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轻咬了一下唇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如果是君司安来找你，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等着我来找你。在你的内心深处不是一直在等着我么？猫鼠游戏里，如果老鼠太容易被抓住，猫是不会有成就感的，你一直在等我这个玩伴，如果我不在了，你是准备跟夜灵玩游戏吗？”
“话说回来，老凤主就是怕我死了之后你太无聊，才让夜灵活得像我吧，他在给他的小男孩找新的玩具。”
“可惜老凤主不明白的是，他的小男孩更喜欢自己打造玩具，亲手打造的作品，才能让他的内心得到满足。”
凤川往前靠着身子，逼近着苏唐的脸。
两人四目相接，相距不过三五公分的距离。
然后凤川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祝我们，都玩得愉快。”
但他转身的片刻，神情就变得冷厉阴翳，寒霜密布。
苏唐看着他的背影，喝一口凉透的咖啡，眼神也黯了下来。
第1036章 请收下我的忠诚，凤主大人
凤川开着车急速行驶在车流密集的闹市区，那辆黑色的宾利让他开成了F1拉力赛的跑车。
在连续的换档提速间，他眼中的疯色越来越浓重。
城市斑斓的霓虹掠进他深不见底的瞳底，形成多彩的漩涡。
他像黑洞，吞噬一切光。
最后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在地上摩擦出黑色的刹退，淡色的青烟腾起，散发出焦臭的轮胎烧焦味。
凤川靠在车座上，用力握着方向盘上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偏头，他看到了站在屋檐下柱着拐杖的老人。
眸光晦涩，面容肃穆。
贺北亭过来给他开车，低唤道：“少主。”
凤川看了贺北亭一眼，抬腿下车。
大步而行。
他站在凤项飞面前，单手插兜，戏谑地神色看着凤项飞。
凤项飞以前不曾仔细看，此刻这般相对，才惊觉凤川早已比他高出整整一个肩头的身高。
他居然也要仰着头，方能与凤川对视。
夜灵在不远处戒备，虽然她的确打不过凤川，但每一个忠诚的属下，总是可以拿命来替所效忠者挡危险。
凤川望着凤项飞，许久之后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凤项飞隐约感觉得到，今日的凤川与平日里不一样。
他带着某种决绝而来。
“我听说，肖如玉怀上我之后，一直在想尽办法地要拿掉我，多次尝试堕胎，但都被你阻止了，在那时候你想留下我，是出于父爱吗？”
凤项飞没有想到凤川要问的是这个，他肃穆的面容之上崩出一道裂痕，轻握着拐杖的手也收紧。
经年旧伤被凤川这样轻飘飘地触及，掀起，揭疤，凤项飞略有动容。
“是，你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留下你。”
“你在说谎。我劝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谎，尤其是今天。”
“我……”
凤项飞张口结舌。
凤川冷冷地看着他。
凤项飞颤抖了一下嘴唇，说：“起初，我的确是想你来羞辱肖如月，你是她妹妹在遭受耻辱之后生下的孩子。但之后，在你出生之后，我再也没有过这种想法，无论你相信与否，这都是真的。”
凤川漂亮的独眼静静地看着凤项飞，那眼神极轻极软，如有一层薄薄的雾色在他眼中。
然后。
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极轻极软的雾色散尽，眼中只留极痛快极酣畅的笑色。
“噗哈哈哈……”
凤川大笑，笑得身子都轻轻摇晃起来，“尊敬的凤主大人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迷途的羔羊终于知返，怜父不易，洗心革面了？”
“凤川！”凤项飞知道自己被戏弄了，而且是被诱出这种埋藏多年的暗伤戏弄，不由得脸色一变。
“无论你当初出于什么原因留下我，相信我，那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凤川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抽出来，抬起轻按在左胸前，稍稍低头欠身。
一个优雅又好看的骑士礼。
再抬起头来时，他笑看着凤项飞，说道——
“请收下我的忠诚，凤主大人。”
第1037章 你蠢就蠢，不要用愚钝这么高级的词
立于不远处的贺北亭听到凤川的话，神色震惊。
他想不出是什么理由，会将少主逼得向凤主低头。
明明少主是那种宁可拖上凤主一起死，也绝不妥协的啊！
贺北亭带着不解，向凤主凤项飞看去。
令人万般意外的是，一直以来想逼着凤川认输投降听从自己的凤主，此刻脸上没有任何喜色。
他浑浊的双眼明晦不定，死死地钉在凤川脸上，像是要在他脸上扎出两个血窟窿来。
而凤川，笑得恣意张狂，几近发疯。
那张苍白的脸上，如抹鲜血的红唇咧开成一个大笑的弧度。
但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那是真的在笑。
凤项飞抖动了许久的手终是忍不住，扬起来重重一耳光打在凤川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
这一耳光很是用力，凤川唇角蜿蜒下一抹血迹。
他舌尖轻卷，尝了尝血的味道，偏头笑看着凤项飞：“凤主大人可是对属下有什么不满？”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凤项飞咬着牙问。
“不重要，重要的话，属下就跟她合作了，怎么会向凤主大人您来投诚呢？实不相瞒，属下刚和她谈完合作，属下这不转头就把她卖了么？”
凤项飞像是气极，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凤川欠身：“如果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凤川转身离去，顺便抬手掐住了贺北亭的后颈，将他扔进车里，让他开车。
而他自己躺进后座，抬起一只手搭在脸上，再没有说话。
贺北亭也不敢说话，也不敢问什么，只能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大气都不敢喘。
他开车跟苏唐，跟凤川都不一样，他开车很稳，稳得放一杯水在副驾的椅子上，都不会洒出来。
于是躺在后面的凤川几乎像是躺在床上一样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北亭觉得他都快把京市绕了两圈了，才听到凤川的声音。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做？”
“少主行事，自有少主的道理，属下不敢质疑。”
凤川搭在脸上的手垂落下来，他微闭的眼眶有些湿润。
“小软糖来找我，她说她愿意回苍梧了。”
贺北亭牙关一紧，看了一眼后视镜。
“看前面。”凤川不用睁眼，也猜得到贺北亭的动作。
贺北亭赶紧收回眼神，望着前路，问：“那不是好事么，少主您一直想让她回来。”
“嗯，是好事。”
车内又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贺北亭努力地转动着他那颗非常不灵光的脑袋，想着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关窍，可是任他头都想疼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觉得，很烦。
不应该是这样的，少主不应该向凤主低头，苏唐也不应该回到苍梧，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
“你是不是想不通啊？”凤川带着嘲讽戏声道。
“属下愚钝。”
“你蠢就蠢，不要用愚钝这么高级的词，这种词一般用来形容憨厚的老实人。”
贺北亭决定闭嘴。
凤川坐起来，从后面瞥着贺北亭的侧脸，有时候他觉得，做个像贺北亭这样的蠢货也挺好的。
“听好了贺北亭，我今天心情好，跟你解释一遍。”
第1038章 可是少主……
凤川心情好个锤子。
他望着车外湍急的车流，轻声说道——
“我跟她都不是凤项飞的对手，唯一能与凤项飞博弈的人只有君司安。”
“而显然目前来说，小软糖是君司安最大的软肋，只要凤项飞掐住小软糖，就可以最大程度地限制君司安的动作。”
“你还记得吧，3月份的那次会议，小软糖说过什么，她说，她绝不会成为君司安的软肋。”
“所以她决定直接拿她自己这个软肋，解放君司安的手脚，让他可以彻底放开了和凤项飞打个痛快。”
“于是她来找我。”
“她来找我的确是来谈合作，但换一个词形容也没差，捆绑。”
“她要绑着我一起死。”
“我们将成为第一枚投向凤项飞的炸弹，我们会是前锋，会是尖刃，会是第一把刺进凤项飞心脏的刀子。毕竟能将凤项飞这种老畜生重伤的，也就只有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