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湘君动作一滞。
她强装镇定:“是啊。”
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已经过了肩膀,可以梳简单的发髻,外人一般看不出她的头发曾经被齐耳削断过。
魏章问:“我很好奇,你到底要多么不小心,才能把那么一大把的头发全给剪断了,而且还剪得那么整齐?”
段湘君心里发慌,干巴巴地笑了下:“就是不小心才剪短的,不然谁会没事剪自己的头发呢?你说是吧?呵呵。”
没等对方追问,她先一步开口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件事?”
魏章说:“你剪头发那天,恰好是江叔安来咱们家里闹事的那一天,时间上太凑巧了,所以我才想问问你,剪掉你头发的人到底是你自己,还是江叔安?”
段湘君手一抖,勺子掉在碗里,发出哐当脆响。
她的脸色本就煞白,此时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苍白得艮一张纸似的。
她飞快地否认:“不是江叔安,跟他没关系,我压根就没见过他!”
魏章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直看得她背后冒冷汗。
良久,他才开口:“你在撒谎。”
段湘君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认:“不是,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魏章冷笑:“我不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肯定是你在撒谎!你早就知道江叔安回来了,你偷偷跟他见了面,还把他带回了家里,你是想跟他旧情复燃,对不对?”
段湘君身体抖个不停,手里的小米粥洒到了被子上,但她却顾不上这些,急切地辩解。
“我跟江叔安是清白的,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相信我啊!”
魏章这人生性多疑,且小肚鸡肠,特别爱记仇,这一点从他对待魏尘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当初他能因为魏尘跟姐姐吃了顿饭,就怀疑魏尘吃里扒外,狠心把魏尘打了个半死,那么他今天自然也能同样对待段湘君。
他站起身,逼近段湘君,恶狠狠地逼问道。
“你跟我说实话,你肚里的孩子真是我的吗?”
段湘君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孕妇本就心思敏感,再加上段湘君又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女人,她觉得魏章简直就是在侮辱她。
她直接就哭了,边哭边喊:“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自从跟了你之后,就再也没有多看过其他男人一眼,这些年来我为你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我自认从没有对不起你,可你居然怀疑我跟其他男人有染!魏章,你不是人,你没有良心,呜呜呜!”
魏章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厉声喝道:“够了,别哭了!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咋办?不嫌丢脸吗?!”
段湘君不得不从大哭变成了小声地啜泣。
她一边啜泣一边说道:“我怀孕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可江叔安是两个月前回来的,你自己想想看,我这肚里的孩子能是他的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魏章才想起来时间对不上。
这么看来,她肚里的孩子应该是他的种。
想到这里,魏章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行了,别哭了,刚才是我冲动了,不小心说错了话。”
段湘君哭着说道:“你一句说错话就能算了嘛?你知不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万一你刚才的话传了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事的确是魏章理亏,但话都说出口了,他还能咋办?
他是一家之主,难道还要让他向自家媳妇道歉不成?
魏章坐回去,沉着脸说道:“这事要怪就怪江叔安,要不是他故意刺激我,把我气得失去理智,我也不至于对你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提到江叔安,段湘君有点心虚。
不管怎么说,江叔安都是她的前夫,现在当着魏章的面说她的前夫,她总觉得有点对不起魏章。
于是她的底气也自然而然地弱了下去。
她抹着眼泪小声说道:“咱们明早就走,以后再也不来这里,咱们离江叔安远远的,成吗?”
魏章说成。
其实从江叔安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对段湘君生出了强烈的不满,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不如江叔安,可他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于是他只能把这份埋怨转移到了段湘君和江叔安身上。
他甚至都有点后悔,当初不该色迷心窍娶了段湘君。
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了。
如今段湘君怀着他的儿子,他现在不想别的,只想让宝贝儿子平安生下来,好为他延续香火。
他都已经打算好了,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教导小儿子,不让小儿子再重蹈魏尘的覆辙。
转眼又到了打烊歇业的时候。
健康堂关上大门,秀儿和阿桃开始打扫卫生。
尤四娘带着壮壮回家去了,做晚饭的事情自然是由何霞跟范六娘负责。
因为今天有好几个病人住院,范六娘特意去问那些病患家属,问他们今晚要不要在健康堂吃饭?全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等晚饭做好后,范六娘将饭菜给他们送去。
当然,这些饭菜都不是免费的,他们得按照人头给钱。
魏章原本以为健康堂里的伙食应该不怎么样,毕竟有这么多人呢,要是顿顿大鱼大肉的话,不得把健康堂吃垮了去?!
可事实却出乎他的预料。
范六娘送来的饭菜相当丰盛,除了用鱼肉熬的米粥外,还有酸甜可口的咕咾肉,炖得软烂适口的小排骨,还有炒得香香脆脆的时令蔬菜。
…………
今天更完了,以后每天都是八千字,也就是四更。
第569章:闺女不好
最近魏家日子难过,为了省钱,不得不缩衣节食,饭菜自然不如以前那么丰盛。
魏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油水这么足的饭菜了。
他把鱼片粥放到段湘君面前,然后一个人把其他的饭菜全给吃光了。
其实段湘君也想尝一尝那些菜,虽然她现在身子弱,不能吃得太过油腻,可只是少少地尝一点应该没问题,但魏章吃得太快,压根就没有问她要不要尝一口的意思。
这让段湘君心里有点失落。
健康堂不能留宿家属,魏章只能去云山客栈开了个房间,打算在这里凑合一宿。
夜里。
段湘君被一股尿意憋醒。
她挣扎着坐起身,这个病房只住了她一个人,没有人能帮她。
夜壶被放在床底下。
她掀开被子,摸黑下床,单手扶在床沿上,弯腰想去摸夜壶,却因为手上力气太小,一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段湘君感觉肚子又开始疼了,她心里害怕得不行,赶紧大喊。
“救命!来人啊!”
为免意外情况发生,健康堂里每晚都会有人值夜,今晚轮到了秀儿。
她听到楼上的喊声,赶紧端着油灯上楼,找到了正摔在地上起不来的段湘君。
秀儿放下油灯,把人扶到床上。
段湘君捂着肚子喊疼。
秀儿怕她有事,赶紧跑出去找人。
不一会儿她就把江微微给喊来了。
江微微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外面胡乱裹了件厚实的袄子,长发披散在身后,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她给段湘君把了下脉,又仔细询问了一下具体的症状,然后对秀儿说道。
“去把针包拿来。”
“好!”
秀儿飞快地跑出去,又飞快地跑回来,她将一个小巧的针包递过去。
段湘君此时惶恐极了,她抓住江微微的手腕,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苦苦地哀求:“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儿子!”
江微微挥开她的手:“我要给你扎针,你不要乱动。”
段湘君立即不动了,但两只眼睛仍旧盯着她,眼里全是祈盼和不安。
江微微解开她的上衣,将银针一根根地刺入各个穴位。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银针扎下去后,段湘君感觉肚子变得不那么疼了,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一刻钟后,江微微拔出所有银针,说:“好了。”
段湘君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知道自己这是转危为安了,脸上重新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太好了,微微,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和儿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太感谢你了!”
江微微冷不丁地反问了一句。
“你怎么确定你这一胎肯定是儿子?”
段湘君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肯定是儿子啊,我有经验,不会错的。”
江微微又问:“万一你估算错了,这胎是个闺女呢?”
段湘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自己的肚子出神。
秀儿见状,怕她想不开,好心地安慰道:“其实闺女也挺好的,闺女贴心啊。”
段湘君低着头,声音沉闷:“闺女不好。”
她这话说得太过直白,让秀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好在段湘君也不需要秀儿的回应,她很快又抬起头,盯着江微微问道:“我以前听人说过,有些大夫是可以诊断出胎儿的性别,你的医术这么厉害,肯定也能诊断出我这一胎是儿子还是闺女吧?”
江微微不答反问:“是儿子如何?是闺女又如何?”
“要是儿子自然最好,可要是闺女……”
段湘君没有把话说完,但从她的表情就足以看出她的意思。
秀儿见状心都凉了半截。
就算这年头重男轻女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闺女也是娘的心头肉啊,咋就能这么狠心呢?!
江微微笑了下:“我挺好奇的,假如当初你怀我的时候,知道肚里是个闺女,你还会生下我吗?”
段湘君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过了好久才听到段湘君开口,声音有些艰涩。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闺女,是我的心头肉,我肯定会把你生下来的。”
江微微问:“难道你肚里这个闺女就不是你的心头肉吗?”
段湘君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