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站着的少年神情有些疑惑,道:“这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对。”
婢女哪里知道这个,摇着他的手臂道:“婢子们哪里知道这话对不对,反正七娘说的总归是对的。”
另有一个婢女也笑吟吟前,娇声软语道:“是啊,少爷你不要想了,我们来下棋吧,这次君子试棋艺少爷也要独占鳌头。”
听到独占鳌头四字少年的脸浮现几分得意自傲,道:“独占鳌头不敢说,我定然是不会输给大周这些读书人的。”便在婢女们的拥簇下转向内厢房。
大周这些读书人….薛青点点头,那么这少年必然不是大周人,不知道是哪个邦国的权贵子弟,同时又有些无语,这些权贵子弟的心眼可真是….内里传来莺声燕语,薛青悄悄的离开这里,再偷听或者打探这少年到底什么身份没有必要了,知道他们此举的确是恶意足矣,而且最关键的也不是这个少年人,而是那个背后出主意的….不以恶小而不为的七娘。
薛青环视四周,这一片厢房应该都住的是他们的人,不知道那个七娘在哪里?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再去打探,在哪里,或者是这权贵少年的什么人都不重要,薛青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野外的夏虫都似乎睡着了,四周一片死静,柳春阳瞪着眼看着眼前,心里不知道默念了多少数….这么久的时间,方便?拉屎都要拉死了,他为什么要跟薛青住一个帐篷?不管是吃还是住还是当值干活,随行的吏都尽可能的把他跟薛青分到一起…..这当然不是命,而是柳老太爷的钱收买了那吏。
柳春阳认命了。
脚步声陡然响起,同时刷拉一声帐篷被扯开,柳春阳下意识的捏紧了衣领,郭子安和薛青都进来了。
“要休息了吗?”郭子安闷声道,并没有询问薛青去干什么了。
薛青摇头道:“不。”一面坐下来,“果然是里面的人算计我们。”
原来他是去打探了?柳春阳忍不住坐起来,道:“你查到了?是什么人?”
薛青将听到的话讲给他听,这边郭子安也才知道怎么回事,少年也忍不住骂了一声无耻…..他也是个横行霸道路见了狗也要随意踹两脚的纨绔子弟,如今却被人欺负。
柳春阳道:“告诉青霞先生吗?”
薛青蹲在行礼前摸索什么,闻言道:“当然不能,我们才不做这种事,闹起来有**份。”一面站起身来,“我去给他们下点泻药算了….。”
柳春阳和郭子安瞪眼,泻药…..这样做是不**份了吗?
薛青已经转身再次消失在夜色里,侧耳听连脚步声都没有,帐篷里只余下两个少年在黑暗里瞪眼。
柳春阳忍不住开口,视线看向一旁薛青的行李,道:“他的行李里还有泻药?”大家不是去参加考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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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漫长,夜幕褪去,青光亮起的时候,驿站外也变得鲜活起来,帐篷里的人都起身,驿卒们也再一次表达了诚意,一桶桶洗漱用的清水送来,众人穿好了衣衫,迎着晨光蹲在挂满露珠的草地洗漱整理仪容,虽然野外的歇息让众人还带着几分疲惫,但起昨日还是要好很多。
一桶桶热汤饭紧接着被送来,正束发的林秀才看到了在驿卒拎着食盒的薛青,道:“青子少爷这么早?”
薛青将食盒放下,点头道:“我当值嘛,去看了车马,顺便帮忙拎下食盒。”
林秀才很是满意的点头,其他人听到了也点点头,连那位因为薛青说君子试是杂耍而对其不满的陈寻也微微点头…..薛青这个少年一路行来还是很踏实稳重。
青霞先生也看过来,神情几分轻松,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薛青的行事稳重多了,不会再惹事了….
林秀才接过一碗茶汤,转头看到不远处呆立一个少年,形容俊美,但绝不会让林秀才赏心悦目,反而心生厌恶…..这等花钱进来的绣花枕头实在是读书人之耻,顿时瞪眼喝道:“柳谒你不是也与薛青一同当值的么?怎么你还在这里站着,看你自在的样子,出门在外摆出一副大少爷的姿态成何体统。”
关我什么事…柳春阳眼泪差点流下来,他担惊受怕一个晚哪里自在,这薛青一晚未归,他不在这里站着还能怎么办,冤枉。
这一番呵斥只是一个小插曲,驿卒们不需要少年们帮忙,很快将饭菜摆好,薛青也与大家一同落座,说说笑笑的吃饭,柳春阳和郭子安只低着头老老实实,倒是庞安不时的看向驿站,面有愤愤之色。
“庞少爷可有什么事?”旁边的人好的询问。
庞安看到了薛青的眼神,想到了这少年人的叮嘱,便收回视线:“没什么…”又道,“昨晚没睡好,真是倒霉,希望下一个驿站不要遇到这种事。”
那人哈哈笑了,道:“是啊是啊。”又点头,“这次是倒霉了,总不会次次都倒霉。”
庞安嗯了声,又扭头看了眼驿站,往地重重的啐了一口,以此发泄心的愤怒和不满….也仅能如此。
一顿饭后,众人要趁早赶路,车马备好,考生们收拾了行李坐车,驿丞已经亲自送出来,对青霞先生等人再次表达歉意,言语诚恳,考生们也都感受到他的诚意。
“驿站住满也不是驿丞大人的错。”大家纷纷说道。
青霞先生也对驿丞点头示意,便带着众人车,驿丞在路边相送,神情轻松,又隐隐得意,君子欺之以方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他一举两得,双方都没有得罪,还都感激他,正得意间察觉到有视线看来,他下意识的看去,见是一个正要车的少年人…不是一个,三个,他们的神态也不同。
十三四岁形容俊美的少年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探究什么,十六七岁那位纯朴年轻人眼神有些愤愤,而十四五岁小牛犊一般的那位则瞪眼…..做什么?古古怪怪的,当然驿丞也不认为这些考生都会感激他,年轻人嘛难免有情绪,不懂事呐,视线里又出现一个少年,青衫瘦小,手里还拄着一根竹杖,看起来弱不禁风,这个少年拍了拍瞪眼的小牛犊,又对另外两人说了句什么,小牛犊便爬车,另外两个也收起了神情低头车….
那少年又看向他,温和有礼的点头微微拱手一礼,谦谦君子。
驿丞重新一笑对这少年点点头,这孩子懂事,出门在外可不是在家哦。
晨光明亮,大路车队人马远去,驿站里外恢复了安静,内里的贵人们可不急着赶路,更何况也不会与外边这些人遇,此时必然都还高卧大睡。
驿丞了结了心事,道:“新鲜的米粮菜都准备好了吗?”
一个驿卒前道:“早备好了送过去了。”
那边的贵人是不吃他们做的饭菜的,随行带着厨子,只需要提供米粮菜好….当然是最好的米粮菜肉,不是先前这些书生们吃的可。
驿丞再无烦忧,负手哼着小曲向内而去。
临近午的时候,驿站里才再次热闹起来,车马粼粼,无数的仆从奔走,驿丞带着驿卒们对一个少年人拱手施礼。
“招待不周,索少爷一路顺风,高。”驿丞含笑说道。
西凉太子索盛玄彬彬有礼,如同大周学子们一般还礼,道:“多谢大人了,多有叨扰,此别过。”一面伸手。
身旁一个美婢立刻捧一个卷轴。
索盛玄道:“这是我作的一副画,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驿丞神情惊讶又欢喜忙双手接过,道:“这实在是不敢当,谢过索少爷。”才伸手要接,见索盛玄面色一变,身子一弯,手按住了腹部。
“肚痛。”他喊道。
声音未落听得噗嗤声声作响,同时臭气四溢,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拉到裤子里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连索盛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待醒过神顿时面色惨白,那边婢女亦是大喊一声将手里的画扔下,人扶住了索盛玄。
尖叫声让无数人向这边涌来,而索盛玄还在噗嗤不停….他抬手掩面大喊:“快扶我进去。”
婢女们让开,两个高大的侍卫涌来,左右将索盛玄架起,这时候是走不了路了。
一众人瞬时从驿丞身边涌过,转眼消失在前院。
驿丞犹自呆立,还没反应过来,鼻息间满是臭气。
“大人,索…少爷拉肚子了。”驿卒捏着鼻子说道,神情愕然。
怎么突然….还拉到裤子里,当众,真是何其尴尬,驿丞视线落在地,虽然有衣物遮挡,但地也斑斑点点….还有那幅画,扔在地也沾染了点点污迹,这捡还是不捡?毕竟索太子说了是送他的…..驿丞忽的一阵恶心,忍不住抬手掩嘴,耳边听得索太子的声音传来。
“啊,七娘,七娘呢…..”
随着他的喊声,有一众人急急的向门外一辆车马涌去,但那些人没有近前,一个婢女从跳下来,神情羞恼惊慌。
“不许近前。”她喊道,又催着,“把车拉进去,拉进去。”
众人不敢怠慢,连催马都顾不得,一众人硬生生的将车连拉带抬的向后院去了,从身边走过驿丞再次闻得一阵臭气…..不用说车的那位七娘也拉裤子了,他呆呆目送车辆,见那位随行在一旁的婢女忽的伸手按住后臀,然后大哭起来,夏日里薄薄的衣裙裹着的丰臀随着走动现出一片片黄色的污迹…..
更多的哭声以及噗嗤声在前院后院响起,夏日烈阳下,整个驿站里外充斥着臭气,恍若茅厕,驿丞站在原地神情呆滞,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
…….
“这能是什么事?驿丞!我们是吃了不洁的东西,拉肚子了!”
索盛玄愤怒的喝道。
适才西凉一行人几乎十之有六七都拉肚子,迅猛之极,所幸拉的快去的也快,脏了一条裤子污了身子之后很快停下了,随行的太医捂着肚子熬的汤药还没来得及端来。
索盛玄已经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衫,但他还是觉得口鼻都是臭气,自己身的以及婢女们身…..这让素来喜洁的他羞恼不已,更羞恼的是他适才当众拉裤子。
驿丞额头冒出一层汗,道:“殿下明鉴啊,驿站里的食物并没有不洁啊,我们都没有事。”
是啊适才只有西凉这些人拉肚子,驿站里的驿丞驿卒都完好无事。
索盛玄冷笑:“你是不是单独供与我们食物?”
这真是好心倒霉,驿丞觉得有苦说不出,连分辨都没有了底气,这西凉太子可惹不得,周围这些邻邦西凉国力最强,而这君子试下都传开了,正是朝廷为西凉太子所举办,是要与西凉王修好,偏偏西凉太子在他这里出了事….告他一状意图不轨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怎么这么倒霉呢?驿丞心内叫苦,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这次在劫难逃,忽的有婢女从内走出来,道:“殿下,七娘说不要怪驿丞了,不是他做的。”
驿丞大喜,这个七娘在索太子这里说话多管用,他心里是知道的,果然见索盛玄面色稍缓。
“不是他吗?”他道,这话只是重复,并没有质疑反问。
驿丞忙道:“殿下明鉴,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大约是殿下等人初入原,水土不服….”
这样吗?索盛玄犹豫,虽然用的是自己的厨子,做法也是西凉的做法,但天热食物无法携带,大约真的是时间久了不适合了….
婢女在一旁冷冷道:“不是,七娘说,我们是被人害了。”
哈?驿丞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索盛玄的视线也再次看向他,虽然一直以来嬉笑和气,但西凉太子拉下脸,皇室贵族的威严很是慑人。
婢女道:“不是驿站的人,是那群住在外边参加君子试的考生。”
什么?那些考生?驿丞和索盛玄神情都有些惊讶。
“怎么会….”驿丞忍不住道,“他们并没有进来,更没有接触过厨房。”
索盛玄也几分不解犹豫,道:“不会吧,他们怎么会做这种事?”
婢女哼了声,带着几分不属于她的冷傲气息,竖眉道:“所以早说了,对手都是卑鄙无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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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四,合更,谢谢大家又一个月支持,新的序幕拉开,我们下个月继续)
第四十章 两头
暮色渐起的时候,驿丞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里,紧张的不安的驿卒忙前搀扶询问:“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提供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呀...怎么会吃了拉肚子。!”
驿丞摆摆手,自从接到这群富贵人,他打发走了很多投宿的人,游刃有余的轻松在这半日完全崩坍,道:“不是我们的缘故。”将对方那个七娘的话说了。
驿卒亦是愕然:“怎么可能!一来我们没有让他们进后院,二来索太子这边护卫重重,这一群瘦弱书生,老的老小的小怎么能给他们下毒?”
驿丞坐在椅子摸着下巴,道:“也不是不可能...索太子出行护卫众多,长安府这群考生大概也有高手随行。”
这也的确有可能,能参加君子试的多数都是富家子弟,走这么远的路家里不放心派了高手护送也是很正常的,驿卒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回想着昨日见到的那群人,还真看不出哪个是高手,或者没有出现在四周潜藏?不过....
“大人,如果是他们做的,那岂不是说他们知道我们在骗他们?”驿卒想到一个问题不安道,“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跟咱们闹....。”
驿丞当然也想到这个了,想到早的时候自己还沾沾自喜欺瞒糊弄了这些考生,结果自己在人家眼里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挫败啊,长叹一声,抬袖掩面:“那是他们知道咱们是受人胁迫无奈之举,不屑于与为难我们,君子之道啊。”
君子之道吗?不过给人下泻药好像不怎么君子吧,驿卒心里想,那群考生...真是让人意外。
此时暮色沉沉,那群考生正行走在大路,车队投下长长的影子,今日前方不着村落驿站,大家趁着夜色未降临时赶路,待夜深露宿野外。
大约是走不了多远了,坐车也累了,不少人都下来走路,三三两两的说笑,带着几分悠闲。
薛青亦在其,身边不远不近的跟着柳春阳郭子安,这也是大家习惯的,走在前方的林秀才忽的招手喊薛青,薛青快走几步前。
林秀才带着几分不满道:“你们知道那驿丞欺瞒我们,怎么当时不说。”
离开樊口驿站之后,薛青没有再制止庞安,庞安便将这件事告诉了青霞先生,也传开了,这当然让众人很是愤怒,没有房间罢了,但有房间让畜生住而让他们住野外是**裸的羞辱了...不少考生愤怒要回去找驿丞算账。
青霞先生当然制止了,道:“休要争闲气,那驿丞必然是无奈之举...争吵一番又如何,难道还要在樊口驿站住一晚补回来?...赶路要紧。”
赶路要紧,他们还真没有时间回头去争执,这也是薛青为什么这时候不拦着庞安,而且让大家知道,免得将来还对驿丞赞不绝口,不当面撕破脸是他们君子之风,但不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傻乎乎。
听到林秀才的质问,薛青道:“说了要吵起来了,多不好,而且对方带的人手多,起了冲突我们吃亏...”
这些少年人,日常在家一个个蛮横无,喊着什么少年侠气,出了门老实了,林秀才摇头懒得再跟他说话摆手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