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
“小苏苏，你就，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我只是很理智，我清楚哪一些人可以信，哪一些不可以。”
“我不可以信，是吗？”
“你当然可以信，只是你真的被他利用了。”
“嗷，所以我是个笨蛋，我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认为对你好的作这些事情，在你看来，其实都是给你添麻烦，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曲岚樱，你不要钻牛角尖。”
苏唐上前，想拉一下曲岚樱的胳膊。
但曲岚樱却退后了一步。
他看着苏唐的眼神孤寂又绝望，苍白的脸色变得青白，咬了咬红得妖冶的唇角。
他说：“我本来还在想，我的小苏苏好可怜嗷，爱着仇人的儿子却不知情，我要悄悄地把君司安解决掉，然后对你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真的好恨！好恨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每一秒我都觉得我要窒息死在这里！”
“我们去海边，修一栋白色的房子，早上起来我们一起去冲浪，一起开车去镇上买新鲜的花，晚上还可以一起在沙滩上升篝火，我会给你拍很多很多照片，我想跟你一起走。”
“然后把这里留给他们，随便他们啊，随便打得要死要活啊！！！”
“我以为你不知道，苏，我以为，你不知道！！！”
“我以为你被蒙在鼓里，我好难过，我每天都在想着，你如果知道了真相该有多痛苦，我该怎么安慰你。”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清楚你是知道真相的，我却更难过？”
“小苏苏，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像个小丑，像个笑话吗？”
曲岚樱感觉心脏痛得被什么东西绞了起来，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捶打着心脏的位置。
好像这样，他就能缓解心痛的感觉。
苏唐连忙跑过去，解开曲岚樱的外套纽扣，又松了松他的衬衣领口。
一边做着这些，苏唐一边说，“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你更加没有像个笑话，你只是被骗了，曲岚樱你被骗了。”
“可是苏，苏糖！”曲岚樱抓住苏唐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是你的仇人啊！我连曲志明都不能原谅，你要原谅君司安，原谅君家吗？那你这些年受的委屈呢？算什么？君司安他凭什么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享受你对他的爱？他凭什么！”
“你为什么要原谅他？为什么啊！”
苏唐的泪水顺着眼睫滴落在他脸上，她用力地咬着牙关。
用平静的声音说：“别说了，就到此为止吧。”
第901章 那时候的曲岚和姜樱
曲岚樱推开苏唐的双手，侧身蜷缩在一起，咬着拳头发出不甘又痛苦的闷哼声。
他太过用力，脖子的青筋高高暴起，可爱的樱花和糖果刺青都透出了狰狞。
苏唐伸手摸了摸他的刺青，坐在他身边，哀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话说回来，好像总是她在劝别人，别为自己的痛苦而痛苦。
许久之后，曲岚樱才说：“我不会停手的，我又不全是为了你。小苏苏，人活着好辛苦啊，为什么做人会这么辛苦？”
苏唐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弯月，恍然间记起，曲岚樱在街上，靠着一个为儿子筹钱治病，沿街乞讨的母亲身上小睡。
记起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的曲岚樱还叫曲岚，不是曲家的私生子或者继承人，是一个在贫民窟挣扎着求活的普通人。
曲岚的母亲很漂亮，虽然苏唐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病得枯瘦如柴，奄奄一息，甚至散发出些恶臭。
但依旧可以从她五官的轮廓，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哪怕病倒在床上，也会对曲岚说：“阿岚，给你朋友倒点水，她好像很难受。”
曲岚从苏唐身上拿了钱，买了镇定剂回来的时候，其实他妈妈也已经痛得难以忍受了。
但她依旧说：“我吃了也起不了作用，给你朋友吧，那是你用你朋友的钱买的，你要正直。”
她说，“阿岚，要做个好人，不要去恨。”
她死在那个弯月如勾的夜晚，临死前紧紧地握着曲岚的手，反复地说：阿岚，你要做个好人。
那天晚上的曲岚没有痛哭流涕，他只是很温柔地看着他的母亲姜樱闭眼，温柔地给她擦拭着脸颊。
然后怔怔地回头，空洞地看着初次见面，完全陌生的苏唐说：“她解脱了。”
流落异国的姜樱，身无分文，还带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
她因为身份原因没办法找到一份好工作，又要养活这个孩子，只能被逼无奈地走上一条最黑暗的道路，出卖皮肉。
由此染上了一身的疾病。
姜樱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儿子，他的父亲是谁，就好像她希望，她的儿子跟那里的人永远不再有任何纠葛一般。
曲岚樱从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偷摸拐骗，他想赚钱，他要让他的母亲过上好日子，还要治好她的病。
但不论他怎么努力，也赚不到更多的钱，他眼看着姜樱一天天地病重下去，却无能为力。
苏唐遇上他那天，他也是为了救姜樱才去酒吧偷钱，所以他才会对苏唐说，“救救我，我不能死。”
一直以来，苏唐都说，她救曲岚樱是因为手贱，多事。
其实不是的。
是因为那天，曲岚樱流着泪恳求她说：“救救我，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去照顾我妈妈，她生病了，她病得很重！”
他还要救他的母亲，不能横死街头，不能让他的妈妈没有人照顾。
恰好，那时候的苏唐还沉浸在自己全家被杀，她被诺亚福利院迫害的仇恨中，一下子就被曲岚樱的话戳中了软肋。
于是，她才救下了曲岚樱。
凡事皆有因，来日终成果。
第902章 从一开始，他就输给了君司安
可直到姜樱病死床榻，他也没有凑足给姜樱治病的钱。
那也是曲岚樱发现了苏唐的性别，苏唐却没有杀他的原因。
她不忍心对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人下手，更何况那个女人，一直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那样的温柔像极了自己的妈妈。
可多么荒诞，没过两年，他就摇身一变，成了拥有无数金钱的曲氏集团继承人。
他还会稀罕吗？
曲志明如今的忏悔和愧疚，他还会在意吗？
就算将整个曲氏放进他手心里，他还会捧着吗？
他只想曲志明死，只想这个明明有着无数的钱财，却不舍得给他妈妈一个好生活的曲家死无葬身之地！
他厌倦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厌倦到每天都被戾气萦绕，只想毁了这里的一切，然后逃离。
所以曲岚樱，会收手吗？
不会的，曲岚樱答应凤川做这些事，一为了苏唐报仇，二为了给他自己报仇。
苏唐可以忍住的仇恨，他忍不住。
苏唐可以保持极度的理智看穿对方的阴谋。
他却一点也不介意这些阴谋是要利用他。
拖着整个曲家一起死，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奋斗目标。
苏唐也明白。
所以苏唐看着外面的弯月，拍了拍曲岚樱的肩膀，轻笑着说：“活着的确好辛苦啊，我也经常问，活着怎么这么难呢？”
“小苏苏，你很讨厌我这么做，对吧？”
“也没有，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想对任何人进行指摘。”苏唐笑了下，“对不起啊，之前是我太冲动了。”
“可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停手的。”
“那是你的自己的决定，我只是来告诉你，不必为了我这么做。但如果你是为了你自己，那没问题。”
“你一定……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我不想一直让你觉得有希望，我是混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到底，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做？”
苏唐眨了下微湿的眼眶，弯了弯唇角，笑说：“大概是因为，他给我的爱一直很坚定，明亮，从无半点阴霾吧。”
像苏唐这种活在阴沟里的人啊，看过了太多畸形扭曲的感情。
他们像是开在血海里的曼珠莎华，自然是美的，艳的，可总也是致命的，危险的，随时会吞噬光明的。
但君司安不一样，他给苏唐看见的，是毫无保留的，坚定不移的，明亮温暖的爱。
那是一种，无论苏唐身处什么样的深渊，他也会在下面托着苏唐离开，带她走出绝望的力量。
未有半分阴影，敞亮又清晰。
就像恨不能把心挖出来，摆在桌上给她看，瞧，这是我对你的爱，真挚坦荡，至死不渝，不以任何原因而改变。
曲岚樱的眼泪滚落鼻梁，滴在地上。
半垂的眸子里，盈满悲伤。
他给不了苏唐那样的向往和爱，他本身也就在深渊里挣扎。
每天所想的不过是，就跟苏唐一起在深渊里活着吧，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从一开始，他就输给了君司安。
第903章 他说，他是你的朋友
苏唐见曲岚樱一直不说话，笑着问他：“其实出卖你和陆绍华那个基金情报的人，就是你，对吧？”
曲岚樱应了一声，“嗯。”
“难怪陆绍华怎么查都查不出来。”苏唐摇头笑了下，家贼不好查啊，又问曲岚樱，“他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过年的时候，我出了趟国，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