫁出去之后,就要跟随夫姓。她姓不了几年王了。
这对兄妹全不是她的对手。
“四婶,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王璀在旁边,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好像秦纱的反击,是欺负了小孩子。
秦纱不急不怒:“小孩子都是要教的,你们没有长辈,我得教好你们。否则将来,旁人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们王家没家教。这不叫‘一般见识’,而是用心良苦。”
这下子,也戳到了王璀的痛处。
他们的父母早逝。
父母早逝的孩子,寄养在大家庭里,处境一般是很悲惨的,需得看叔伯的脸色过日子。
可四叔很善待他们,他们从未受过半分委屈。
不成想,今天在秦纱这里受了个够。
“四婶,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这样难听?”王璀冷脸问。
秦纱道:“你还知道我是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