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之前请大夫诊过脉,早就确定了预产期,此时听到江微微能够准确说出预产期是哪一天,足以可见她是有真本事的。
余氏对她多了一点信任,道:“嗯,老爷已经把稳婆请到家里来了,现在就只差一个大夫。”
江微微好奇问道:“听闻夫人一定要选个女大夫,请问原因是什么?”
余氏有点不好意思:“我听人说,女人生产的时候,不能穿裤子,双腿还要大开,我不想让别的男人看见我这幅样子。”
“在大夫眼中,没有男女之分。”
“我明白,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我接受不了被别的男人看见我的身子,那比杀了我还让我觉得难受。”
江微微听她这么说,便没有再劝。
前世江微微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病患,其中有少数病患非常保守,不喜欢被异性触碰身体,他们在挂号的时候,会特意去选择同性别的医生。
但在古代,大夫几乎都是男性,女大夫少之又少,病患的可选择性非常狭窄。
余氏也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了江微微这个女大夫,要不然她就只能被迫接受男大夫。
这暖阁的地龙烧得很旺,江微微只是坐了一小会儿,就觉得很热了。
她脱掉身上的狐狸毛坎肩,把坎肩交给丫鬟。
丫鬟顺手摸了一把坎肩,心里暗暗吃惊,这狐狸毛不仅看起来漂亮,摸起来也很顺滑,倒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货。
能用得起这种好货的人,想必家境应该也很不错。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进门就道:“夫人,听说有个女大夫来给你看病了!”
江微微循声望去,看到走进来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因为中年发福,身材有些走形,从他眉宇间隐约能看出年轻时应该长得还挺英俊的。
这个男人正是秋阳府的太守,聂振奇。
聂振奇一进门,屋里的人就纷纷躬身行礼问安。
江微微也跟着站起身,躬身行礼。
只有余氏因为怀有身孕,不方便动弹,仍旧坐在软塌上没动。
聂振奇大步走到塌边,轻轻摸了下余氏的肚子,问她感觉怎么样?
余氏说挺好的。
然后她指了下旁边站着的江微微,道:“这位是江大夫。”
聂振奇顺势看向江微微,锐利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问道:“你真是大夫?”
江微微回答是的。
聂振奇仍旧有点不信,在他的印象中,大夫应该是年纪越大越好,只有年纪大了,行医经验才会丰富,看起病来也更有把握。
可面前这位小娘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很有经验的大夫。
江微微也不辩解,坦然道:“太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让民女给你把一把脉。”
聂振奇正想试试她的水平,当即应下:“行啊!”
他将右手放到江微微的面前。
江微微按住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片刻后,她松开手指,缓缓说道:“太守大人体内虚火旺盛,最近晚上应该睡不太好吧?是不是经常出虚汗?偶尔还会头疼?”
聂振奇一怔,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微微笑了下:“民女是大夫,自然是把脉把出来的。”
余氏忙问:“是很要紧的病吗?”
“夫人不用担心,太守大人应该是太过忧心您的安危,思虑过甚,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要针灸就能好。”
“那你赶紧给我家老爷针灸吧。”
聂振奇闻言,略一犹豫,便接受了针灸的提议。
反正这里是在太守府,周围全是他的人,只要他随口喊一声,立刻就会有护卫冲进来,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江微微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巧针包:“请太守大人脱去上衣。”
聂振奇伸开双臂,立刻有丫鬟上前,帮他将上衣一件件脱掉,露出略显浮肿的上半身。
江微微利用太素针法,将银针一根根扎进他的身体各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江微微拔出所有银针,道:“好了。”
丫鬟们服侍聂振奇穿上衣服。
余氏好奇问道:“老爷,你感觉怎么样了?”
聂振奇晃了下脑袋,面上露出惊喜之色:“确实感觉舒服多了,之前这么晃动,脑袋会有点晕疼,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余氏面露喜色:“那太好了。”
第240章: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因为江微微露了一手,让聂振奇和余氏开始相信,她是真的有本事。
聂振奇坐在塌边,握住余氏的手,眼睛却是看着江微微,嘴里说道。
“江大夫是吧?你可以留下来,但除了你之外,我另外还会再请两位大夫。待我夫人生产时,你在产房里陪着她,另外两个大夫会在外面守着,要是生产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而你又应付不了,我会让那两个大夫进去帮你。”
这样的安排很稳妥,江微微没有任何不满,颔首应道:“我可以推荐一名大夫给您。”
“哦?”
江微微说:“这次跟民女一起来府城的,还有一位老大夫,他的医术比民女还要精湛,回头民女把他介绍给您。”
“好。”
预产期在后天,聂振奇希望江微微今天就住下,但江微微还得回去跟其他人打声招呼,便提出明天再来的请求,聂振奇应下了。
江微微告辞离开。
她穿上狐狸毛坎肩,走出暖阁,找到顾斐后,两人携手离开太守府。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聂振奇就命人去查江微微的身份来历,事关他夫人和孩子的安危,他必须要小心谨慎。
天又开始下雪了。
顾斐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牵着江微微。
两人顺利找到了碧心茶楼。
詹春生和柳芸几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见到他们两口子来了,立刻朝他们招了下手。
“这边!”
江微微和顾斐迈步走过去,在桌边坐下。
秀儿给他们倒了两杯热乎乎的茶水。
江微微喝了两口热茶,感觉身体暖和了些,然后将自己在太守府中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她看向詹春生,道:“你行医经验很丰富,医术也很高明,即便是放眼整个秋阳府,也没有大夫能比你更厉害,所以我想请你帮帮忙。”
詹春生表示没问题。
吴城原本是准备下午带他们去游湖划船,现在下起了雪,湖边风又大,去划船肯定要被冻死,于是他把划船的行程划掉,带着大家去了梅林。
大片的梅树,白色粉色的梅花争相盛开,迎风招展,不惧严寒,也算是难得一见的风景了。
即便是大雪天,前来游玩的行人也不在少数。
傍晚他们就在梅林附近的庄子吃了顿饭,然后便回客栈去了。
顾斐递给吴城三十个铜板,算是他今天的劳务费。
吴城揣着铜板,乐颠颠地回去了。
明早就是府试开考的日子,府城里面到处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书生学子,高飞居因为距离贡院最近,再加上名字也起得吉利,因此前来投宿住店的书生特别多。
其中包括谢子俊和魏尘等人。
谢子俊拍掉身上的雪花,让伙计准备六间上房和四间下等客房,上房自然是给他和他的同窗好友们住的,下房则是给下人仆从们居住的。
伙计忙不迭地应下,热情地帮他们搬运行李。
谢子俊跟好友们抱怨。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可把我给累坏了。”
好友们也是一样,扭头捏胳膊,皱着眉诉苦。
“咱们那牛车走得慢就算了,还特别颠簸,颠了这么一路,把我的身子骨都要颠散架了。”
“子俊兄的马车应该比我们的牛车和驴车好受些吧?”
谢子俊愁眉苦脸:“都一样难受。”
魏尘从头到尾都没吭声,但从他那略微发白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这一路他也觉得挺难受的。
伙计领着他们上楼,进了各自的客房。
江季和赶着驴车在贡院附近转了一圈,发现附近的客栈就属高飞居环境最好,名字听起来也很吉利,便将驴车停到客栈门口,下车进店,打算找伙计问问住一晚的价钱。
他现在身上银钱不多,除去租驴车的钱、置办衣裳的钱、以及路上的各种开销,如今他身上就只剩下一百多个铜板。
为了不让人小瞧了,江季和说话的时候,特意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你们这里住一晚多少钱啊?”
伙计也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完全没有被对方的态度给惹恼,笑眯眯地说道:“上等客房每晚是三百文,中等客房每晚二百文,低等客房是一百文,请问客官要住哪种客房?”
江季和身上总共也就只有一百三十多个铜板,只能住最便宜的低等客房。
他觉得太贵了,比九曲县最贵的客栈还要贵!
他想转身走人,可伙计还在笑吟吟地看着他,旁边还有很多其他的客人,要是他现在走人的话,别人肯定笑话他,觉得他太穷酸太抠搜。
他最受不了被人看不起。
于是,江季和咬咬牙,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那就给我个下等客房吧。”
伙计立即应下:“好,请跟我来。”
次日早晨。
天刚亮,客栈里面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书生们纷纷开门走出去,找伙计要热水。
伙计们提着装满热水的木桶楼上楼下不停地跑。
江微微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顾斐正在穿衣服,便支起上半身,欣赏自家男人的好身材。
顾斐今天穿的衣服,是江微微昨天特意为他买的新衣服,月白的宽袖长袍,配上天青色的外衫和腰带,乌发被发带束起,乍一看去,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江微微忍不住赞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