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施清如暗暗点头,倒不想这么短的时间内,桃子便历练出来了,看来成为第二个采桑,指日可待也!
她快速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半杯茶后,觉得总算好受了一些,便让早已候着的尚仪局的女官进来,给自己卸了凤冠,褪了大礼服,开始换起第二套虽也同样庄重,却要轻上不少的礼服来。
待会儿的宫宴至少也得一两个时辰,不换身轻简些的衣装,她的脖子和腰可就真要断了。
一时施清如换好了衣妆,就有宫人进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众位王妃夫人都已入了席,在等候皇后娘娘了。”
施清如点点头,“本宫这便出去。”
于是桃子与一众女官宫人又簇拥着施清如,回了前殿,随即在太监的高唱声:“皇后娘娘驾到——”和众内外命妇齐齐跪下的山呼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中,一直到丹陛之上的宝座前落了座,方叫了众内外命妇起身,随即吩咐开宴。
众内外命妇都早饿得狠了,如今好容易有吃的了,却又哪敢真敢放开来吃?
不过只强忍着,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与酒杯也就罢了。
还是施清如也列席过宫宴,如何不知道就没一个人能吃饱的,待先举杯敬过众人,令众人都不必拘谨,又下令传了歌舞来,才让众内外命妇渐渐放开了些。
如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安亲王妃笑盈盈的拉着卫亲王妃上前给施清如敬酒了:“臣妾们祝皇后娘娘福泽绵长,仙寿永享。”
她二人都是长辈,施清如自要给她们面子,笑盈盈的回了一句:“本宫也祝二位皇婶多福多寿。”,满饮了杯中的酒。
因见卫亲王妃气色不大好,少不得要关心一番:“二皇婶莫不是累着了?那还是快落座吧,都是自家人,二婶婶不必与本宫见外。”
卫亲王妃本就因当初广阳郡主的所作所为,对她既愧疚又感激,只一直找不到机会表达而已,如今好容易彼此能说上话儿了,忙笑道:“臣妾很好,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倒是皇后娘娘今日才真是累坏了吧?不过就算再累,也是幸福的累,亦只有皇后娘娘才有福气受得起这个累。”
施清如笑道:“都是皇上厚爱,宗室的长辈们也厚爱,本宫才能有如此的福气。广阳妹妹这些日子可有信来?二皇婶膝下就只广阳妹妹一个女儿,如今却远在千里之外,母女连见一面都难,等将来有了合适的机会,郡马可一定要自请回京来,好与广阳妹妹一道承欢二皇婶膝下才是。”
卫亲王妃听得她这话竟大有将来会助她们母女团聚的意思在,又惊又喜,连眼圈都红了,只能忙忙借再敬她酒之举来掩饰,以免失态:“臣妾再敬皇后娘娘一杯,祝皇后娘娘与皇上永结同心。”
安亲王妃与宗室其他的宗眷们见状,岂能让卫亲王妃专美,忙也都上前又敬起施清如的酒来:“臣妾也再敬皇后娘娘一杯……”
“臣妾祝皇上、皇后娘娘白头偕老……”
相较于众外命妇的心思各异,面服心不服,一心谋算着将来自家女儿好上位,众王妃宗眷却多是由衷敬服认同施清如这个皇后的。
原因无它,韩征自上位以来,对宗室比废帝当初的只知防备打压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几乎各家出众的子弟都得到了办差出头的机会,连带施清如这个皇后也对众宗眷各有赏赐,和气得紧。
叫王妃宗眷们怎能不喜欢,她们的女儿可与皇上是同宗,那与皇后便是友非敌,当然要越发处好关系了!
待众王妃宗眷敬酒告一段落后,以奉国公夫人和几位阁老夫人为首的外命妇们也满脸堆笑的上前敬施清如的酒了。
施清如却是纹丝不乱,与每位夫人虽都只说了一两句话,却都说到了点子上,让人人受宠若惊之余,都如沐春风般的熨帖,尽显一国皇后应有的从容和气度。
看得那些个只敢在心里醋妒腹诽她出身卑微,能当上皇后全凭貌美命好的,也不得不承认,她能当上皇后,看来也不仅仅是因为生得好、到皇上的身边早,更是因为她有那个本事,她能有今日,亦绝非偶然了!
整场大宴一直到酉时才散。
施清如也终于可以回体元堂卸下一身沉重的衣妆,好生洗个澡,好生松散一番了。
于是等韩征从前殿回来,看见的便是他的皇后非常没有形象的瘫在榻上的情形。
他脸上不自觉已爬满了笑,上前道:“若是让内外命妇瞧见她们端庄优雅的皇后娘娘私下里竟如此的不顾形象,不知道会怎么想怎么说?”
一旁桃子与采桑忙知机的带着几个已能进殿服侍的宫人退了出去。
施清如这才扁嘴道:“我管她们怎么想怎么说呢,今儿差点儿累瘫的人是我又不是她们,她们纯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换了她们,没准儿比我还累得厉害。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她们这会儿没有跟我一样,胡乱瘫在自己的内室,什么都不想管不想做,只想这样瘫着呢?我是四更天就起了,但她们只怕也没比我多睡多少时间,我一身的行头加起来至少得十几斤,她们只怕也没好到哪里去……腰真的好痛……”
说到最后,大眼睛巴巴的看着韩征,意思很明白了。
看得韩征心里痒痒的,伸手给她揉起腰来,一面笑道:“幸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施清如深以为然,“可不是么,要是再来一次,我就不止是腰痛,而是腰断了。”
韩征低笑道:“那可不行,你腰可不能断,要是断了,我可怎么办……”
“你一天天都想什么呢,这时候不是该心痛我么,结果还只想着自己,只想着……哼,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我想什么了?我就是心痛你,才这样说啊,分明就是你自己想歪了。”
“竟然还狡辩!罚你不止给我揉腰,还要给我揉手,揉腿……”
外面桃子与采桑隐隐听得二人的对话,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皇上与皇后娘娘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蜜里调油,屋里一旦只有彼此时,便立时变得幼稚起来,可真好,若能尽快添一位小皇子,就更好了!
忙完了封后大典,施清如终于有时间专心上手宫务,进一步加深对六司一局众人的了解,安排放宫女出宫的一应相关事宜了。
除了给司药局选了百余名宫女做候补,此番宫里一共要放两千余名宫女出去,自然不是一件小事。
好在有采桑从旁协助,六司一局之首的范尚宫及其他女官也正是亟待使出浑身解数,让皇后娘娘进一步看到她们的真本事,从而让自己头上乌纱帽能戴得稳一些之时,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如此忙了十来日,尹月华顺利返回了京城。
萧琅随即便亲自登了奉国公府的门,请求奉国公能同意他在热孝期内迎娶尹月华过门,然后夫妻一同返回凉州去。
奉国公也果如韩征所预料的那样,没怎么为难萧琅,便同意了嫁女,并将婚期就定在了腊月初,打算让二人过了年便立时出发去凉州。
毕竟连皇上都既往不咎,一副要重用萧琅的架势了,他怎么可能与皇上对着来,那不是好日子过腻味了吗?
先前韩征被废帝下了狱,褚庶人一副大权独揽的架势,奉国公还曾暗暗在心里庆幸过,当初萧琅要退亲时,女儿坚持了下来,还进宫去服侍了太后一段时间,之后又瞒着他偷偷寻去了凉州倒不想竟都是好事,指不定,他们家真要出一位皇后了……
可随即韩征的人便找上了他,他也再庆幸不起来,只剩后悔与惶恐了。
等到韩征登基后,他就更是在心里把尹月华恨了个臭死,打算等她回京后,便立时送她去家庙青灯古佛一辈子,必要时,甚至可以让她“病故”,那她便可以不与萧琅成亲,省得白白连累家族了。
连带奉国公夫人也吃了他不少的挂落。
偏偏萧琅还敢回来,皇上竟也一副宽容大度,不打算与他算账、更不打算斩草除根的架势,到底怎么想的呢,莫不是觉得眼下自己新君上任,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不好兴师问罪,得等萧琅有了更多的罪状,皇上“忍无可忍”后,才好再无顾忌的办他?
那自家倒是正好可以将功折罪了……
奉国公遂秘密找了人弹劾萧琅,正好本来也有人想要弹劾他,为韩征“分忧”,兼探一探韩征的底线,于是才会有了一本接一本的弹劾萧琅的折子送到御前。
可惜那些折子都被皇上留中不发了,萧琅也开始操持起废帝母子三人的丧事来,其间据说还去过一次乾元殿,与皇上单独说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话儿。
奉国公本就是聪明人,这下还是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