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忽看了他一眼:“我能做的都做了,是顾斐不肯放了你,将来你要是做了鬼,要想报仇的话就去找顾斐,别来找我。”
说完他便怀着满肚子的闷气走了。
时铭见状,拼了命地挣扎叫喊:“别走!”
可惜慕容忽没有回头。
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门口,刑房的大门再度被关上。
时铭心里最后那一丝希望也随之被掐灭。
他之所以能撑到现在,靠的就是这一丝希望,他希望徐一知能派人来救他,所以他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
可是现在,连这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他的意志力瞬间崩溃,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顾斐让人继续拷问时铭。
锦衣卫才刚举起鞭子,时铭就哭着大喊:“我招!我什么都招!求你们别再打了,呜呜呜!”
顾斐却像是没听到这话似的,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抽!”
锦衣卫立即一鞭子抽下去,狠狠抽在了时铭的身上,疼得时铭惨叫连连。
直到这时时铭才知道,所谓的逼供不过是顾斐找来的一个理由,顾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公报私仇,以此来狠狠地报复他。
无论他招或者不招,他都逃不掉这顿毒打。
顾斐坐在椅子里,冷眼看着时铭被打得奄奄一息。
直到时铭快没命了的时候,锦衣卫这才停手,拱手道:“大人,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他就真的没命了。”
顾斐淡淡说道:“让他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喏。”
锦衣卫将一份早就写好了的口供拿出来,摆在时铭的面前,此时的时铭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签字画押了。
事实上锦衣卫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锦衣卫直接抓住他的右手,用力按在口供上面,留下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如此一来口供就有了。
这份口供被锦衣卫双手送到顾斐面前。
顾斐接过口供看了眼,他站起身,没有再看时铭一眼,大步走出刑房。
他离开北镇抚司后,直奔皇宫而去。
与此同时,慕容忽也已经把时铭被顾斐扣住的消息告知给了徐一知。
徐一知颇为意外,他没想到顾斐竟然如此硬气,连顶头上司的面子都不给。
徐迦低声问道:“爹,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找个机会给那个顾斐一点颜色瞧瞧?”
徐一知却在这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觉得,顾斐在拿到时铭的口供后会去哪里?”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的,徐迦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按照惯例,他大概会将此事上报给刑部,交由刑部处理吧。”
徐一知摇头:“不,他知道刑部侍郎跟我有交情,这个案子转交给刑部的话,肯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我猜他现在应该拿着口供去见天子了。”
徐迦皱眉:“您的意思是,顾斐要去找天子告状?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惊动天子,不值得吧?”
“你别忘了,时铭贪污受贿得来的钱里面,有一大部分都孝敬了咱们徐家,如今时铭知道自己没救了,肯定会把咱们也给抖落出去,你想想看,若是天子得知咱们徐家叶片牵扯到了这件案子里面,会是怎样的反应?”
徐迦脸色大变:“爹,咱们不能让顾斐见到天子!”
徐一知站起身:“去安排马车,我要去亲自会会这位顾镇抚使。”
“喏!”
徐家作为当朝最顶级的权贵,家宅距离皇宫非常近。
马车载着徐一知夫子飞驰在石板路上。
即便是顾斐先出发,可等他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徐家的马车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顾斐下马行礼。
“下官拜见徐首辅。”
徐一知在儿子的搀扶下,慢慢悠悠地走下马车。
自从顾斐担任镇抚使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徐一知在宫门口下车,平时徐一知都是坐着马车直接穿过宫门而去的。
徐一知站定后,看着面前年轻的镇抚使,不由得愣了下。
他道:“你看起来很面熟,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顾斐站直身子,平静说道:“在担任镇抚使之前,下官从未见过您,想必是您记错了。”
“真的吗?我总觉得你很熟悉,我以前应该见过你的……”
徐一知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在记忆力搜寻。却怎么都找不到关于顾斐的记忆。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儿子:“阿迦,你觉得他眼熟吗?”
徐迦仔细打量面前的年轻人,摇头道:“没有,我没见过他,爹,您是不是记错了?也许是您把他当成了别的人呢?”
徐一知皱眉:“是这样吗?”
顾斐问:“您特意在这里等候下官,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吧?”
他的话将话题拉回到了正事上。
徐一知面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其实我这次特意来找你,是想跟你聊一聊,不知你可否赏脸陪我去茶楼坐会儿?”
顾斐纹丝不动:“下官还有要事在身,您若是有特别紧要的事情,请在这里说明,若是没有,请恕下官无礼告辞。”
徐迦皱眉斥责:“放肆,你怎么能这么跟我爹说话?!”
徐一知抬手,面上仍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和善模样:“无妨,既然顾镇抚使不愿给我这个面子,那就算了,站在这里聊天也挺好的。”
顾斐问道:“不知徐首辅有何见教?”
“见教就不敢当了,老夫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仗着年轻就胡来,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把事情做绝了。”
第794章:弃卒保帅(1)
对于徐一知的告诫,顾斐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多谢首辅大人提点,下官还有差事要办,不便久留,告辞。”
说完,他便绕过挡在面前的徐家父子,大步朝宫门走去。
徐迦被他这副做派给气得不行,想要冲着他的背影训斥几句,可到底还顾及脸面,没有开口,可从徐迦那张愤怒至极的表情就能看出,他是真的把顾斐给记恨上了。
他愤愤不平地自家老爹抱怨:“这人不识抬举,咱们以后也不必给他留情面!”
徐一知倒是没怎么生气,至少从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他平静地说道:“从他无视上峰命令,强行扣押时铭这件事来看,我还以为他是个很容易冲动偏激的人,可从刚才他的表现来看,他非但不冲动,反而还很有城府。”
徐迦不服气:“他都敢跟您对着来,还不冲动吗?!”
“阿迦,看人不能太片面,你自己想想,刚才顾斐表现得那么镇定自若,说明他很有底气。”
“他不过就是个四品镇抚使,能有什么底气?”
“这天底下能让人有底气跟我做对的,不就是宫里头那位吗?”
徐迦恍然,他下意识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您是说,顾斐之所以刚这么嚣张,是因为有天子给他撑腰?!”
徐一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道:“我累了,回家去吧。”
“那个顾斐怎么办?”
“他已经进宫,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咱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弃卒保帅了。”
徐迦闻言,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恭敬地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
顾斐在御花园里见到了天子。
因为昨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今儿气温降低了不少,还挺凉快的。
司马厌也是难得有兴致,坐在池边垂钓,身后是一棵茂盛的柳叔,投下来的树荫正好将他遮住,为他当去了灼热的阳光。
顾斐上前见礼:“微臣拜见陛下。”
司马厌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小马扎:“坐。”
顾斐撩起衣摆坐下去:“下官有事要说与您听。”
“说。”
顾斐将时铭贪污受贿的案子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递上一沓厚厚的口供,其中放在最上面的那张口供正是时铭的。
司马厌接过这一沓口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最后他将那些商人的口供都放到一边,手里只留下属于时铭的那张口供。
在这份口供里面,时铭不仅承认了自己贪污受贿高达二十万两白银的犯罪事实,还交代了这二十万两白银的去向,其中有一大半都被他孝敬给了徐家。
司马厌指着口供上面的徐家二字,明知故问:“是哪个徐家?”
顾斐道:“是首辅徐一知的家。”
“你确定?”
“此乃时铭亲口招供,下官已经命人将时铭的家人奴仆全部控制起来,根据那些人的交代,时铭的确每个月都会送一大笔银子去往徐家,每次都是数万两。”
司马厌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徐一知在朝中的地位非同凡响,此事涉及到徐一知,若稍有差池,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你确定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顾斐道:“只要陛下下令,微臣万死不辞。”
司马厌蓦然笑了起来:“很好!”
他当即赐下令牌和圣旨,命令顾斐彻查此案,并特别准许他有办案特权,这个特权包括他可以彻查品阶比他高的官员,若若必要甚至还能先斩后奏。
当然,这里的先斩后奏一般只能对三品一下的官员有效,若超过这个品阶,莫说是顾斐,即便是身为天子的司马厌,在动手时也得掂量一下再做决定。
顾斐接过令牌和圣旨,谢恩过后,提出告辞。
司马厌却在此时忽然提起江微微的事情。
“你夫人最近在家过得可还好?”
顾斐平静回答:“挺好的。”
“既然挺好的,那就回太医院来吧,如今时铭不在了,不只是太医院,还有官药局那边也需要她帮忙照看一二。”
顾斐却道:“此事微臣还须得跟拙荆商量过后才能做决定。”
司马厌挑眉:“怎么?听你这不情愿的口气,难道你不想让她回太医院了?”
顾斐坦然回应:“实不相瞒,微臣的确不想再让她回太医院。”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