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幽暗的小巷子小宅院如同火烧,四周又有起起伏伏的暗影晃动环绕,黄居齐嗖站在门口被围着。
为首的黑甲卫冷冷的审视他们:“你们是他的下人随从,怎么会不知道?”
黄居看向他,道:“正因为我们是下人随从,少爷的去向我们怎么能过问。”
黑甲卫神情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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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台红烛点亮,满室柔光,这间卧房很小,摆设也简单,一架屏风分割两边,里面架子床,外边妆台,软软的编制着玉兰花花纹的席子铺地,靠着墙摆着琴琵琶棋子书架等等器具,屏风旁的架扔着衣裙让室内显得凌乱,但又别有一番奢靡。
春晓又将一盏灯放在妆台,跪坐手拄着下巴看眼前的少年。
少年低头,露出这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头,长眉微蹙,双目专注认真地看着手的纸张。
“我知道这个,是国子监的同学...原来是这位大人的亲戚啊。”
“嗯...这个人是这种身份啊...”
他口偶尔低语点头。
春晓手拄着下巴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果然有你认识的吧?”
薛青嗯了声认真的继续看,视线看到一处停下来。
“又有认识的吗?”春晓眼睛笑弯弯。
薛青的手指在其点了点:“这几个名字我听过。”对春晓一笑,“我还见过。”这几个人曾经在康岱身边出现过,如这个远之啊润泽啊等,知道是帝姬一党的,但具体身份并没有说,为了安全直接与她接触的是陈盛和康岱为主,“原来他们在这些衙门当差。”
春晓翘着鼻头:“来寻欢作乐的多数都是当官的。”
薛青将纸轻轻的叠起,抬头看春晓,镜台前女子面容艳如桃花,见她看过来,便坐直身子,瞪圆眼睛,露出小白牙嘻嘻笑,薛青不由莞尔。
“许久不见,过的还好吧?”她问道。
抱也抱过来,现在开始见面问候了?他们这重逢的场面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春晓笑着点头,又摇头:“也好也不好啊,为了好,得不好。”将手伸过来在薛青面前,“你看啊,为了练琴好多伤呢。”
薛青认真的端详这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春晓又将手翻过来,很欢喜昨天才新染了指甲。
“手背也有啊。”她笑嘻嘻道。
薛青再次一笑,道:“吃得苦苦方为人人,春晓姑娘好好学琴棋书画,定然能成为人人。”
春晓掩嘴笑:“青楼里有什么人人。”
薛青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春晓笑弯腰:“好啊,那我和青子少爷一起当状元咯。”
薛青扶袖道:“是啊,春晓,你好好当你青楼里的状元。”抬手将叠好的纸递在红烛,红烛轻舔烟火腾起,燃烧的纸被放在一旁的香炉。
薛青再看向春晓,道:“以后不要做这些事了,这不是你的本分,人越过了本分会挨打的。”
春晓笑了哦了声:“那我的本分是什么?”
薛青看着她,室内安静,此时华灯初,街白日的热闹散去,青楼里的繁闹要开始,侧耳听外边已经有丝竹歌弦其间夹杂着女子们的笑声。
“你啊,是这个。”薛青说道,抬手抚她的肩头,轻轻一拉。
春衫单薄,不堪拉扯滑下,香肩裸露,细绳吊着大红抹胸,白腻腻的脖颈胸脯,顿时满室浓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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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浓烈,望星楼下恍若星海跌落。
“不能让先生这样陈尸。”
“先入棺吧。”
青霞先生在京城赶来的学生们哑声说道。
“再等等啊。”张双桐喊道,“还有一个人没来呢,得见先生一面啊。”
最后一面啊。
“来不了的人多得很啊。”一个年长的男人哽咽说道,“先生这样我们于心不忍,装殓吧。”
张双桐展开手挡在青霞先生尸首前:“不行,他必须来,他一定要见的,他是先生最喜欢的弟子。”
那年长的男人也急了,此时大家心情都焦躁郁结无处可发泄,一点便着火。
“既然是先生最喜欢的弟子,怎么到现在还不来?”他愤怒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连城外的人都听到消息往回赶了!他在哪里?外边这般喧闹,算是醉生梦死也该醒了。”
醉生梦死。
张莲塘抬起头,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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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一队黑甲卫疾驰。
“挨家挨户搜。”为首的喝道,手的火把指着两边。
随着他所指两边的家宅掀起了嘈杂。
“你们什么人?”
“奉命办差?办什么差?”
“大胆,大胆。”
喊声叫声骂声接连不断,站在街的黑甲卫首领没有丝毫的畏惧。
一骑从另一边疾奔而来。
“大人,找到薛青了。”他不待下马急道。
为首的黑甲卫眼一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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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怎么回事?客人不多啊。”
醉仙楼里睡了一天才起来的李会仙打着哈欠倚着廊柱俯瞰大厅不满的说道。
一个小婢前道:“妈妈,外边出大事了,死了一个人。”
李会仙翻个白眼道:“每天死的人多了,算什么大事。”话音落眼一亮,指着下边道,“这不是来了好多人呢。”
小婢随之看去果然见一群人涌进来,真不少啊。
李会仙神情欢喜:“哟还都是少年人...”又皱眉,“怎么都腰里扎着白布?京城里最近又时兴这个打扮了吗?”
醉仙楼的管事伙计迎来也吓了一跳,原本以为是客人,但这些人的神情不对啊。
“薛青在哪?”
他们尚未开口那群人里有高亮的声音喊道,盖过了大厅里的丝竹歌弦。
管事伙计吓了一跳。
薛青?楼里有这个姑娘吗?
张莲塘将跳出来的张双桐拦住,对管事道:“请问春晓姑娘在哪里?”
春晓啊,管事看着他再看看他身后的人,人可不少啊...粗略一眼十几人,这还是只进大厅来的,外边还有很多人探头探脑嘈杂一片....找青楼的姑娘寻欢作乐可不是这种场景,这场面一看是寻衅滋事的。
哪家的大妇又要胡闹了吧。
管事轻咳一声道:“这位少爷,春晓姑娘今晚不接客,改日...”
话没说完,楚明辉推开张莲塘挤出来,一把揪住这管事:“快说她在哪!”
闹事!管事的神情不变,将手一抬,奢靡柔美的大厅里瞬时涌出一群拿着棍棒的伙计,开青楼的谁还没个护院,怕你们这些人作甚,但下一刻涌来的护院向后退去,神情不安畏惧。
在这群少年后有一队人走进来,与绫罗绸缎束白布的少年们不同,他们黑甲黑面手提刀携剑。
黑甲卫啊。
“人在哪?”为首的黑甲卫声音木然道。
今晚来闹事的大妇身份不一般,管事没有丝毫的迟疑,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官爷,请随我来。”
杂乱的脚步,涌涌的怪的人群让醉仙楼变得嘈杂,黑甲卫们疾步,少年们跑的更快,黑甲白布在楼道里交错,似乎一眨眼又似乎走了很久,终于停在一处门前。
一个黑甲卫一个少年同时抓住门推开,甜香暖意扑面,眼前灯烛摇晃人影舞动,笑声如银铃洒落。
陡然的门开让这一切倾泻又让这一切瞬时停下。
女孩子还保持着舞动的仪态,脸带着笑看过来,眼睛瞪圆。
里外皆是一静。
坐在地抚掌的少年手掌还在相碰,发出啪的轻响。
“什么人?...酒来了吗?”少年说道,抬眼看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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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五,合更)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声
红烛舞动,映照少年的脸,少年的面容如往常一样略带羞涩,又与往常不同,眼角醉意些许,抬着头眼睁圆似乎要用力看清眼前的人。
“...不要酒了。”少年摆手,“我该回去了。”
春晓腰肢一扭,将滑落的衣衫拉起掩住裸露的肌肤,神情惊讶又欢喜。
“啊!是双桐少爷!啊!莲塘少爷!你们都来了。”她喊道,一步坐在少年身边,抚着他的肩头摇晃,“青子少爷,是莲塘少爷他们。”又掩嘴一笑,“怎么都来了?你还说不要告诉他们。”
薛青也看清了门口的人,略有些惊讶的起身,道:“双桐哥,莲塘哥你们来了啊。”又道,“我来这里...”左右看,“给春晓帮忙写首诗词。”乱看一番一旁妆台扔着的一张纸,忙拿起来,“写首诗词。”
春晓坐着嘻嘻笑,又认真的点头:“是啊是啊,我请青子少爷帮我写首诗词,青子少爷最近写的诗词又出名了。”
少年们没有进来,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见到少年男女在一起而挤眉弄眼的怪叫嬉闹,他们挤在门口神情古怪,似喜似悲。
张双桐道:“三次郎,要考试了,你不是还要考状元吗?我们不考状元还没日没夜的读书,你竟然跑来青楼喝花酒。”神情郑重没有往日的调侃。
薛青笑道:“因为我不用没日没夜的读书啊。”
这是她与少年们惯常的玩笑,但这一次张双桐没有怪叫楚明辉也没有大笑,少年们寂静无声。
薛青收起了笑,看着少年们,视线落在其间夹杂的黑甲卫,神情凝重:“出什么事了?”
春晓也收起了嬉笑在她身后不安的探看,将衣裙束紧。
张双桐要说什么,张莲塘从后走进来,道:“写的什么诗?”
薛青将手里的纸看了眼,道:“没什么,是一首应景的琵琶曲。”迟疑一下递给张莲塘。
张莲塘接过,念道:“多情多感仍多病,多景楼。尊酒相逢。乐事回头一笑空,停杯且听琵琶语,细捻轻拢。醉脸春融。斜照江天一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