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楼下有动静。
爸妈回来了?
她忙忙的下楼去,暮母刚开了灯,看到她下来,眼神立即冷下,然后就去了主卧室收拾衣服。
“妈,爸——”想要知道爸爸的情况,她刚一开口,一件衣服就迎面砸来。
“你别喊我。”
暮母气恨不已的看着她。
“暮以静,你怎么不死了算了,我为什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女儿!你这是不把你爸和我气死不罢休吗?”骂着骂着,她眼泪流出来。
暮以静安静的承受着。
她知道,爸爸的情况恐怕不乐观,所以妈妈才会这么骂自己。
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可是语言真的是把利刃。
哪怕妈妈没对她动手,没让她流血,胸口那颗心还是隐隐作疼。“你滚出这个家,我这辈子生了你是我最后悔的事,你死在外边算了。”
暮以静平静的说了个好字,“你别生气,我走。”
收拾东西,订好机票,但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直等,等到爸爸出院,胸口的心终于落定,然后打了电话告诉哥哥。
哥哥让她不要胡闹,但她意志坚定:“是不是妈又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她只是在气头上无心的。”
可是,有时候在气头上的话往往才是内心最深处的实话。
“哥,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一死百了。”
可是她知道死了会给家里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和阴影,所以迟迟不敢,在哥哥反应过来前,她又说,“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的,你放心吧,我散散心,差不多了就回来。”
临上飞机前,她跟表妹,跟闺蜜,好友,同学关系要好常联系的全部道了别,最后想到了帮自己出气的君礼倾,虽是邻居,但两家也不是那么熟,没他的联系方式,便在心里道了声再见,和谢谢。
飞航的时间很枯燥,她闭眼睡觉,没一会就被吵醒了,耳边只听到了一声声尖叫和英文所嚷的“不,我的老天我还不想死。”所处的地方在急速的坠落,连惊恐都来不及的,她便先入了昏暗的世界里。
临死前的最后想法是。
完蛋了——
这下,家里的人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为情所杀吧。
但是这种难过里,又带了一种说不出的痛快,因为知道自己不敢,老天便打算帮自己了么,怀着这种种的想法的……
暮以静不知道的是,她确实死了,却不是死于飞机坠落。
这飞机急速坠到一半的时候,便被稳住了,在掉进海里的时候被人被紧急救援,二十七伤二亡,她是其中之一,另一位是死于心脏病复发。
而她——
新闻上是这么写的。
“被救到医院时,女孩的手腕有条致命的伤口,这才是她死亡的原因,根据我们记者所了解,这女孩生前曾因情所伤,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想不开。”
……
“妹妹,妹妹…”
暮以静困难的把眼睛睁开,看到了大哥,只是眼睛里的大哥不过八九岁的摸样。
“跟我出来。”暮以森很小声,仿佛怕被外边的妈妈发现一样。
“好—”她浑浑噩噩的发出一个单音,被欣喜的大哥照顾的穿上了小拖鞋,然后牵着手出了门。
今儿恰巧是地区习俗日,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她和哥哥。
暮以静看着自己小的不能再小的手,四面的建筑物看起来都非常的高——
怎么回事呢?
这里是梦里吗?
“到了。”暮以森声音带着窃喜,是一个街头小摊,在自己长大的时代里已经看不见的了。
“阿姨,来两盘粉儿。”
暮以静听到大哥乖巧的在喊老板,自己则被安置的坐到了小板凳上。
两盘粉儿上来后。
暮以森照顾的帮她把里面不爱吃的挑走,然后晃着胡椒瓶子问“妹妹,要胡椒粉吗?”
梦里,吃东西也是有味道的么?暮以静把小脑袋轻轻一点。
然后看着大哥把胡椒瓶子口往粉里倒。
没多少……
暮以森:“你还小,不能吃太辣,这样就够了,快吃……老板,有小勺子吗?这个我妹妹拿不动。”
暮以静几次试图拿起筷子,结果发现筷子太大,自己软棉的小手根本拿不住……
拿了掉,拿了掉…
老板娘看得直乐,给她找了把小勺子:“静静,会用吗?”
这老板娘是他们爸爸妈妈的熟人。
很和蔼……
上初中后,暮以静就记得自己没有看到过她,那时,很奇妙的……
这么一个熟悉的人许久不见了,好几次想起想问问妈妈,可最终都没有开口。
“会。”又发出了个单音。
她攥着勺子开始小口小口的喝汤……
入口,毫无味道。
吃了没两勺,小肚子便饱了,放下勺子,静坐。
暮以森看到,放下了自己的,拿起勺子要喂她,但见妹妹都不张嘴,不禁疑惑,“你不吃了吗?”
暮以静把头一摇。
看着他盘里快冷了的,指了指,“哥哥……吃。”声音出奇的稚嫩软萌。
她目光越来越发的迷茫了。
“铃铃…”的声音,是自行车的铃声,街头没有像A市一样,到处都是小汽车,摩托车,电动车,乌烟瘴气……
只是道路也坑坑凹凹的。
很不像样……
城市的规划还没开始。
吃完了粉儿——
暮以森拿着估计是去外婆家偷偷塞给他的小零钱,付了钱,一盘一块半,两盘三块,然后不忘帮暮以静擦擦嘴角。
“妹妹回家不能告诉妈妈噢。”
“恩。”她点头答应。
但是小孩子再精灵古怪,也斗不过大人去。
回了家后——
一脸焦急的妈妈气急败坏的抓着暮以森就要打,“你把妹妹带哪了。”回屋没见到孩子,可把她吓坏了。
第5章 不打大哥
“我就带妹妹出去走了一圈。”暮以森忙说。
“妹妹还小,你怎么可以自己带她出去,万一被拐了怎么办。”
急坏中,作势就要打暮以森。
暮以静见大哥倔着性子,不吭声了,双手伸出,拽住了妈妈的袖子不让她打人。
“静静?”暮妈妈奇怪的看着女儿。
“不打大哥……”暮以静只到妈妈的膝盖位置,将头靠上去,不让她打大哥。
心底同时也想起了和罗成督那场婚礼,满心的难过和悲伤,连说话的心情都不想,可她不想看到暮以森因为带自己出去偷吃粉儿就被打了。
暮妈妈没能理解女儿的意思。
旁边的大伯母把暮以静一牵,“乖哈,静静和大伯母进去玩。”
然后暮妈妈回头就要教训暮以森,在这个年代,大人还不懂得如何和孩子讲理,因为太忙,孩子错了,一般就是用打来当做教训的……
暮以静没办法,晃着小身体过去,小小的手很辛苦的把暮以森一抱,倔强的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大哥。
“呀,静静这是在护她哥哥呢?…”小婶满脸的惊喜。
暮妈妈也是吃惊,心底又喜又哭笑不得。
“静静?”
暮以静观了观妈妈,吃惊的发现眼中的脸,非常的年轻,这是妈妈?怀着茫然的把头往大哥的怀里一迈,不肯开口。
是的——
她在怪。
怪妈妈。
同年龄的女孩子,谁过的都比她幸福。
暮以静的性子很好,不记仇,她前世没有什么烦恼,唯一的烦恼来自于家庭,别人的家里是温暖的,可她的家,带给她的却是压力。
“这是闹什么呢?”暮奶奶走了出来,张口没好气的说,“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不教好,带着妹妹往外出去也不说一声,万一被拐跑了,老二回来还道是我没看好他妻儿呢。”
暮妈妈听罢,没回话,只对着大儿子说,“去门口站着,静静,过来……”将女儿抱到怀里。
本来以为她会不乐意。
没想很容易的就抱过来了。
暮以森乖乖的到门口罚站去了,一边偷偷的对妹妹眨眨眼睛,表示哥哥没事。
暮以静想对他一笑——
可一张嘴,就是哭,哭的无声无息的。
“这孩子怎么了?”大伯母看到她在哭,连忙问说。
“发烧了吗?”暮妈妈急着试探女儿的额头,可是一点都不烫啊。
“小丫头片子别是中邪了吧。”暮奶奶皱眉很不悦的说,觉得很不吉利。
“奶奶,什么是中邪啊……”软言软语的女声一问。
暮奶奶的表情立即缓和下来,把女孩一抱呵呵乐说,“不吉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