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迦此时惊魂未定,但理智还有残留。
他直接就将口供给撕了。
“我是无辜的,你休想用这种威逼的方式逼迫我认罪!”
江叔安道:“是不是无辜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徐迦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明知道这里闹鬼,故意把我安排在这个牢房?为的就是逼我认罪?”
江叔安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徐迦把他的不说话当成了默认,登时就怒不可遏。
“你太卑鄙了!”
江叔安笑着道:“我还有更卑鄙的手段,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徐迦吼道:“就算你使出万般手段,我也绝对不会屈服!”
江叔安啧了声:“还真是硬气啊,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他看了傅七一眼:“我们走吧,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再去昨天那个早点摊吃一顿,那家的羊肉馅饼是真的好吃。”
傅七跟着他往外走,嘴里嘀咕道:“你特意喊我去吃早点,该不会又想让我请客吧?”
“你可是堂堂的世子爷,别这么小气嘛。”
“你还是节度使呢,你咋这么小气呢?”
“回头等我发月俸了,我请你吃一串糖葫芦,这样总可以了吧?”
“一串糖葫芦就想收买我?做梦!怎么也得两串!”
“诶,两串就两串吧。”
……
两人越走越远,说话声也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监牢走道的尽头。
牢房里又只剩下徐迦一人。
他逐渐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被暂时遗忘的恐惧又再度冒出头来。
不行!
他不能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
徐迦扑过去,对着铁门拳打脚踢。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门外只有一个狱卒。
他隔着铁门冲徐迦说道:“别嚷嚷了,你就算把喉咙都喊破了也没用,老实待着吧。”
徐迦冲他喊道:“这地方真的有鬼啊!它等下就会出现了!”
狱卒见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忍不住骂道:“鬼影我是一个都没见到,不过你这幅样子跟鬼也差不了多少了。”
说完这话,狱卒便走了。
之后无论徐迦怎么大喊大叫,都没有人再出现。
整座监牢仿佛坟墓般,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徐迦喊得嗓子都哑了。
他不得不暂停叫喊。
门外的烛火再度熄灭。
冷风从铁门上的小窗灌进来,牢房里的气温骤然降低。
徐迦被冻得浑身颤抖。
那阴森森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要你死!”
徐迦捂住耳朵,崩溃地大叫:“滚开!滚啊!!”
……
路边的早点摊,江叔安坐在桌边,大口地拒绝羊肉馅饼。
傅七无语地看着他:“你还真的来吃早点啊?”
江叔安咽下嘴里的食物:“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刚才说那些话,只是为了骗徐迦。”
“我是真的饿了,”江叔安端起碗,将剩下的胡辣汤一口气全部吃光,他抹了下嘴巴,感觉很痛快,“再等等吧,看徐迦那副样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早点摊旁边,赶车的侍卫跳下来,跑到江叔安和傅七的面前,单膝跪地。
“江节度使,世子爷,天子召你们进宫。”
傅七问:“出什么事了?”
侍卫道:“是为了徐迦的事情,今儿天刚亮,朝中的文官们一起进宫,跪在了昭阳殿门前,请求天子放人。”
傅七对很意外:“文官全去了?”
“在京四品以上的文官,有八成都去了。”
傅七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八成的话,少说也有七八十号人啊!
江叔安一边剔牙一边说道:“这么多人进宫,是要逼宫呢?”
第1139章:翻天(9)
傅七赶紧提醒:“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
江叔安问那侍卫。
“可有名单?”
傅七正想问什么名单?就见到侍卫从袖中抽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江叔安接过纸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傅七心里好奇,伸长脖子去看,发现纸上写的全是人名和他们官职,另外还附有他们的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员。
看着看着,傅七渐渐睁大眼睛:“这些都是朝中的文官?”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那个侍卫,问道:“这些文官就是现在跪在昭阳殿前的那些人?”
侍卫点头:“是的。”
江叔安收起名单,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你要去哪里?天子召我们立刻进宫,你别乱跑。”
“你先进宫吧,我去办点事情,稍后就到。”江叔安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
傅七忍不住问旁边的侍卫:“那份名单是谁给你的?”
侍卫如实回答:“是天子给的,他说江节度使可能会用得上。”
傅七看了一眼江叔安离去的方向,江叔安依旧走远了,背影隐没在了人群中,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出身草莽的武将了。
等马车到达宫门口时,天又下起了雪。
傅七走下车,抬头看了眼天,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
早就有个小黄门等候在了宫门口,他见到傅七来了,赶紧迎上去,撑开油纸伞,为傅七挡去雪花。
“世子爷,请随我来。”
宫中的路面时刻都有人打扫积雪,所以地面非常干净。
傅七踩在上面,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他问:“天子现在何处?”
小黄门恭敬回答:“在昭阳殿内。”
皇宫很大,他们又不能乘车骑马,徒步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走到昭阳殿。
昭阳殿门前跪着八十多号人,他们全都穿着文官的官服。
傅七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
因为都是读书人出身,这群文官的身子骨都比较弱,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咬紧牙关跪着没动,任由雪花落在他们身上,打湿他们的头发和官服,寒风一吹,一个个都冻得瑟瑟发抖。
傅七感慨,何必呢?
进入昭阳殿,傅七发现殿内除了天子之外,还有宁王和徐一知。
徐一知的病还没好,脸色很差,天子给他赐了座,他现在坐在椅子里,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他们三人原本正在说话,见到傅七来了,交谈暂时中止。
傅七上前见礼。
“微臣拜见陛下。”
司马厌问道:“就你一个人?江叔安呢?”
傅七如实回答:“他说有事要办,要等下再来。”
徐一知轻咳两声,虚弱地说道:“天子召见,他居然还敢推脱迟到,还真是胆大包天,连天子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司马厌却是一笑:“他既然说有事要办,就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聊我们的。”
徐一知说:“人是他抓的,这事儿必须得由他做个交代,他不在场的话,这事儿没法解决。”
宁王笑得一脸和善:“徐公想要江叔安给个什么交代?”
“他抓错了人,应当立即放人,并承担诬告的惩罚。”
宁王对此不置可否。
司马厌看向傅七,问道:“你和江叔安把人抓了之后,审问得怎么样了?”
傅七有些为难:“徐迦拒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
徐一知又咳嗽了两声,然后才道:“我儿本就是清白的,他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犯了罪?你们还是赶紧放人吧,现在天寒地冻的,我儿身体又不好,不能在牢房待太久。”
宁王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也相信徐迦是清白的,可有人供出徐迦跟刺客有关联,此事徐公又作何解释?”
“那是别人诬告,我在朝为官几十年,得罪了不少人,定是有人在暗地里使绊子,故意诬陷我儿。我很清楚我儿的性格,他虽无大才,却是个心里善良之人,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更别提杀人了,微臣恳求陛下不要听信别人的片面之词。”
说着,徐一知就要站起身,向天子下跪。
他年纪一大把,头发都白了,还生着病,此时颤颤巍巍下跪的样子,着实可怜得很。
昭阳殿大门未关。
跪在外面的文官们见此情形,心痛不已,纷纷高喊。
“徐大公子一定是被人诬告的,恳求陛下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