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们瞎闹腾,这下把大夫给闹腾走了,你们就老实等着吧!”
那几个人欲哭无泪。
早知道这样,刚才打死他们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啊!
不多会儿,伤兵营里的人就全都知道来了个女大夫,长得特漂亮,还挺着个大肚子,重点是医术特别好,甭管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能被她从鬼门关前拽回来。
像是那些伤势比较严重、需要动手术的伤员,都被送进了新搭建的营帐里面,由窦路等几个学生负责看护。
因为江微微和施金水等人的加入,越来越多的伤患得到了救治,原本那些都已经放弃希望准备等死的人,又都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年头只要能活着,谁还愿意死啊?!
再加上江微微特意让人把伤兵营的卫生打扫了一番,让这地方变得干净了许多,空气中那股难闻的味道也没了,连带着大家的心情也变好了。
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就听到城门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
江微微正在给人止血的动作一顿,她抬头朝响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眉间微蹙,神情凝重。
旁边有人帮忙解释道:“肯定是西沙那群贼寇来撞城门了,昨晚他们就来撞过一次城门,哎哟那动静啊,比现在还大呢!”
江微微收回视线,一边继续给人处理伤口,一边问道:“然后呢?”
“为了不让敌人把城门撞开,我们搬来好些石头,堵在城门后头。聂太守带着人在城墙上头射箭,敌军被射死射伤了不少人,最后没办法,只能撤退。”
江微微问:“你们损伤了不少人吧?”
“咱们损伤是不少,可敌军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那人说到这里,还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显得很是骄傲。
就在这时,有人送来了一批新的伤患,他们有些是被背过来的,有些是被扶过来的,还有些干脆是被抬过来的,一个个都浑身是血,看着很是吓人。
守门的小张随手抓住个兵卒问道:“前头咋样了?”
那人是护送伤员过来的,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喘着粗气说道:“敌人正在撞城门,城门就快被撞开了,咱们好些弟兄都被杀了,这些是还活着的,全给送到你们这儿来了。你们帮忙好生照看着,我还得回去帮忙,就不跟你说了。”
说完他就放下背上的伤患,火急火燎地跑了。
小张没办法,只能亲自将那个伤患背到江微微的面前。
江微微看着面前半边脸的皮肉都被擦没了的伤患,蹙眉问道:“怎么伤得这么重?”
伤患哭着说道:“我在堵门,敌人拿着长矛从门缝里面刺进来,我没来得及躲开,矛头正好从脸上擦过去,一下子就带走了我半边脸的皮肉,大夫,我这样还有得救吗?”
“你先躺下,我给你看看。”
……
第1005章:石灰炸弹
天色入黑,夜幕被星光点亮。
然而大家都没心思去欣赏夜景,他们都在为城门的战况而忧心。
城门已经被西沙敌寇撞开了一条缝,沉重的门栓也已经开裂了,要是再多撞几下,城门肯定就得被撞开。
无数将士用身体堵在门后,拼死地将城门往前推,不让敌军把城门撞开。
外面的人往里面撞,里面的人往外面推,双方展开了一场艰苦的拉锯战。
狡猾的西沙人竟然透过门缝往里面射箭,有时候还往里面捅长矛,长长的矛头一下捅出去,直接就将距离门缝最近的将士们给捅了个对穿,鲜血四处喷溅,惨叫声刺破耳膜。
城墙之上。
常意看着下头的战况,急得就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打转。
傅七指挥弓箭手射箭,无数箭矢射向那些正在撞门的敌人,可今天敌军是有备而来,他们全都穿着盔甲,还有专门的甲士举着盾牌在旁边护卫,箭矢无法穿透盾牌,一切都是徒劳。
眼看城门就要被撞开了,常意病急乱投医:“快,用投石机,砸死那群王八羔子!”
傅七赶紧拦住他:“不能砸!投石机的准头本来就不够,这个角度恰好又不利于发射投石机,要是投出去的石头没有砸中敌人,反倒砸中了城门的话,都不用敌人动手,咱们就自己把自己的城门给砸开了!”
“那你说咋办?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把门撞开吧?!”
傅七左右看看,余光瞥见角落里堆放着的陶罐,忽然想起江微微之前说的计划。
他心里一动,冲过去抄起一个装有石灰粉的陶罐,狠狠地朝着城门方向砸过去。
陶罐撞上敌军的盾牌,啪的一声炸开,石灰粉随之扩散开来。
西沙人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石灰粉钻进眼睛和鼻子里面,导致他们的眼睛和鼻子都火辣辣的疼,眼泪鼻涕哗啦啦往下流。
原本固若金汤的盾牌防御出现了裂缝,撞门的速度和力道也变慢了。
傅七见到有效果,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些个士卒吼道。
“快,将这些陶罐朝敌人砸过去!”
紧接着,十几个陶罐齐刷刷朝着敌人砸过去。
只听清脆的啪啪声,石灰粉相继炸开。
那些个手举盾牌的甲士们再也扛不住了,直接丢下沉重的盾牌,捂住眼睛和口鼻,连滚带爬地朝着远处逃去,他们一个个的不只是眼睛鼻子全都又红又肿,就连肺部也火辣辣的疼,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有些人直接跳进护城河里,想用河水洗掉身上的石灰粉,谁知水一碰到石灰,立刻就产生了强烈的腐蚀性,他们的皮肉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疼得他们惨叫连连,在河里拼命地挣扎。
没有了盾牌的遮挡,正在撞城门的那些个西沙人就像是被剥掉壳的乌龟,傅七下令快快射箭!
由于有石灰粉的遮挡,弓箭手们看不清楚城门口的情况,他们只能凭借直觉,一顿乱射。
可就算是这样,也射中了不少人,在浓郁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石灰粉雾中,不断传出敌人的惨叫声。
很快,撞门的动作就彻底停止了,敌军疯狂撤退。
常意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喜出望外,他朝傅七竖起大拇指。
“你小子可以啊,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招!”
傅七说:“这法子是江大夫想出来的,我也只是试试看而已,没想到效果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应该多准备一些陶罐和石灰石。”
趁着敌军撤退的空档,常意赶紧下令让人修复加固城门,受伤的将士被送去伤兵营。
傅七看了一眼堆放陶罐的地方,刚才一下子丢出去二十多个,剩下的要省点用才行了。
……
相比南楚人的兴奋,西沙这边的气氛就很低沉了。
火罗王骑在马上,他的身材即便是放在普遍比较高大健壮的西沙人之中,也是非常高大魁梧的,古铜色的皮肤在夜色中泛着油润的光泽,隐藏在盔甲下的肌肉充满了力量,蓝色的眸子如同鹰隼般锐利。
此时他正用这双锐利的眼睛看着面前匍匐在地的勇士们。
借着火把的光芒,他看到这些勇士们身上沾满了灰白色的粉末,有些人还在忍不住地咳嗽,眼泪鼻涕不断往下流,看着很是狼狈。
火罗王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他们有四十万人,而且绝大部分人都装备上了精良的盔甲——西沙没有冶炼金属的技术,无法制造出精良的盔甲,他们身上的盔甲自然都是从南楚人身上扒下来的。
而面前的凉山关里,只有二十万南楚人。
四十万人对二十万人,火罗王自认胜算满满,他甚至都懒得去用阴谋诡计,直接就下令让勇士们去撞城门,他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冲进去,让南楚人都好好地看一看,他们西沙人的实力有多强悍!
结果,城门没有被撞开,撞门的人还被人给打了回来。
目的没能达成,这让火罗王心里颇为不爽。
他冷冷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二十多个人之中,为首那人抬起头,露出沾满石灰粉的脸。
他的两只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流出来的眼泪与石灰粉混合在一起,产生的腐蚀效果令皮肤红肿溃烂,又痒又疼,整张脸都变得面目全非。
他忍住想要去抓挠伤口的冲动,哭着说道:“南楚人狡猾,他们用了一种我们没见过的武器,那种武器炸开后释放出粉末,我们一接触到那些粉末,就难受得不行。”
火罗王看了身边的心腹一眼。
心腹立即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查看那些人的伤势,随后回到火罗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火罗王听完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的时候,他却抬起头,看向凉山关所在的方向,轻笑出声。
“没想到南楚人居然研究出了这么厉害的秘密武器,这次是我小看了他们。”
从来没在军事上犯过错误的火罗王,第一次在凉山关栽了个小小的跟头,这让他在惊奇之余,心里更多了几分兴趣。
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棘手的敌人了。
第1006章:各怀心思
火罗王命令弓箭手和甲士上前。
三千甲士举着盾牌护在前方,三千弓箭手在后面一字排开。
他们横在城门前方。
常意见到敌方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之内,立即命令弓箭手射箭。
箭矢如雨般落下,结果全都被盾牌给挡了下来。
在浪费了数万支箭矢后,常意终于下令停止射箭,他们的箭矢是有限的,未来还有一场漫长的持久战,必须要为以后考虑,尽量节约使用武器。
谁知他们刚停止射箭,西沙的弓箭手们就忽然举起弓箭,朝着城墙上方放箭。
傅七吼了一声:“躲避!”
南楚的将士们赶紧弯腰下蹲,躲到护栏后方。
由于常意提前让人加高了城墙护栏的高度,西沙人射过来的箭矢撞上护栏,哗啦啦地掉了下去。
南楚的将士们躲在护栏后面,听着箭矢撞击护栏发出的声响,不敢冒头。
直到这一波射击过去了,大家才敢动弹。
傅七趴在护栏上,透过护栏上巴掌大小的孔洞往外张望,他先是看了看城墙下方的护城河,河面上漂浮着几十具尸体,连带着河水也被染成了淡红色。
他又看向远处,见到敌军的弓箭手和甲士还在原地守着,只要他们一露头,敌军就会放箭。
傅七收回视线,下令让将士们分成两批,分批轮流值守,这样可以节省体力。
夜色渐渐淡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昭示着黎明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
常意弯着腰挪过来,蹲在傅七的身边,小声问道:“你写信给天子了吗?”
傅七回了两个字。
“写了。”
他身为监军,将前线的战况汇报给天子,是他的重要职责。
常意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都在信里写了啥?”
“自然是有啥写啥,我可不敢欺君。”
常意忙道:“我没有让你欺君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没有在信里写我什么吧?你看啊,决定要去黑风谷埋伏火罗王的人是徐集,临阵脱逃导致三十万人全军覆没的人也是徐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
武将只要有了军功,升职速度就非常快,但同样的,若是犯了错,贬职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先帝还在位的时候,就有一个将军因为决策失误导致南楚吃了败战,结果那个曾经深受天子恩宠的实权大将军直接就被一撸到底,被贬去北地种红薯了。
一个二品的大将军尚且如此,更别提他还只是个三品的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