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江梅梅已经嫁了人,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此时也被骂得脸色涨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竭尽全力护住肚子,不想让对方伤到肚里的孩子。
赵氏瞅见她那模样,越发来气,抬脚朝她小腹踹过去,怨毒地骂道。
“我的大孙子都已经死了,你凭什么还能生儿子?就应该让你儿子给我的大孙子陪葬!”
江梅梅被踹得摔倒在雪地里。
她感觉小腹一阵剧痛,下意识蜷缩身体,双手紧紧捂住小腹,脸色煞白如纸。
赵氏冲上去又是两脚:“装什么死啊?给老娘站起来,老娘今天一定要打死你个丧门星!千人骑万人睡的臭婊子,不要脸的贱丫头,狼心狗肺的下贱胚子,老娘到底是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才会有你这么个孽障孙女?早知道你是个这样的害人精,当初你娘刚生下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扔进河里淹死!”
江仲平跟老木匠说好了,明早来取棺材。
他付了定金,离开木匠家,急匆匆地往回走。
谁知刚走到半路上,就听到熟悉的怒骂声。
江仲平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发现前边有两个人正在打架。
也不能说是打架,确切来说,应该是一个人压着另外一个人在地上虐打。
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江仲平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两个人正是他娘和他的大闺女!
江仲平心里咯噔一跳,感觉要坏事。
他快步跑过去。
待走近了,江仲平才看清楚,他的大闺女此时正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如纸,身体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有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下流出来,染红了裙摆和雪地。
赵氏仿若没有看到那血似的,仍在疯狂虐打江梅梅。
江仲平看得心惊肉跳,大叫一声:“娘,住手啊!再打下去就真要出人命了!”
赵氏这才停下动作。
她刚才打得痛快,拳打脚踢,时不时地掐一把,挠两下,全然没注意到江梅梅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
等现在停下来,才赫然发现江梅梅生下全是血。
赵氏心里一慌,她生过孩子,自然明白孕妇流血代表着什么。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尖着嗓子骂道:“像你这种丧门星,活该生不出孩子,活该断子绝孙!”
江仲平顾不上别的,一把将大闺女抱起来,大步往健康堂跑去。
他其实对大闺女也有怨怼,要不是她男人下毒,他的小儿子就不会死,可大闺女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再怎么样,他也不忍心看到闺女死在面前。
赵氏在他身后追着骂了几句,见他不理自己,她只得停下脚步,狠狠跺了两下脚,然后才骂骂咧咧地回家去了。
健康堂里。
送走赵氏那个瘟神后,阿桃立刻就关上院门,免得再被那些讨嫌的人闯进来。
谁知这门关上没多久,就被人敲得嘭嘭直响。
阿桃听到这急促的敲门声,心里就是一紧:“该不会是赵氏那个老虔婆又来闹事吧?”
尤四娘道:“我去开门看看,敲门敲得这么急,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呢。”
她走进院子里,拉开院门,发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江仲平。
江仲平抱着满身是血的江梅梅大步跑进健康堂,口中大喊:“大夫!大夫救命啊!”
阿桃和秀儿闻讯跑出来,她们看到江梅梅那样子,都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屋门拉开,让人好进来。
屋里正在做针线活的柳芸见状,也是被吓到了。
她立即站起身,对阿桃说道:“快去请詹大夫!”
“嗯!”
阿桃蹬蹬地跑上楼去叫人。
不一会儿,詹春生就脚步匆匆地下楼来了。
他看到江梅梅的裙子上全是血,眉头微皱,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指着旁边的观察室,道:“把人送进去。”
江仲平赶紧抱着人走进观察室,把人放到单人床上。
詹春生让江仲平先出去。
因为屋里除了詹春生,还有阿桃、尤四娘、以及秀儿三个女子,江仲平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立即听话地离开观察室。
房门被关上。
柳芸示意江仲平坐。
江仲平此时哪有心情坐啊?
他急得团团转,嘴里还念念有词:“明明昨天还都好好的,咋一天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原本好端端的儿子忽然就死了,原本好端端的大女婿忽然就变成了杀人犯,原本好端端的大闺女忽然就被打成了重伤……
这一桩桩的事情接踵而至,几乎要将这个高大健壮的汉子给压垮。
他蹲坐在地上,双手用力拉扯头发,神情极为痛苦。
柳芸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现在你们家,可就指望你一个了。”
过了约莫个把时辰,观察室的房门被拉开。
詹春生从里面走出来,手上全是鲜血。
柳芸看到那血,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她下意识地别开脸去,不敢再看。
江仲平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即起身,快步迎上去,慌忙问道:“大夫,我闺女咋样了?”
第321章:耙耳朵
詹春生始终保持着他身为大夫的冷静和理智,平静说道:“病人身体各处都有伤痕,好在都不致命,比较严重的是,下身大量出血,情况很危急,幸好送来得及时,不然小命难保。”
江仲平听得脸色煞白:“那我闺女现在?”
“放心,血已经止住了,病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江仲平顿时就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把冷汗:“那就好。”
紧接着,他又听到詹春生说道。
“但是病人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病人现在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好生调养。我的建议是先让她在医馆住一天,观察一下情况,确定没问题后,再把人接回去照顾。”
江仲平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好,都听大夫的。”
他巴不得将大闺女留在健康堂,现在赵氏还在气头上,要是把大闺女带回去,估计赵氏能生撕了她!
此时江梅梅还在昏睡。
阿桃和秀儿用担架将人小心翼翼地抬到二楼。
詹春生开了个方子,道:“我先开两幅调养身体的药,让病人好好调养,把亏损的身子尽快补回来,病人还年轻,只要好好调养,以后怀孕不难的。”
江仲平不停地点头说好。
詹春生将方子拿给他:“你是在这里抓药,还是自己拿着方子去药局抓药?”
“就在你们这里抓药。”
江仲平早就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健康堂的药价跟药局差不了多少,他犯不着再拿着方子特意跑去镇上抓药,浪费时间还省不了几个钱。
詹春生应了一声,将方子交给尤四娘,让她抓药。
他慢条斯理地算账:“诊金五文钱,医药费七百文,住院费是每天八十文,这样算下来的话,你总共要付七百八十五文钱。”
原本算账这活儿一直是顾斐在负责,但今儿顾斐不在,这件差事自然就落在了詹春生身上。
江仲平听完后,顿时就苦了脸。
因为要给儿子定做棺材,他特意提前找赵氏要了钱。
赵氏想着是给大孙子做棺材,大孙子生前没能享到太多福,至少死后不能太寒碜,所以她难得没有吝啬,大方地给了二两银子。
薄皮棺材便宜,总共也就一两银子,江仲平先付了五钱银子做订金,如今兜里还剩下一两银子。
他忍着肉疼,给了詹春生八钱碎银子。
詹春生找给他十五个铜板,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忙自己的了。
柳芸看着江仲平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有些同情,主动劝道:“你上楼去看看你闺女吧,等她醒来后,看到有亲人陪在身边,心里应该能好受些。”
江仲平愣了下。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楼梯,随后摇摇头:“算了,我不去看她了。”
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
他虽然是救了大闺女,可心里的芥蒂并未因此而彻底消失。
他仍旧对大闺女心存怨怼。
不说永远都不认大闺女,至少在他没能忘记丧子之痛前,是不可能完全原谅大闺女的。
这个时候,他不想看到大闺女,不想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柳芸目送江仲平离开,不由得叹了口气:“都是苦命人啊!”
……
此时驴车已经到了镇上。
但顾斐没有直接去县衙,而是去了药局。
正在后院理账的任掌柜见到顾斐两口子来了,赶紧迎上去,热情地招呼道:“贵客啊,快请进来坐!”
随后又招呼伙计给上茶,要最好的那种茶叶!
顾斐却道:“不必客气,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情,想见一见傅七,烦请任掌柜通传一声。”
任掌柜很意外,他不明白顾斐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去见世子爷的,但多年养成的生意人本性,让他识趣地没有多问,爽快应道:“傅郎君就在我家中暂住,我带你们去见他。”
说完他跟伙计打了声招呼,交代好店里的事情,然后就上了顾斐的驴车。
谁知他刚一进去,就见到狭窄的车厢里面,除了江微微之外,居然还有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
任掌柜顿时就被惊出一身冷汗,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恨不得现在就跳车逃跑。
好在江微微反应够快,先一步开口解释道。
“任掌柜别怕,这人叫孙二刚,在咱们村里下毒杀了个人,我们打算带着他见傅七。”
任掌柜得知被绑的是个杀人犯,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他努力将自己那胖胖的身体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跟杀人犯身体碰触的可能性,嘴里说道:“既然是杀人犯,就该带去县衙报官啊,带去见傅郎君做什么?”
江微微笑了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斐驾着驴车前行,很快就来到任掌柜的家附近。
驴车从后门进入宅邸。
车才刚停稳,任掌柜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他呼吸着外面的冷空气,顿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