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微主动凑上去给他擦汗:“累不累?我去给倒点水吧。”
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算烧了水,也没有碗可以盛水,顾斐不想让她瞎折腾,推说不渴。
因为他个子高,江微微给他擦汗的时候,必须要踮起脚尖伸直胳膊。他怕累到小娘子,主动弯下腰,将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方便她动作。
两人距离很近,彼此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江微微看着男人英俊的眉目,有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可就在这时候,何霞提着水桶和扫帚走进后院,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斐,更没想到会看到顾斐跟江微微亲热的画面,吓得她立即停下脚步,慌忙道歉。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何霞迅速转身,准备离开。
她曾经听说过关于江微微和顾斐的八卦,但那也只是听说而已,现在亲眼见到,实在是猝不及防。
旖旎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
江微微收回手,顾斐也直起身子,两人面色从容,没有丝毫被人撞破好事的窘迫模样。
江微微出声叫住何霞。
“婶子等等,你有什么事吗?”
何霞转身,见他们两人都像没事人似的,面上的尴尬稍微消散了些,但同时对两人的关系也越发疑惑,可她又不好意思深究,只得按下疑惑,局促地开口。
“卧室已经打扫干净了,我来打扫灶屋。”
她做事很麻利,人也实诚,完全没有因为按时计费,就有意拖延时间。
江微微指了指旁边的破旧屋子:“灶屋在那里,你去吧。”
“诶,好!”
何霞不敢多待,生怕惹恼雇主,进而克扣她的工钱。她提着水桶和扫帚,快步走进灶屋,埋头干活。
顾斐低头注视自己的小娘子,目露询问。
江微微知道他想问什么,心虚地移开目光:“我不会做家务,所以花钱请隔壁家的婶子来帮帮忙。”
“当初是谁许诺我,说是愿意帮我料理家务的?你连家务都不会做,还敢做出这种承诺,嗯?”
男人的一个音节略微上扬,不像是质问,更像是调笑。
江微微自知理亏,努力装作很诚恳的模样,眨巴着眼睛说道:“我会努力赚钱,以后花钱请人帮你料理家务,保证帮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顾斐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抬起手,捏了下她的鼻尖。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骗子。”
江微微被他那亲昵的动作弄得有点脸热。
见到对方没有要跟自己计较的意思,她也有了点底气,小声辩解:“我那时候不是被逼无奈嘛,我要是不那么说的话,你能救我吗?你要是不救我的话,我就只能等死了。”
顾斐笑了:“这么说来,你还有理了?”
“权宜之计嘛,你懂得~”
顾斐确实没有跟她计较的意思。
他当初愿意救她,并非完全是因为她给出的承诺。
更多的,是源于她表现出来的坚韧。
那种即使身处绝境仍旧不肯服输,艰难挣扎,不顾一切也要活下去的坚强意志,让他感到动容。
在后来的相处中,他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很不一样。
她聪明、勇敢、还很通透。
即便容貌被毁,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
顾斐不由自主地被她给吸引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动心,感觉很新鲜,同时又让他有种强烈的期待感。
期待着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期待着让她幸福快乐地过好每一天。
他不会让她再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家里的琐事也不需要她操心,他一个人就能全部承担,至于辛苦?可能会有点辛苦,可他甘之如饴。
顾斐想得很清楚。
他娶她做媳妇儿,是因为喜欢她,是因为想要给予她更好的生活。
如果只是想要找个女人帮忙做家务,他为什么不直接花钱去买个丫鬟回来呢?
顾斐把茅厕修好,顺带把院子里的杂物也清理了一遍,像木头之类的就搬进柴房里面,可以当做柴禾备用,其他那些没用的东西,则被他堆在后院的角落里面。
第47章:自绝后路
顾斐检查了一下枯井,井底全是泥巴,看样子泉眼是被堵住了。
要想疏通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会很麻烦。
他估摸着江微微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便对江微微说:“回头我给你提两桶水过来,你先凑合着用用,明天我在去镇上给你买个水缸回来。”
得知他明天要去镇上,江微微跃跃欲试:“我能一起去吗?”
她自从穿越过来后,就一直待在这个小村庄里,还从没去外面看看,心里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顾斐想了下:“行,明早我们一起去。”
反正他们都已经在县衙注册了,是合法夫妻,一起出门去镇上,就算被人看到了,顶多也就是被人说两句闲话,其他倒也没什么。
江微微想了下,又问:“你那里还有一抹灵吗?”
“有。”
“明早来的时候,顺便带一点过来,我有用处。”
顾斐应下:“好。”
他用借来的板车,从自己家里拉来许多东西,像是被褥床单锅碗瓢盆木桶之类的,还有两套顾母的旧衣服,是给江微微换洗用的。
这时候何霞已经把灶屋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们把锅碗瓢盆放进灶屋,被褥床单铺到床上。
收拾好后,江微微拿出十文钱给何霞,算是补足不够的工钱。
何霞揣着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眼看天色不早了。
顾斐做好晚饭,又叮嘱道:“在家记得关好门窗,要是有人来敲门,先问问人是谁,不认识的人千万不要开门,就算是认识的人也要先问清楚来干嘛,再考虑要不要开门。如果遇到危险,就使劲地喊,我在你的床底下塞了一根木棍,你可以用来防身。晚饭吃完了,碗筷不用洗,放到桌上就行了,明早我来给你洗,还有……”
江微微打断他的话,好笑地看着他:“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的,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会让伯母担心的。”
顾斐知道太啰嗦会让人烦,便没有再絮叨下去。
但在临走前,他还是将整座屋子的门窗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安全隐患,这才在她的催促下离开。
江微微将他送出门,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架势,有点想笑。
这男人哪是她相公?分明更像是她爹。
吃完晚饭后,江微微犹豫了下,还是把碗筷端进灶屋里面。
她本人是没有任何洗碗经验的,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倒是经验丰富,她循着身体的记忆惯性,笨拙地洗好碗筷。
此时顾斐已经回到家里,做好了晚饭。
他将饭菜端到顾母屋里。
顾母身体太虚弱,无法下床,只能坐在床上吃饭。
她饭量很小,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
顾斐递上茶水。
顾母喝完茶,舒了口气,然后问道:“先前我听到你回来一趟的脚步声,你做什么去了?”
顾斐如实回答:“微微跟家里断绝关系了,暂时借住在村西头的空屋里面,我从家里拿些锅碗瓢盆给她送去。”
顾母微微皱眉:“怎么就闹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
身为长辈,她对江微微的这种行为是不大赞同的,即便再怎么不好,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江微微如果实在忍受不了,顶多也就是分家单过,断绝关系未免太过火了。
顾斐淡淡说道:“微微有她的难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这么做的。”
顾母一想也是,这世上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跟娘家断绝关系?这不是自绝后路吗?
又想到江微微先前差点死掉的事情,还有她那一身的疤痕。
顾母心生怜悯,心里那点不满随之淡化,无奈叹息:“那丫头也是个可怜人,她一个人住在外头,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她成亲,就对她多照顾些。”
“嗯,我会的。”
顾斐洗完碗筷,烧了热水,端进屋里,伺候顾母洗脸洗脚。
等顾母睡下之后,顾斐这才回到自己的屋里歇下。
今晚的江林海一家,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尤其是江林海,看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看着毕恭毕敬儿媳和丫头们,心里非常欣慰。
终于,他们家又恢复正常了。
他本人也找回了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江林海无比庆幸跟微丫头断绝了关系,同时又希望那丫头最后永远别回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丫头的可恶嘴脸。
……
江微微睡得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凄惨的哭喊声给惊醒。
好梦被打搅,让她满肚子的怨气。
忍着恼火仔细分辨,发现那哭喊声是从隔壁家里传出来的。
有女孩子的哭声:“不要,不要过来!娘救我呜呜呜呜!”
有男人夹杂着各种下流话的怒骂声:“你个赔钱货,装什么贞洁烈妇?老子碰你一下又怎么了?你这种货色,生下来不就是让男人操的吗?!”
还有何霞充满哀求与痛苦的哀求声:“当家的,我求你了,放过秀儿吧,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不是要钱吗?我有钱,我今天赚了二十文钱,全都给你!”
一家三口的此起彼伏,无比嘈杂。
吵得江微微太阳穴突突直跳,就算蒙上被子堵住耳朵也没用。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随手扯过顾斐留下的外衣披到身上,弯腰从床底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
此时在何霞家里,中年汉子正抓住一个小姑娘的头发,使劲将人往地上拖拽。
小姑娘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相清秀,模样尚算标致。但她脸上那鲜红刺目的巴掌印,还有她脖子上的掐痕,凌乱不堪的头发和衣裳,以及她那畏惧绝望的神情,让她此时看起来像只濒临崩溃的困兽。
她疼得面目扭曲,浑身颤抖,拼了命地挣扎反抗。
可是中年汉子的力气很大,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完全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