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第210节

  薛青从来没想过假如有个古代人对自己做出这种手势,虽然四褐先生跟着她时不时的蹦出一两句现代词,但看到这白袍少年的动作,她还是喷笑。

  她当时一时促狭,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记住了....他当然不是什么善意,很显然是误会了,以为这是骂人吧。

  薛青无声大笑,白袍少年看她一眼冷冷的转过头走了。

  “他什么意思?”等候在官衙外的郭子安迎过来正好看到,不解问道,又看了眼那个白袍少年...也是西凉人吗?长的不太像啊....

  薛青摇头笑:“没什么,他骂我呢。”

  骂人吗?那个手势吗?郭子安垂在身侧的手划了一下。

  最后一缕日光褪去暮色笼罩大地,书艺一科考完结束,官衙外人群没有散去反而越发的涌涌,听到消息闻讯赶来的人络绎不绝,展板考生们的书画还悬挂供人观赏......自然是那副丈二画作前人最多。

  殿内已经点亮了灯火,礼官看着面前的考官,又看了眼手里的册。

  “那么大家是一致同意这个判分了?”他问道。

  陈盛等考官们互相对视一眼,一个考官含笑捻须:“如果不按这个评分来,只怕民众不服啊。”

  此时考试已经结束,官衙内没有了考生一片安静,可以清楚的听到官衙的热闹。

  礼官再次看了眼手里的册,笑着捧起,道:“那本官是宣告书艺成绩了。”大步向外走去。

  .....

  .....

  暮色写满考生名字号牌以及分数的纸在最显眼的位置展开,官兵将展板前围出些许距离,免得被激动的考生民众撕破了。

  挤到前边的终究是少数,不过后边的也不用担心看不到,前边的人朗声将考生名字和分数念出来。

  这次的考分差距拉开的很大,满分只有一个。

  “建州,秦梅。”

  建州人?秦梅,这是他的名字啊,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薛青笑了笑。

  那边喧喧声报出了下一个名字。

  “长安府,薛青,九。”

  张双桐大叫:“不公平!”

  还不错啊,薛青笑着伸手拍他:“那么多眼看着呢,公平的很。”竖起耳朵,“不知第三是谁?”

  第三却有些古怪。

  “第三场二十八号,八。”

  这话喊出来,围观的民众也急急的催问名字。

  “没有名字啊。”前排的人竭力的探着身子看纸,“只有号牌..”

  没有名字吗?不可能...二十八号,薛青记得殿内的人和摆设,按照排列的话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如果是按照正常的序列的话....怪,她眉头微微皱起。

  怪的事,是考官们漏写了吧,看热闹的民众们也不太在意这些小事,后边更多的人催念其他的人,也有更多的考生要知道自己的成绩挤来。

  接下来的分数跟先前那几科一样,七分的有几个,六分的有一些,五四等等分数一大片,一分的也有,零分的也有...乌泱泱的写满。

  随着分数的报出笑声或者骂声响起,但书画都还在四周摆着,好的不服的人自去看有了论断,当下又掀起一阵书画作品前的涌涌热闹。

  薛青等人没有向前去,等着庞安等几个长安府的考生一头大汗的挤出来。

  “我考了五分,我考了五分。”庞安激动的满脸红光,伸出两根手指。“距离七分只差两分。”

  “对啊对啊我有四分呢,七差了三分。”其他的考生也高兴的说道。

  此时大家直接从七分开始算,反正得十九八分的只有那三个,忽略不计吧。

  张双桐点头揣手道:“不错,我得了两分。”

  庞安眨眼道:“你为什么得两分?”

  张双桐看着他,道:“因为我低调啊。”

  四周的考生们都哈哈笑起来。

  柳春阳对薛青低声道:“西凉考生都是七分。”

  薛青嗯了声,道:“那些其实不重要....”她倒并不在意西凉考生怎么样,在意西凉考生不过是为自己做的事,笑眯眯,“你得了四分呢,真不错。”

  柳春阳撇撇嘴,道:“这也不重要。”他来这里本不是为了考试的,嗯,其实她也不是...他看向薛青。

  薛青一摆头,道:“我们走吧。”

  张双桐从一旁跳过来搭她的肩头,道:“三次郎,你考第二,快请我们吃饭当贺。”

  薛青道:“好啊。”又看向身边的长安府考生们,“我知道一家牛肉汤馆特别好...”说着搓搓手,七月暮色沉沉天气已经凉爽些许寒意,“趁着他们都在看成绩,咱们先去占好位置。”

  庞安大声喊好啊,招呼大家同去,虽然这次书艺考试有三个高手霸占了高分,但考官们对其他考生并没有苛刻,长安府的考生们都参考了,分数有高有低,但总体来说还都各自满意,大考过后大吃大喝最能解乏,于是除了个别年长的要回去歇息,大多数都同去,包括林秀才在内。

  “走咯走咯。”张双桐大声招呼着在前方摇摇晃晃。

  薛青庞安柳春阳郭子安随后,裴焉子负手在侧,林秀才等人说笑议论慢步跟随,一众人披着暮色向城而去,身后官衙前亮起了灯火,照的暮色蒸蒸如云如雾。

  简陋的牛肉汤店外两条长桌坐满了人,灯笼摇晃,旁边大锅冒着腾腾热气,秋风盘旋挥洒着香气。

  只穿着短衫的老板用两把笊篱将滚滚锅的牛肉牛杂捞起,挥动大片刀蹬蹬蹬牛肉切片牛杂切碎放入案板摆放的一溜大碗,一旁的伙计立刻舀出滚白的大骨头汤浇,一手抓起葱花扔进去。

  大托盘将大碗托起,两个伙计高高的扛起在肩头。

  “十五碗牛肉汤~齐咯~”

  如同踏云撒雾而来。

  张双桐等几个少年人放下手里的筷子大饼,也跟着拉长声调来喽叫着亲自来端。

  “烫~”

  “香~”

  “再来一壶酒~”

  “花椒面给一碗来..”

  说声笑声招呼声两张长桌陷入喧闹,引得过往的人不由看过来,看着这群老老少少吃喝,不由咽了口水...看别人吃是最馋人的。

  牛肉汤小吃,一壶酒刚好,夜色浓浓,街道灯火明亮的时候,长安府的考生们也结束了吃喝,带着些许醉意三三两两的向客栈走去。

  庞安回头看薛青柳春阳张双桐郭子安停下脚,站在一家酒铺前指指点点。

  “喂,你们干什么?”他扬手道。

  张双桐叉手道:“买酒喝啊。”

  林秀才闻言回头皱眉:“不要喝了,明天还要考试呢,仔细拉不动弓箭勒不住缰绳。”

  张双桐撇撇嘴,薛青已经笑着高声应声是:“是看一看,明日考完该回去了,想带些这里的特产。”

  原来如此啊。

  有考生笑道:“还早呢,明日考完了再选嘛。”不再理会,继续向前,偶尔回头看见薛青柳春阳等几个少年人走在后边东逛西逛说说笑笑。

  .....

  .....

  官衙内灯火通明,丰盛的饭菜逐一摆放在长桌,厅内有二十多个年龄不等的男人在说笑,这是君子试的考官们,此时大家都围着几个男人说笑。

  “今次你们书艺可是厉害了,第一次评出前三。”

  “不这样不行啊,这几个技艺太高,不分下实在是难以服众。”

  “那些书画收了吗?把前三的作品让我们也观赏一下。”

  听到询问一旁的吏便去问了,片刻回来道:“正收回呢,还没装箱,大人们可以去看。”说着又笑,“民众们舍不得走呢,尤其是喜欢那副行游图...非说像自己,还说能听到画的人们在说话...有趣..”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响起一声喊。

  “我想起来了!说话!”

  吓了众人一跳,循声看去见是一个考官,大家都认得是这场书艺的考官之一,此时他神情激动发抖瞪圆眼。

  陈盛看他道:“廖先生,怎么了?”

  廖先生道:“说话,画如说话,是说话。”激动的似乎不能说话。

  殿内的人面面相觑不解。

  廖先生一拍腿道:“许侯,许侯先生的画是这样。”

  许侯啊,在场的人都知道许侯这个名字,许侯的画自然是很厉害,不过这跟今天现在有什么关系?

  廖先生搓手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考生作画的样子,我以前听人讲过许侯,那人见过许侯,许侯作画这样,一个人蹲着,谁都不理....”语无伦次。

  殿内的人倒是都听懂了。

  “你是说这考生的画作有许侯之风?”

  “不止画作,连作画的姿态都像。”

  “说起来,许侯已经人间不见十年了啊...”

  “如果真有许侯之风,那满分第一当之无愧。”

  “那快去瞧瞧去。”

  于是连饭都顾不吃一众人涌涌出去,只有陈盛坐在几案前没有动,他自己斟了杯酒,自言自语道:“许侯吗?原来当初是去西凉了啊。”又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端起酒杯一咂而尽。

  此时此刻,西凉考生所在的客栈里亦是一片热闹。

  他们虽然没有等在官衙外看成绩,但成绩第一时间送到了他们面前。

  “虽然我们得了七分。”索盛玄席地而坐,举着金灿灿的酒杯,“但得满分的是七娘嘛,我们当然不能与他相提并论。”说着停顿下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小心,“还有那个薛青....虽然他不过七娘,但也是很厉害了。”

  西凉少年们都笑着应声是,举起手里的金杯对索盛玄致敬然后一饮而尽。

  索盛玄握着酒杯却还有些出神,道:“只是,不知道那个第三名是何人?竟然能与七娘和薛青争高下....怎么从来没听过?而且还不写名字?怪啊....七娘肯定知道是谁,我去问问...”说罢要起身,被旁边的婢女按住。

  “殿下,七娘不高兴呢,不要去吵他,小心他发脾气。”婢女说道。

  索盛玄哦了声,又摇摇头:“七娘啊...明明赢了为什么不高兴呢?”

  婢女倚在他肩头道:“七娘不是来考试的啊,却下了场,当然不高兴了。”

  索盛玄叹口气道:“那没办法了,这是赢了不高兴输了也不高兴,怎么安慰他?”

  婢女手托起酒杯递到他嘴边,道:“七娘不用殿下安慰啦,殿下你不要惹他生气好啦,快喝酒啊。”

  另一边的婢女也捧来一杯酒,娇笑道:“是啊,殿下,一醉方休,明日是咱们最拿手的骑射啊。”

  索盛玄绽开笑,左右分别将酒一饮而尽,揽着二女大笑道:“是啊,我不会惹他生气的,明日我们让大家看看什么叫武双全,决不让七娘再费心。”

  团座的西凉少年们再次举起酒杯高声呼喝着,屋内喧嚣一片。

  笑声歌声女子的娇嗔声从打开的窗户飘出,随着秋夜的风袅袅而,但到了一片昏暗的阁楼四周瞬时消散,似乎那夜色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喧闹。

  阁楼里没有灯火,窗户也没有如以往那样打开,一个少年人蹲在地,身前似乎抱着一件什么东西,夜色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整个人缩成一团。

  “讨厌,讨厌,你也配,你也配。”他口不停的骂道,“你也配跟我。”

  清脆声音含着愤怒委屈,声音越来越快最终变得含糊不清,他伸手从地扯起一件黑斗篷一扬哗啦一下将自己整个人包起来,与室内的夜色融为一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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