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话头一打开止不住,低低切切七嘴八舌,少年们认真的听着对着张撵的日常也越来越清楚,妹妹采藤条编筐售卖,张父做各种苦工,供养张撵读书等等,足足的听了半日才起身告辞。
“小哥儿,你们既然是他同学,也知道这孩子老实的很...怎么会去做刺客...”妇人们最后说道,又指着内里,“可怜呐,你们要去看看他爹吗?”
两个少年看了眼巷子,这半日其内的哭声断断续续,其一个摇摇头道;“不去了,言语安慰不算什么,我们现在要回去告诉先生和同学们,看看能为张撵做些什么。”
妇人们纷纷点头。
“是啊是啊,你们想办法帮帮他吧。”
“他家也没别的亲戚...”
“他要是有个好歹,这家算完了。”
两个少年对妇人们施礼走开了,看着两个少年走开,妇人们有些激动以及艳羡。
“读书人呢果然是重情义...”
“还是读书好啊,有同学有师长....”
“这下牵牛有救了吧...但愿吧。”
妇人们闲谈着继续做针线,她们不知道的是在街还有少年人,行走在张撵以及其妹其父常行走的地方,询问着日常的闲杂事。
“...张撵常来你们这里买笔墨...他可有拖欠?”
“..没有啊,挺好的孩子...老实人...又节俭...”
“..张四做工可还好?”
“..可好了,老实肯做...病了都不肯歇息...供养儿子读书嘛..”
“..张穗在这里只卖筐吗?”
“...不是的,什么都卖,小姑娘做的好针线呢...筐编的最好...不容易啊,手都是茧子...采的是最好的藤条,双园沟那边...”
秋高气爽街夏日要热闹很多,郭子安坐在酒楼里闷闷无趣,忽的眼睛一亮看到人群里走过的两个少年人,这是长乐社的同伴,他忙抬手招呼。
两个少年听到了看过来,见是他忙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郭子安指着桌子,又喊伙计添菜,道:“许久不见,快坐下来喝酒。”因为年纪小家里管得严,偶尔能喝酒都喜欢。
但两个少年却没有坐,道:“我们还有事,改日改日。”
郭子安瞪眼道:“你们不读书,还有什么事?”是读书也没什么啊,逃课也是常有的事,对于少年人来说,还有什么喝酒玩乐个更重要的事?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笑着打个哈哈,“小事小事。”“改日改日。”竟然不说含糊几句便告辞了。
没事才怪,郭子安看着走开的不时低头交谈几句的两人心道,鬼鬼祟祟的做贼似的。
虽然到了秋日但社学有午休的时间,毕竟学生们都起早贪黑的,午还是要休息一下。
楚明辉探头看去,见门房里坐着的两个小童正在精神奕奕的说笑,半个哈欠也无更别提睡觉,他转身对后边打个手势。
后边站着七八个少年人,看到他的手势便都点点头,一个少年拢手在嘴边哎呀一声大喊。
“...打架了...”
旋即嘈杂声起,在安静的山林间格外的刺耳,门房里的两个小童吓的跳起来。
“这些学生们!”
“大午的不睡觉又闹事!”
两人气势汹汹的跑出门房循声而去,果然见四五个学生正你推我搡叫骂争执扭打。
“成何体统!”两个小童叉腰喊道,“成何体统,不许打架!斯些!”
“是他先找事的!”
“他先辱我!”
“士可杀不可辱!”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喊着依旧吵闹扭打,两个小童前拉架,却被卷入其。
“哎呀你帮偏。”
“谁打我!”
趁着这边的混战,楚明辉与四个学生跑过了山门,矮着身子贴着山脚一溜烟的跑开了,差点撞到了山脚下睡觉的老头。
“撞伤了要...”老头大喊,下一刻蹭的一声,一个钱袋砸过来,立刻收声。
“别吵。”楚明辉扔下一句,和同伴警惕的左右看着,互相做个手势一前一后的向不远处的草堂奔去。
四褐先生嘿嘿笑,兴高采烈的掂着钱袋,估摸有十几个钱....:“这买卖不错...这些学生为了玩真是不像话...这样看来还是我的学生好...除了话痨唠叨自负外,还是很乖的...省心啊。”
......
草堂里楚明辉五人逐一进来,又回头看了看外边。
“暖暖看着点。”楚明辉道。
暖暖脆生脆气道晓得啦,跑开几步蹲在树荫下一面玩抓羊拐一面看着四周。
楚明辉这才关门,四人在屋子里坐下长长的出口气,眉眼带着几分兴奋。
“打听的差不多了。”楚明辉道,看着眼前坐着的薛青,“真是可怜又可恨。”
其他少年们纷纷点头。
“张撵可怜,一家都可怜,那些人可恨。”
这些日子楚明辉等人亲自查问有关张撵的事,对这个原本不起眼不认识的贫民小子也变得很熟悉,他们自己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么老实的小子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去做刺客。
“我们应该为他做些什么。”楚明辉道。
薛青在用右手写字,她正在努力的对右手恢复锻炼,道:“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大家都知道张撵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大家知道他不是刺客嫌犯,社学里恢复正常,再说张撵的事方便了。”
张撵不可能是刺客,又怎么会牵连到其他的学生,大家知道了解后足可以放心了。
楚明辉四人点点头道:“是,那我们告诉大家去。”
(感谢秋至風露繁打赏一万起点币,今天周几了,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解释
李光远坐在府衙里,享受着秋风拂面,廖承段山来了之后独断专行,对长安府下不屑一顾让人恼火,但另一方面长安府诸官也些许清闲。
吏子来报:“府学陆教授求见。”
李光远坐直了身子,道:“府学?他一个人来的吗?”
吏子道:“是。”有些不解的看了眼李光远。
李光远哦了声,抚了抚衣袖道:“我以为青霞先生也来了...那我还得换官袍,青霞先生最讲究这个...也是麻烦。”
原来如此,吏子笑了道:“没有的...那请进来吗?”
李光远抬手示意请,吏子退出去片刻之后府学的陆教授进来了,神情几分不安,施礼道声大人:“青霞先生让我来问,六道泉山社学学生被抓做刺杀宗周嫌犯的事。”
听到青霞先生四字,李光远已经坐直了身子,果然还是跟他有关....待听完眉头皱起,道:“这个我知道,的确是社学的学生,蒙童,也的确是宗大人遇害当日在双园附近抓到的。”
陆教授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京城的官员打算怎么办?青霞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学生应该问题不大,大人您看...”
李光远不悦的打断他,道:“问题大不大是官府来审查的,不是社学说了算...现在什么时候...”他起身走了两步,道,“实话告诉你,段山已经说了,真正的凶徒还在逃。”
陆教授很是惊讶:“不是说当场死了吗?”
李光远重重的吐口气道:“他们说没有,死的那个不是真正的凶手。”
陆教授哦了声,道:“怪不得又严查了,说连选的那些女子们的家人都开始查了...所以学生们家长们都惶惶不安....原来如此啊。”
李光远道:“是啊,所以你们不要急,那个学生没事的话,再怎么查也没事,不要跑来问了,告诉青霞先生,别牵连社学。”他在牵连社学四字加重语气,“那不是一个学生的事了。”
陆教授肃立应声是转身急急的离开了。
李光远再次重重的吐口气,眉头皱起望着门口出神,凶手....应该不会是那群人吧...那也太鲁莽了...。
府学宫里青霞先生等到了陆教授的回话,神情也几分沉沉。
“林先生,所以现在暂且不好办,那个学生的事还是不要过问了。”陆教授道。
青霞先生点点头,道:“好,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学生那里...”
陆教授忙道:“学生那里我安排教谕带人去告假的学生家里解释安抚,这些孩子们也是人云亦云胆小怕事。”
青霞先生道:“孩子们嘛。”一面向外走。
陆教授跟道:“大人们也跟着闹...孩子们不懂事,他们也不懂吗?”
所以也可以说孩子们的事也不是小事?也能裹挟大人?青霞先生看着门外的十字街默然一刻,道:“还是牵连太广人心惶惶的缘故。”
陆教授点点头,揣着袖子道:“可不是,这件事快点过去吧。”
......
有了府学的出面很多告假的学生又来学,但随着这些学生的归来,有关张撵的议论越来越多,因为这些回来的学生被其他的学生询问张撵是什么样的人。
“..你们是他同学...”
“..他日常很嚣张吗?”
“...他会功夫吗?”
“..如果官府来询问,你能给他作证吗?”
作证?做什么证?还是要抓去官府吗?这问来问去,本来安抚的心又被问的惶惶不安,这一次不待学生们被吓的告假不来学,先生们发现了,毕竟他们也在关注这件事,于是都跑来找青霞先生。
“这样不行,社学里都在谈论张撵。”
“越说越离谱,不知道又说出什么谣言。”
学生们好心重又爱凑热闹,张撵既然被提及,人人凑趣越谈越多了吧,青霞先生点点头,道:“那请府学的人来给社学里的所有学生都解释一下,在明日大课的时候吧。”
每月初一是社学青霞先生为所有学生课的日子,讲不同年龄学生们都能听的圣人先贤经义。
先生们些许安心,有青霞先生和府学的人出面,学生们能安稳了,或许学生们也迫切的需要知道消息,这一次大课早早的都来了,厅堂里站着坐着挤着满满,低低切切嘈嘈杂杂充斥着,直到青霞先生和府学的陆教授走进来才安静下来。
“...张撵的事大家不要胡乱猜测...”陆教授直接说道。
话音未落有学生在下面开口:“那为什么抓他?”
这话立刻引起其他学生疑问纷纷开口:“对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说他是嫌犯?”
陆教授伸手示意大家不要吵,学生们还是很听话安静下来看着他。
陆教授道:“这件事我已经亲自问过官府,张撵被抓的确是因为他在宗大人遇刺的当晚出现在了双园附近....”
他的话没说完,有学生开口打断了。
“..那是因为他要替妹妹采藤条!”
什么?陆教授愣了下,藤条是什么意思?其他的学生也七嘴八舌的开口了。
“..是啊..他妹妹常去双园沟采藤条的...”
“..他妹妹被选走了,家还是要撑起来的,张撵便要自己来做这些事...好让妹妹放心。”
“...白日读书,晚采藤条...”
这都什么跟什么?陆教授一头雾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官府会查清楚的,不会冤枉...”
但这一次大厅里的学生们没有安静下来,而是响起更大的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