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伯言的眼闭着，喉结不住地松动，蓦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
这药，只有一支。
小北，给他打下去了。
莫小北抱住他，声音清清浅浅的，“章伯言，如果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我希望是你。”
“好好地活着就当是为了我。”她抬眼看着他，眼里是他见过的无数星辰。
章伯言带着血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小脸，闭了眼，“小北，你是故意让我走这一遍的是吗？”
她没有否认，“因为我知道你爱我！”
这时，章仲羽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我不信，我不信！”
“我不信是这样的结果。”她一脸的泪水，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莫小北没有理会她，让人过来一起抬着章伯言去医院。
那颗子弹穿透了，并没有打在他的骨头那儿，只是皮一肉一伤，经过手术包扎只需要住一周就能下床，但因为这里是章伯言有过伤的，所以不休养好的话会留下后遗症，有可能会跛了。
林谦给亲自处理的伤口，一边弄一边看着莫小北：“这么狠啊？”
莫小北垂了眼眸，“我不想他死。”
她说着，眼泪掉下来，急急地抹掉，然后就走了出去。
外面，章夫人和章老爷子都赶过来了，他们已经从章华那里知道了事情。
莫小北走出去时，章夫人将她拉过去抱着，低泣着说：“伯言傻，你怎么也傻。”
莫小北强忍着眼泪，“妈，你们明明就猜到了也不阻止他，你们一样傻。”
她的小脸窝在章夫人的肩头，低低地哭了起来，再难忍受这样的痛苦。
她亲手，给了章伯言一枪。
她低着头说着对不起，但是章夫人心里对她只有愧对，哪里有恨。
因为小北是这样地爱着她的儿子，用生命去爱的。
章夫人甚至觉得，在小北和伯言的生命里，能够有一个人这样地爱着，是怎么样也不遗憾的了。
半个小时后，章伯言就推出来了，林谦摘下口罩半是无奈：“小北，你这人体学研究得真不错。不过他这腿不能再中枪了，下一次可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他忽然轻叹一声：“不知道我做对了，还是错了。”
是他将章伯言的打算告诉了小北，所以才……
莫小北只浅浅地笑：“他应该活着，没有人应该为了爱付出生命，我更不会用他的命来换我的。”
林谦沉沉地点头，然后下巴点了一下里面：“一会儿麻药过去就送到病房里了，多陪陪他吧，应该会生好长时间的气。”
莫小北轻声说：“他舍不得的。”
林谦暗自叹息。
莫小北看着他的脸，恍了一下神，脑子忽然就空白了一下。
等到回神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什么，小嘴抿成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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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9章 小北，让我抱一会儿2
她靠他的肩上，轻轻地流泪，他叹息着为她擦干眼泪：“让林谦过来吧！”
莫小北恍惚了一下，立刻跑出去，而章伯言的眸子里立即染满了沉痛。
林谦很快就过来，检查了一番后叹了口气：“神经崩得太紧，不碍事的。”
不过还是打了一针，又再三地叮嘱，“这伤不是好玩的，养不好可能真得得跛着脚走路。”
章伯言很淡地说：“我会注意的。”
这时，林谦看了一眼莫小北。
莫小北心里是明白的，嗯了一声。
林谦没有打扰他们的二人时光了，只说：“这本来就是一间套房，我让护士再送一张小床过来。”
莫小北没有拒绝，于是一间病房两个人住，在生与死的边缘享受着最后的温存……
章伯言在医院里养了半个月已经大好，可以下床走动，除了不能剧烈点儿以外别的都没有关系，他可以出院也没有出，就在医院里陪着小北。
他们没有再提章仲羽，没有提死亡，没有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们只说一些甜蜜的话，他宠着她，她任性着，就像是以前一样。
可是他知道她的身体一天一天不好了，头发开始掉，神智也开始恍惚，甚至每天得睡十五个小时以上。
明明他们总在一起，可是章伯言觉得时间不够，时间太少。
半个月后，傅染过来看小北，这也是她许久没有见小北了，在这之前她想来见都被小北谢绝了。
傅染看见小北时，呆住了。
半个多月没有见，小北变了很多，憔悴而疲惫，眸子也没有从前那样明亮。
傅染捂住唇，不敢哭出来，生怕小北难过。
莫小北却是十分地平静，“来了？”
她冲着傅染浅笑，就像是过去一样，“染染你过来这里。”
傅染走到小沙发那里，看着小圆桌那儿放着一份文件，当她看清楚开头的字时身体后退一步，再盯着小北：“你这是做什么？”
莫小北仰着头，小脸上露出近乎讨好的笑：“染染，你坐下说好不好？”
傅染的心里有着愤怒，全身都僵硬着，但此时对着小北这样的笑脸她没有办法真的冷下脸来，于是慢慢地坐下，但是手拽着手提包拽得紧紧的。
莫小北看着她，轻轻凑过去抱住了她的身子，鼻息有些热地叫了一声“染染。”
傅染绷紧了身体：“莫小北，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同意，我不会同意的！”
莫小北就用无辜的眼神看她。
无辜明亮，像是过去一样。
像是小北最后发光发热，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量。
傅染的声音颤抖又哽咽：“你别来这套，我不像南笙那样傻！上次你把莫氏的股份给她然后自己就不见了，这一次你又来这样的把戏是不是？”
说到最后，声音近乎是严厉了。
莫小北干笑一声，又可怜巴巴地说：“这次不跑了。”
她又把文件推过来，小小声地说：“染染，我的身体不容许我再继续管理ido了，就当你是帮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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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0章 小北，让我抱一会儿3
傅染仍是盯着她的眼。
小北露出一个牲畜无害的笑，“我保证不会跑掉。”
傅染瞪着她，“真该让章伯言拿根绳子绑着你，就听话一点。”
莫小北的笑甜甜的，但是傅染宁愿她无赖的样子，这样笑着的小北，让她有些想哭。
她看着面前的文件，是授权她当ido的负责人的文件，小北已经签好了字。
“染染，ido已经从莫氏脱离出去了。”小北忽然又开口：“它是我们的梦想，现在我交到你手上，你好好对它。”
傅染猛地抬眼，看着小北，眼里有着震惊。
莫小北仍在笑，但是她的眼里有了泪花：“染染，世界很大，巴黎也很美，可是我可能没有办法陪你去了。”
因为她剩下的日子，她要陪着章伯言。
傅染的唇轻轻颤抖，她拼命地咬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莫小北轻轻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微笑：“还有，我求你一件事。”
傅染心中已经有了预料，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只等着小北说。
莫小北轻轻地开口：“不要轻易和唐尧离婚，好吗？”
她的唇动了动，别的话却是没有能说出口。
傅染微闭了眼……她何尝不知道小北的意思！
这样的安排，这样的打算并不是为了唐尧，唐尧有钱有貌有身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小北只是担心她的未来，所以她宁可她仍是跟着唐尧。
她们是心灵相通的，傅染这样想着，小北干脆就点明了。
“如果我能陪着你，看着你，我会帮你，不管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莫小北过来，轻轻地抱了傅染，“但是染染我可能看不到了，我宁可你在唐尧身边，至少物质方面你不会差，我希望你好好的，还有爱一个人有时会很痛苦，我怕你再爱一次没有人陪在你身边。”
她就轻轻地说着，像是交待着……以后的事情，傅染的身子都是颤抖的。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记不起她是怎么签字的，她只知道她走出病房时是泪流满面的。
面前站着林谦，她很轻地问他：“小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知道小北放弃了解药，因为只有一支，她不想要章伯言用生命来换。
林谦看着病房的门板，微微叹息，“解药已经被小北打进章伯言的身体里。”
他又接着说：“章仲羽很狡猾，那支解药伯言不来真的是拿不到的，上面的密码只要错一次解药就会碎掉。”
傅染怔忡：“小北会怎么样？”
“失去部分记忆，或许是全部的记忆。”林谦的胸臆间胀得满满的，“身体机能也可能出现问题，现在还不确定。”
傅染更恍惚了，手指忽然就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神情有些痛楚。
林谦是个医生，又知道傅染是怀了孕的，立即将她抱了起来朝着一间空置的病房走去，将她平放在病床上，立即解开她领口的扣子让她气顺一些，再拿了听筒去听胎心，一切还算正常的，可能就是心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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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1章 唐尧，你的占有欲太强1
林谦放下心来，伸手缓缓替她揉着小腹，语气是医生专业的温和：“放心，孩子没事。”
傅染平静下来，她躺着，看着林谦平和的面容。
她忽然就捉住了他的袖口，很轻地问：“你会再想办法的是不是，你没有放弃小北是不是？”
林谦看着她的眼，再看着自己的袖口，微微地笑了一下：“是，我没有放弃。”
傅染的眼里含着泪花，慢慢地躺了回去，但手没有收回去，有些固执地拽着他的袖口，似乎还要他多一点的保证。
她这样其实是有些傻气的，林谦的心里软和一片，对她又有着一抹怜惜。
最近傅染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首先是傅家垮掉，现在也只是面上风光，其实早就什么也没有，二是怀孕却和唐尧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要离婚的地步，再有就是小北……林谦是知道傅染和小北的交情的，那是相当好的。
他心里不忍，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这样的举止不论对于林谦还是傅染，都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并不带有男女私情，更何况他们是为着同一个人就是小北。
但是这一举止看在别人眼里不是这样，特别是唐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