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不多一会儿,便再也撑不住,趴在施清如床前睡着了。
常太医与小杜子在暗中瞧得他睡着了,方对视一眼,都无声叹起气来,这一对儿可真是有够多舛的,只盼这次以后,便否极泰来,万事顺利,再无波折了吧!
施清如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明明好好儿在路上走着,却被人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掉进了冰冷的激流里去。
那水可真冷,也真急啊,她无论如何挣扎,都浮不出水面呼救,也抓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自救,只能被激流越冲越远。
不知道被冲了多久,她终于在呛了不知道多少水,快要窒息而亡之时,侥幸抓住了路边的一根小树枝,挣扎着上了岸。
可惜还没等到她吐完呛水喘匀气,她的面前已忽然出现了一群恶狼,青面獠牙,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只恨不能立时冲上前,撕碎了她,再全部吞进腹中。
她吓得瑟瑟发抖,浑身发软,求生的本能却又使得她挣扎着爬起来,拼命跑起来。
然而她只跑出了一小段距离,便不得不停下了,因为她前面已没有路,而全是陡峭的悬崖,人一旦掉下来,不用想也知道势必粉身碎骨。
她只能满心绝望的停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该纵身跳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还是葬身狼腹,同样尸骨无存的好。
可她真的还不想死,真的还想活下去……
恰在此时,韩征带着一群东厂的缇骑打马路过,她忙向他呼救:“督主,救救我,救救我——”
韩征看向她的双眼里却满是冷漠与陌生,就跟压根儿没见过她,不认识她一般。
她急了,越发大声的喊:“督主,我是清如,我是清如啊!”
然而韩征看向她的双眼仍然满是冰冷,随即更是打马带着自己的人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她的眼泪立时模糊了双眼,想再喊韩征,喉咙却哽咽得再也发不出声音。
惟有一面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的,督主忘了她,就跟他的生命里压根儿没有过她这个人出现一般也挺好的,至少他便不至因她的死而难过悲伤了。
一面心如死灰的跳进了万丈深渊里……
施清如猛地惊醒了过来,脸上和颈间冰冷的触感,让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方才所有那些可怕的景象,都只是她在做梦,都不是真的……她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随即便想到了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景象,她好像看到督主亲自带人找到了她,那是真的,还是她意识涣散头晕眼花之下,产生的幻觉?
她现在身处的地方,跟她落水前,在大相国寺暂住的厢房好生相似,难道,不是她的幻觉,她已经被救回大相国寺了?
那督主现在在哪里,的确是他亲自带人去找到她的吗……念头才刚闪过,手就无意触碰到了另一只温热的手,她心里一惊,忙稍稍抬起头一看。
就看到了韩征轮廓完美的侧脸。
他正趴在她床前,睡得正熟,呼吸既轻且浅,睫毛又长又翘,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长长的黑影,实在让人移不开眼球。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督主又守了自己多久了?
他那般冷静自持警觉的人,都能等来睡倒在自己床前,还自己醒了这么半日了,都没察觉到跟着醒过来,可见是真的累狠了,那应当已经守她很久了吧?
果然梦都是相反的,那样冷酷无情,压根儿就当不认识她的督主只会在她的梦里出现,现实中督主绝不会那样对她,他那样日理万机,尚且亲自带了人去搜救她,又亲自守在她床前…
施清如想到这里,手已情不自禁的握住了韩征白皙修长的大手,随即再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督主好像瘦了,也是,又劳心又劳力的,他身体还本来就不算好,不瘦就怪了……是因为瘦了,脸的触感才会摸着也远不若平日她想象的那般好么?
竟然有点轻微的扎手,像是才剃了毛发,只剩一劫短短的毛桩扎在手上的感觉,不痛,但多少有点刺人。
可督主脸上能有什么毛发,除非是胡茬,可那是正常男人才会有的东西,督主却是个、是个太监,怎么会有胡茬那样的东西?
施清如猛地想到了自己曾有过的怀疑,一次怀疑可以说是巧合,巧合的次数多了,可就不仅仅只是巧合了!
她忙小心翼翼的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身体还很软,也使不出力气来,但她好歹在没有惊动韩征的情况下,坐了起来。
随即便俯下身,小心翼翼的凑近了韩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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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说,要不要按头亲下去?
第一百四七章 他的秘密
早已入了夜,为了能让韩征睡安稳些,小杜子又悄悄儿熄了大半的灯,只在帐外留了两盏戳灯,施清如床前的光线可想而知好不到哪里去。
以致她都已凑韩征的脸凑得很近了,还是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有没有胡子,不能证实自己的怀疑。
只能越凑越近,不自觉间鼻尖已快挨上韩征的脸了。
韩征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本能的片刻慵懒后,眼里已满是锐利,待看清楚眼前慌忙后退的人不是别个,正是施清如后,锐利又瞬间全部化作了温柔,攸地坐直了身子,惊喜道:“清如,你什么时候醒的?醒很久了吗,怎么不叫醒我?”
说话间,满心都是懊恼自己怎么就会睡着了,以他的警惕性,照理不该才是,看来还是太累了……不对,他又不是没有更累过,刚才却睡得那么沉,清如明显醒了不是一会儿半会儿了,他却一直没察觉到,屋里的灯什么时候熄了大半的他同样不知道。
看来,是他吃的晚膳里加了安神助眠的东西了,也不知是常老头儿,还是小杜子的主意?
不过算了,看在清如终于醒了,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终究是他的份儿上,他就不与他们计较了。
施清如偷窥被现场抓包,又惊慌又羞臊,忙往后退去。
却因退得太急,头撞在了床柱上,忙本能的伸手想去抚,偏又不小心不知道扯到了哪根筋,立时咳嗽起来,一咳嗽起来,本来还只隐隐作痛的胸口也剧痛起来,喉咙亦是又干又痛,一时间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看得韩征是又好笑又心疼,忙伸手给她拍起后背来,拍了一阵后,见她缓过来了些,顺手又提起旁边矮几上的茶壶,斟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
施清如忙张口喝起水来,接连喝了好几口,温热的水一路往下,先是滋润了她干灼的喉咙,再一路往下,连她的胸腔一并滋润过来后,她总算是舒服了好些。
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竟然是督主喂她喝的水,喉咙一痒,又想咳嗽了,忙强忍住了,憋得满脸通红。
韩征仍沉浸在她终于醒了的喜悦和对她咳成这样的心痛中,倒是没意识到自己亲手喂她喝水有什么不妥的,见她满脸通红,忙道:“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这便给你叫你师父去啊……”
说着就要起身叫常太医去。
施清如忙摆手:“督主,不用了,我没事儿……”
声音又沙又哑,喉咙也每多说一个字,就扯得生疼一次,简直想捂住自己的嘴巴,痛就罢了,关键她这声音也太难听了吧,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好?
韩征听她声音与往日的清脆悦耳大不相同,心里又是一痛,柔声道:“还是让你师父来给你瞧瞧吧,瞧过了我才能彻底安心,他老人家也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