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散的兄弟九个,除了已经去世的老七之外,终于在十二年后,团聚了。
慕容复被处死后,顾斐接替他的位置,成了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他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写一封信。
他一个大男人,独自生活在汴京,生活单调乏味得可怕,除了写一写汴京的天气变化,还有自己每天吃了什么,就没别的可写了。
相比之下,江微微给他的回信就要精彩多了。
她在信里说。
“阿桃跟施金水正式定亲了,他们把婚期定在了明年年底,我觉得阿桃年纪还小,不用急着成亲,我想把婚期往后推一推。可施岳死活不肯同意,非说自己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要是婚事再往后推,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抱孙子那一天。哼,我知道他就是故意气我的,老头子坏得很!”
“九灯带着老二回来了,我打算让老二给孩子们当夫子,还有那个邹文辉,你还记得吧?他不仅带回了让我心心念念的橡胶,还把老三和老四给带回来了,我觉得老三和老四是个经商的人才,我打算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们帮忙打理。”
“我在村里开办了一个橡胶加工厂,我打算从最简单的橡胶管做起,然后还要做医用橡胶手套。我已经受够了布手套,布料无法防水,每次做手术的时候,我都要担心手指会不会因为沾染到血液而打滑。”
“从九曲县通往府城的官道被翻修了一遍,用的全是三合土,既平坦又结实,最近从府城通往九曲县的人流量大了很多,连带着九曲县的地价也跟着涨了许多。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买了不少宅子,正好可以租给那些从外地来做买卖的商人。”
“咱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尤其香皂生意,简直是供不应求,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颜太后派人来咱们店里订购玉容散、玉肌散和香皂,之前我送了套装给她,她老人家觉得特别好用,想要回购,这事儿被其他人知道了,汴京城里那些夫人小姐们全都一窝蜂地跑来找我们下订单,我觉得我可能要成为南楚第一富婆了!”
“我爹在信里跟我说,西沙的火罗王死了,据说他死得莫名其妙,是在骑马奔赴战场的途中,忽然暴毙而亡的,没人知道他的死因。只有我知道真相,嘿嘿,悄悄告诉你,火罗王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我在他身体里装了个东西。没了火罗王的压制,那些西沙小国肯定会群起攻之,火罗国完了,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攻打我们南楚了,你们也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去上战场了。”
“咕噜和咕叽打架了,这两个小兔崽子连路都走不稳,居然就学会打架了,真是气死我了!我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不准他们以后再打架,我勒令他们两个牵手两个时辰,时间不到不准松手。”
“我想你了,今年你能回家过年吗?”
……
第1239章:终章
顾斐这次没有回信。
他直接跑去皇宫,向天子请假回家过年。
司马厌本来不想放人的,可顾斐直接把官印放桌上一放,特别光棍地说道。
“陛下若不准假,我这就辞官归家。”
司马厌只能妥协了。
没办法,像顾斐这么能干又可靠、还不吵着要加工资的员工实在太难找了,要是放跑了他,以后怕是很难再找向他这么好用的优秀员工。
成功请到年假,顾斐一刻钟都不想耽搁,回家把大门一锁,就骑着马直奔城门而去。
对此,魏尘表示很羡慕。
他也很想回家去看看姐姐,可惜天子不准他放假离京,他只能留在汴京,跟父母以及小太子一起过年。
顾斐日夜兼程地往回赶,总算赶在过年前一天回到云山村。
当他拍响郡主府大门的那一刻,他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
他微微喘着气,看着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
门房见到顾斐的时候,惊讶地睁大眼睛。
“侯爷!”
顾斐将缰绳丢给门房,大步流星地迈步进入府中。
昨儿下了整整一宿大雪,直到刚刚才停下,路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下人们正在打扫庭院。
他们见到侯爷回来了,纷纷停下动作,诧异地看着他。
没等大家屈膝行礼,顾斐就已经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大步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堂楼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江微微在发脾气。
“顾安歌!你又尿床了,今天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尿床了!”
“还有你顾望舒,你别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已经偷吃三串糖葫芦了!你吃糖就算了,还不肯刷牙,你再这样下去,你的牙齿迟早都会被虫蛀光!”
小丫头哼哼唧唧:“我昨天明明有刷牙。”
“昨天刷了牙,今天就不用刷牙了吗?照这个道理,你昨天吃了饭,是不是今天就不用再吃了?”
“刷牙跟吃饭不一样,一两天不刷牙没事,一两天不吃饭可不行。”
“哟嚯,小丫头片子你居然还敢跟我顶嘴?你过来,立刻跟我去刷牙,你刚跑走试试?嘿,你还真敢跑啊,站住!”
紧接着,顾斐就看到一个扎着包包头的小丫头从屋里跑出来。
她跑得不太稳,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摔倒,可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转眼她就已经冲到了顾斐面前。
顾斐弯腰,伸手,一把将人捞起来。
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进了他的怀里。
她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惊喜地叫道。
“爹!”
江微微提着裙摆追出来,迎面撞上顾斐,不由得一愣。
“你怎么回来了?”
随后她又对顾望舒说道:“闺女过来,让娘亲掐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小丫头不放过任何一个吃糖的机会。
“你掐我一下,就得给我十根糖葫芦。”
江微微狞笑道:“来来来,我掐你一百下,回头让你吃糖葫芦吃到吐。”
小丫头扭头扎进亲爹的怀里,控诉道:“娘太坏了,总是欺负我。”
顾斐笑了起来:“没事,习惯就好。”
顾望舒:“……”
这真是她的亲爹亲娘吗?
就在小姑娘怀疑人生的时候,顾斐注意到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
是顾安歌。
他太内向了,不敢出来见人,但又觉得好奇,忍不住想要看看许久未见的父亲。
顾斐一手抱着闺女,另一只手伸出去:“儿子过来让爹抱抱。”
顾安歌先是看了看娘亲,见到娘亲目露鼓励,这才鼓起勇气走出去,牵住顾斐的手。
顾斐一把将他抱起来。
“感觉沉了不少,不错,看来爹不在家的时候,你们都有好好吃饭。”
顾望舒立刻告状:“咕叽总是不好好吃饭,他挑食,不爱吃肉,就只知道吃蔬菜。明明红烧肉那么好吃,他居然都不爱吃,难怪他长不高,每次打架都输给我。”
顾安歌扭过头去,不想跟姐姐说话。
啧,姐弟两个又闹上了。
江微微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这对姐弟自从学会说话后,三天两头就要吵一架,后来学会走路了,不知吵架,还要打架。
好在他们两个都不记仇,就算前一秒吵得不可开交,过会儿就忘了,然后又能高高兴兴地在一块玩耍。
家里头因为这两个小家伙,每天都很热闹。
相比之下,江织就要安静多了。
那个小丫头既不贪吃,也不贪玩,她就是贪睡,每天除了必要的吃喝,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和发呆中度过。
原本江微微还有点担心她是不是患上了嗜睡症之类的病,经过观察后发现,她没别的毛病,就是懒。
懒得动,懒得说话,懒得跟人打交道。
只要她身体没毛病,江微微也就不在意了,懒点也没关系,反正养得起她。
转眼又到了上元节。
一家老小去镇上看灯游玩。
街上行人太多了,稍有不慎就会被挤散。
顾斐只不过是想去给闺女买串糖葫芦,谁知扭头就发现媳妇和闺女儿子不见了。
他举着三根糖葫芦,心急如焚地在人群中穿梭,四处搜寻妻儿的踪迹。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发出惊呼声。
循声望去,才知道是河边在放烟火。
烟花升至夜空,猛然炸开,如同流星瀑布缓缓落下。
在那烟火下面,河道旁边,江微微正带着两个孩子在选购河灯。
夫妻两个在这一刻心有灵犀。
江微微抬起头,看向顾斐所在的方向。
她见到顾斐穿越人群,大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烟火在他们头顶上方不断绽放,火光映亮了半壁夜空。
江微微忽然想起了一句诗。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顾斐在她面前站定,脸上还有着尚未来得及褪去的着急之色。
“可算找到你们了。”
江微微笑着从他手里接过糖葫芦,分给两个孩子。
三串糖葫芦,孩子们各一串,她也有一串。
江微微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给我买糖葫芦?”
顾斐牵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
“就算你不是小孩子,我也想让你永远都甜甜的。”
“花言巧语。”
江微微嘴里说着嫌弃的话,面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烟花不断在他们头顶的夜空绽放。
周围不断响起惊叹声。
江微微抬头看夜空。
顾斐却在看她。
今生何其有幸,能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