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松开手,老者欢天地喜的接过篮子翻看。
“这可够丰盛的。”他啧啧惊叹。
薛青轻咳一声。
“进你的社学,不需要考试一下吗?”她问道。
那个青霞先生搞的大考小考的,显得很严肃,老者点点头,用袖子抹了抹鼻头。
“有,有,考,考。”他一面说一面想了想,“知之为知之。”
说罢看着薛青。
薛青看着他。
“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她道。
老者哈的一拍手。
“成了,通过了。”他说道,“以后你是我的学生了。”
薛青愕然,看着这老者,然后又笑起来站起身。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她问道。
这是要行拜师礼了,老者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衫也站直了身子。
“老夫有号,四褐。”他说道,却没有说姓名。
薛青也没有追问,叉手施礼。
“学生薛青,见过四褐先生。”她说道。
四褐先生含笑点头。
“好好,薛青,薛...青?”他说道,声音陡然拔高,瞪眼不可置信。
薛青看着他。
“是,学生薛青。”她说道。
“真巧,跟郭家那个要考状元的薛青竟然同名。”四褐先生干笑道。
薛青一笑。
“不是同名,正是弟子。”她说道,看着四褐先生神情真挚,“那么学生第一个想要的状元功名靠先生指导了。”
四褐嘶嘶一声揪下两根胡须,面皮抽搐。
“薛少爷。”他说道,“你该不会求学不成来诈骗些钱的吧?”
薛青神情平静的施礼。
“先生不要说笑了。”她说道,“我是那种人吗?”
四褐先生捏着余下的胡须斜眼看她。
“怎么不是,你不是连郭家都讹了吗?”他嘀咕一句。
薛青笑而不语,四褐先生望天一刻,似乎想不到这件事有什么可解之法,只得带着几分无奈转身。
“走吧,为师带你去学堂。”他说道。
.......
四褐先生的学堂并不远,在一间豪华书铺后面…..的一间茅草屋。
薛青站在茅草屋前,看着悬挂的一块歪歪扭扭的木板,其泼墨写着三个字。
知知堂。
名字是不错,只是环境未免简陋了些。
“徒弟啊。”四褐先生从篮子里捞出那瓶酒仰头喝了口,“先把陋室铭抄写十遍。”
薛青看他一眼。
四褐先生打个酒嗝,又想到什么。
“对了,笔墨纸砚你自备,我这里啥都没有。”
第二十章 恃才
薛青也没有笔墨纸砚。!
青霞先生的社学不仅不要学费,还提供笔墨纸砚.....当然除了一些贫寒学生,很多学生还是自带。
薛青因为是第一天想着不会用到太多没有带,且篮子里也装不下。
她坐在茅草屋前,握着一根树枝看着地面。
陋室铭吗,这里也有啊。
还好她常年练字,古诗词用的多。
她提树枝在地写起来。
四褐先生一壶酒喝完,薛青的十遍陋室铭也写完了。
“你写的太快了。”四褐先生皱眉说道,“这怎么能写到心,这怎么叫用心记住,再...”
他的话没说完薛青打断他。
“我不是说过了,先生你教我读书可以了,不要磨练我的心性。”她说道,“我写了十遍了,我知道我自己记住了。”
四褐先生瞪眼。
“那我当你先生我说什么你不听,还怎么教?”他问道。
“你好好说啊。”薛青说道,“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要达到什么目的,你好好说有用有意义的我自然会听啊。”
四褐先生看着她愁眉苦脸。
“那我这先生做的也太可怜了吧。”他道,吧唧两下嘴,似乎在回味酒的滋味,似有些苦涩,“真是吃人嘴软。”
“我觉得这样大家目标明确,我不是为了做学问成为什么豪大儒。”薛青说道,“你也不用考虑教书育人,打造我成为一个应试高手可以了。”
虽然外表看来她还是个孩子,但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成年人,所以不需要别人来塑造她了。
她想好了,要想将来做一个有名的教书先生,要让学生以高率通过童生试。
“应试高手?这说法有意思。”四褐先生念了一遍,又脸色难看,“小朋友,那可是状元啊,哪有那么容易。”
薛青笑了笑。
“不急啊,我们慢慢来。”她说道,握着手里树枝晃了晃。
四褐先生捏了捏胡须。
“我收的是什么弟子?”他自言自语。
薛青笑了笑,看着身后这茅屋,看着前方热闹的街市,她又拜的是什么师?要是郭怀春等人知道了一定目瞪口呆吧。
她自己也没想到怎么说着说着真的答应了。
薛青看着又在翻篮子因为拿出一块肉而变又得欢天喜地的老者,希望她的直觉是正确的,这个老头不一般。
他接近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一点也没察觉,这不科学。
.......
日暮降临的时候,府学宫前变得热闹,社学里的学子们放学,除了个别因为路远或者其他原因寄宿的,大多数长安城的学子们都会回家去,回去之前会在街转转买东西或者和同窗们喝酒饮茶,各家来接的车马也挤满了街道,到处乱哄哄一片。
吴管事一眼看到了拎着篮子走来的薛青,他忙扬手打招呼。
薛青穿过人群走过来。
“少爷,怎么样?”吴管事好的问道。
薛青点点头。
“还行吧。”她说道。
家里已经给青霞先生打过招呼了,那跟着学吧,吴管事笑了笑掀起车帘,薛青也没有再说话爬进车里,吴管事也坐车,车夫牵着马在人群穿行。
人群有人看到了这一幕。
“咿,这小孩现在才走?”张双桐说道,“难道是不好意思回家说没进社学?不是挺傲气的吗?难道还怕别人说?”
张莲塘笑了笑。
“恃才傲物是要有才才当得起傲字。”他说道,“没有才不是傲,是酸。”
那边有人喊他们的名字,张双桐看去见是几个同窗。
“走了走了。”他说道,“别管这个小孩了。”
张莲塘摆摆手。
“你去吧,我要去趟杨老大夫那里。”他说道。
张双桐颇感无趣。
“你那么好他的药方?”他说道,也不再理会走开了。
张莲塘寻了自己家的马车也向城而去。
暮色的长安城依旧繁华热闹,杨老大夫的医馆在他自己家,这样也方便人们夜间求医,街其他店铺还招呼着客人,杨老大夫的医馆却已经关门了。
这几日一直这样早关门。
后堂的院落里,杨老大夫正认真的分拣着几块切好的药,一面放到口鼻间尝尝嗅嗅。
“师父,莲塘少爷又来了。”小童跑进来喊道。
张莲塘跟随他身后用扇子敲小童的头。
“喊什么,见了鬼似的。”他说道。
小童捂着头跑到杨老大夫身后冲张莲塘瞪眼,杨老大夫并没有抬头依旧认真的切开一块药。
“那药方有什么好看的。”他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好?”
说罢对小童说了句拿药箱来,小童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去了。
“我祖父的病很久以来医家都束手无策,如今吃了这新的丸药几日见效了,我当然好了,这无疑仙丹一般。”张莲塘笑道,“难道有钟乳金石更厉害的丹药?”
杨老大夫笑了。
“你放心,不是金石。”他说道,接过小童拿来的药箱打开,拿出一张纸递给张莲塘,“很简单的一味药方。”
张莲塘接过一目扫过先咿了声。
“字蛮好。”他说道。
杨老大夫笑了笑没说话,以张杨家的关系,他并不介意被看到药方,张家也不会拿着药方胡乱去用,同样的病症还用不同的药呢。
他继续敲打药块,张莲塘看过药方。
“果然简单。”他道,拿着药方却没放开,“这丸药叫什么?是哪位高人写的?咱们长安城有这种高人我竟然不知道。”
杨老大夫停下手。
“这丸药啊我给它倒是起了个名字。”他想了想,道,“青..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