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她肯定还不知道,她若是知道,早拿那致命的秘密要挟督主了,又怎么会一再的找上她?督主早不得不对她言听计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也就是说,在督主心里,自己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了?
施清如在心里无声冷笑。
就算是不一样的,督主一样抱过邓皇后、亲过邓皇后,指不定还把对她说的那些话,也对邓皇后说过;她和他之间那些浓情蜜意的瞬间,在他和邓皇后之间,说不定也都上演过;他对邓皇后,说不定也曾有过真心的……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她、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离开邓皇后的视线,她再多看她一眼都不能忍受,再多看她一眼她都要崩溃了!
施清如指甲都深深嵌进了肉里,才强迫自己找回了几分清明来,看向邓皇后面无表情说道:“皇后娘娘,您要挑拨离间,好歹也换个其他说法儿,您就不怕臣一气之下,去把您方才的话,一字不漏都学过太后娘娘听吗?您说太后娘娘知道了后,会对您怎么样?只怕顷刻之间,您就要暴毙了,您要不要试一试臣的话到底会不会应验?”
就算她心里再痛苦再崩溃,当着邓皇后的面儿,她也绝不能表露出丝毫来。
不然就是如了邓皇后的意,称了她的愿,她怎么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还没问过督主呢,这不过就是邓皇后的一面之词罢了,她岂能不相信自己心爱的人,反去相信一个居心叵测的外人?她和督主的账,她大可等回去后,他们自家人关起门来算,眼下对着邓皇后这个外人,她是既不能输人,也不能输阵!
邓皇后话一出口其实自己也后悔了。
她怎么能为了打击贱人,就口不择言,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股脑儿的往外说,还有意夸大其词呢?
这要是让旁人听了去,她别说皇后之位再保不住了,甚至连命都要丢了,还要累得娘家家破人亡,她怎么就忽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呢!
可见施清如明明一副受打击过度,却还要硬撑着,自以为没露出端倪来的样子;看着她还要强撑着反击自己,说自己是在‘挑拨离间’,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的样子,邓皇后心里又说不出的畅快。
她被韩征冷落折辱了这么久,为小贱人生了那么多气,娘家更是被整治得至今缓不过来,前路亦是不知道在哪里……短短几个月,她流了多少泪?又受了多少的羞辱与折磨?
她只差从九天云端,跌落到泥淖深渊里了!
相较之下,贱人眼下这点痛苦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打击到她,只要能让她也痛苦不堪,她有什么可怕的!
邓皇后低声冷笑道:“本宫是不是在挑拨离间,你心里很清楚,又何必还要自欺欺人?不然你以为当初本宫为何不提携别人,偏提携他韩征?后宫可整整几千近万的太监内侍!不就是因为他韩征长得好,会讨本宫的欢心,又放得下身段,什么都肯干吗?本宫一开始也只是抱着逗猫儿狗儿一样的心思,想着就当是多了一个解闷儿的玩意儿罢了,谁知道,却在他的做小伏低和柔情蜜意下,慢慢动了真心……可本宫动了真心,他却因为你,想要把本宫撂到一边,再不念旧日情分,再不管本宫的死活了,这世上岂能有这么便宜的事!”
说着慢慢凑到了施清如耳边,就像毒蛇吐着蛇信子一般,继续说道:“你不是说要去告诉太后本宫方才的话吗?你只管去啊,看太后知道后,是先让本宫暴毙,还是先让皇上处死韩征!等韩征被处死后,你又看你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本宫猜,你的下场应该比本宫好不到哪里去,不,肯定比本宫糟多了,本宫哪怕是‘暴毙’呢,至少皇后的名分还在,也能风光大葬,死后哀荣。”
“韩征和你可就未必了,韩征多半要落得个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毕竟想他死的人,满朝不知道有多少,根本数不过来;至于你,太后和本宫那比狗还恶的大姑子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不让你也死无葬身之地,只怕难消她们心头之恨。所以你要告诉太后,就只管告诉去,看本宫怕不怕,本宫能拉你们两个垫背一起死,也算是不亏了,好歹黄泉路上彼此也能有个伴儿不是……”
话没说完,就见施清如忽然抬脚就走。
正满心说不出解气与痛快的邓皇后不由怔了一下,下意识叫道:“你要去哪里?本宫话还没说完呢!”
她话还没说完,这么久以来的气还没有出尽呢,小贱人走什么走,她让她走了吗!
施清如声冷如冰,头也不回,“自然是如皇后娘娘所愿,立刻去求见太后娘娘了!”
“你!”
邓皇后立时色变,“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你这个疯子,你给本宫回来,回来!”
一边说,一边近乎气急败坏的绕到施清如前面,堵住了她的去路,方咬牙低声道:“你是不是疯了,去见太后,你是想害死本宫与韩征不成?哼,当本宫不知道,你不过是吓唬本宫的,本宫才不会上你的当!”
施清如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若不信,就只管让开,便立刻知道臣到底是不是吓唬皇后娘娘的了!”
邓皇后让她笑得心里的火蹭蹭又往上涨了,冷笑道:“好啊,本宫这便让开,你去啊,去啊!本宫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舍得让韩征去死,又是不是真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小贱人摆明了就是虚张声势在吓唬她,她绝不会让她的当!
可惜话没说完,施清如已绕过她,大步往亭子外走去,连丝毫停顿都没有,可见,并不是、至少不全是在吓唬她?
邓皇后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拦住她,立刻给本宫拦住她!”
这个小贱人真的疯了,她自然不能跟一个疯子一般计较,她可是上好的细瓷,小贱人却是最粗粝的瓦罐,她与她碰得两败俱伤,岂不是也跟她一样疯了?
她才不会那么蠢,不会那么想不开!
眼见施清如到底还是被自己的宫人们给拦住了,邓皇后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大步走到她面前,喝命其他人:“都给本宫远远的退开!”
待宫人们忙都行礼远远的退开后,方咬牙恨声道:“你这个不惜别人命,也不惜自己命的疯子,韩征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就看上你为了能赢,能让本宫不痛快,便连他的命都可以不在乎吗?他可真是瞎了眼,他也一定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迟早会回到本宫身边的!”
等韩征知道小贱人是个疯子,压根儿就没她喜爱他后,一定会回到她身边,一定又会成为她一个人的,这辈子,他也只能是她的,谁都休想抢走!
施清如冷冷道:“皇后娘娘既知道臣是个疯子就好,那以后最好都不要再惹臣,也不要再试图找臣的麻烦,膈应臣、让臣不痛快了,否则臣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来,自己都说不好。反正臣只有贱命一条,皇后娘娘却身份尊贵,家大业大,真鱼死网破了,吃亏的也不会是臣,臣更不怕死,毕竟有皇后娘娘这么尊贵的人,还有宁平侯府那么多口人为臣陪葬,臣有什么可怕的,没道理皇后娘娘穿鞋的都不怕,臣光脚的还要怕,不是吗?”
她现下与邓皇后比的,不过就是谁更豁得出去而已,邓皇后负累多多,势必顾虑重重,她在乎的人却只有那么两个而已,自然输的人绝不会是她!
果然邓皇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你……”
施清如继续冷冷道:“现在臣可以走了吗?皇后娘娘不说话,那臣就当皇后娘娘是默许了,臣告退!”
说完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去了。
余下邓皇后看着她的背影,想到自己不但没能占到上风,反倒被她气得半死,甚至还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势必也会惹得韩征再次勃然大怒,不定会怎么对付她……就忍不住想尖叫。
还是死死咬紧牙关,才忍住了,冷声喝命自己的宫人们:“回宫!”
第一百七零章 不作不死汝何试?
施清如一直腰背笔挺的走到绕过一个弯,确定邓皇后无论如何都再看不到她后,才如被忽然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捂着胸口靠到就近一颗树上,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只当喘上一阵,心里总能好受一些。
不想心口却仍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又像是被人揪住了她的心,且还越揪越紧一般,让她越是大口的喘息,便越觉得呼吸困难,整个人简直要死过去了。
惟有在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邓皇后分明就是挑拨离间,分明就是她不好过了,就不想她和督主好过,巴不得她和督主反目成仇,她越是难过,越是痛苦,就越是如了她的愿;
她若真因此误会了督主,和督主若真因此反目成仇,就更是正中她下怀了,自己绝不能做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耳边却忽然响起了邓皇后方才的话‘本宫与韩征当初也是如此甜蜜过来的!’、‘他也一样抱过本宫亲过本宫,还与本宫有过、有过……’、‘他以前隔不几日便要去一次凤仪殿,甚至有时候还会在凤仪殿过夜’……施清如才松了一点点的心,霎时又揪得更紧了。
邓皇后总不至于无中生有,生编硬造,不然她回头一问督主,便立时知道她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而督主知道她试图挑拨离间他们后,势必不会放过她,上次宁平侯府就被治得那么惨,这次督主只有更生气的,那岂不是连邓皇后的皇后之位都要不稳了?
施清如相信她不会那么蠢,也不敢冒那么大的险,就为了挑拨离间她和督主一回,就为了让她不痛快一时,却要承担不堪设想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