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们并不认识,某一天六岁的云洛菲去公园玩,看到一群高年级的男生欺负一个又瘦又小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脏兮兮的,鼻子上还挂着一坨鼻涕,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他被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好不可怜。可是他竟然没有反抗,甚至连一声求救都没有。
那群高年级的男生一边踹,一边骂。
“你这个没有爸爸的野种!”
“是哑了吗?被打也不会吭一声!”
“一定因为你是个哑巴,所以你爸爸不要你了!”
云洛菲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顿时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击其中最高大的一个男生。
那群男生显然没料到突然杀出来的一个小丫头片子会这么野蛮,顿时都惊呆了。
就在这个时候,公园的保安闻声赶来,那群男生四下逃窜。
从此以后,云洛菲就像是大姐头一样收下了这个常年挂着鼻涕的小跟班,无时无刻都在保护他——只因为他跟她一样,都没有爸爸,都因为没有爸爸被人欺负。
这个小跟班一句话都不会说,还真像是哑巴似的。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鼻涕虫”。
虽然鼻涕虫不会说话,但是云洛菲一点都不气馁,每天自顾自地和他聊天。
“我昨天晚上看了一个动画片,里面的奥特曼是个非常厉害的超人!”
“我相信我爸爸一定也是个超人,他有一天会开着宇宙飞船来接我的!”
“鼻涕虫,偶尔被人欺负的时候要稍微反抗一下啊!搞不好你也是隐居在地上的一个超人,你的小宇宙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鼻涕虫只是用那双水晶一样清澈的眼眸看着她,安静地听她天马行空地幻想,时不时地吸一吸鼻涕。
可是有一天,云洛菲发现鼻涕虫不见了。
第一天,她在两人常去的那个秋千旁等他,他没有出现;
第二天,她到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等他,他还是没有出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次次等待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云洛菲因此难过了好久,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几年之后她便渐渐淡忘了。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想起童年的一些往事,想起那个总是吸着鼻涕默默跟着她的小男孩。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她很担心,没有她保护他,他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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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爆发(1)
听到“鼻涕虫”三个字,帝铭宇的眼眸动了动,薄薄的唇角漾起一抹浅笑:“是我,菲菲……我回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穿越了漫长的光阴,绵长而又缱绻。
“难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云洛菲激动地捶了一下他的手臂,“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帝铭宇那双淡如秋水的眼眸微微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我就是怕你怪我当年不辞而别,所以一直不敢说。”
“你傻不傻啊!”云洛菲又狠狠捶了他一拳,“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知道你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
“恩,那时候妈妈临时决定带我去英国,所以……”帝铭宇垂下眼眸,心头划过一抹失落。
所以,他缺席了她的人生8年。
不知道现在出场,还来得及吗?
“哎呀,你都长得这么高、这么帅了,跟当年一点都不一样,你要是不说我还真认不出你来呢。”云洛菲实在太激动了,像是一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番,“对了,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说话呢,没想到你现在话说得挺溜嘛!”
帝铭宇没有解释,只是温柔浅笑。
小时候他经常被人欺负,妈妈又忙着打理事业从来不关心他,久而久之他就得了自闭症。
那个时候他的世界是黑暗的,他不愿意和外界交流,甚至不愿意开口说话,直到她的出现……
她是照进他世界里那最最明亮的一抹阳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云洛菲又兀自激动了一会,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被人欺负了!”
帝铭宇笑着点头:“是啊,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而且,他还会保护她。
一边说着,他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一根红绳,将最底下的一个吊坠递到云洛菲面前:“还记得这个玻璃弹珠吗?这是当年你送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
小时候云洛菲没什么像样的玩具,最喜欢的就是玩玻璃弹珠。那颗弹珠是她放在火上烤过的,里面的玻璃晶体裂了开来,形成了漂亮又繁复的花纹。
云洛菲看着那颗弹珠,发出一声低叹:“没想到,你还带着啊。”
帝铭宇缓缓将那颗弹珠重新放回衣领里,紧贴着自己的心口:“当然,它是你留给我唯一的纪念。”
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弹珠,可却承载了他们满满的童年记忆。
两人撑着伞站在雨中,又聊起了这几年各自的近况。纷飞的雨滴在清冷的夜色中飘舞,而伞下却是一片温暖的小天地。
凌少枫一直站在黑暗的墙角,默默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骨节泛着白。
曾经,他也像是现在这样,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亲密无间。
在那个瘦弱少年出现以前,自己是离她最近的男生。
可是当那个瘦弱少年出现以后,他只要微微皱一下眉头,就能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而他,为了重新引起她的注意,只能不停地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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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爆发(2)
他在她的被窝里放蛐蛐,在她的书包里放蟑螂,但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结果只是让她更讨厌他。
或许,关注弱者是人的天性。可是他不愿意做一个弱者来博取她的关心,因为他要做一个强者,要在她身边一直守护她。
后来,那个柔弱的少年走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看着她失落的样子,他却兴奋得好几天没有睡觉。之后的几年,他一点一点地努力着,在她不知不觉间慢慢靠近她。
然而他从没想过,八年后……就在他离她很近、很近的时候,那个少年会再次出现。
这一次,她是不是还会和以前一样,将他遗忘在无人的角落里?
昏黄的路灯在地上投下了他孤单的影子,大雨还在下着,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阴雨绵绵。
云洛菲跟帝铭宇聊得忘记了时间,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某个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一个孤单的影子在看着他们。
“啊喷!”她正说着话,突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今夜这场雨下过之后,气温骤然降低了好几度。方才她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一时没觉得冷,这会冻得瑟瑟发抖。
帝铭宇赶紧将自己脖子上那条巴宝莉围巾取下,轻轻地绕过她那空荡荡的脖颈:“这条围巾先借你用,以后晚上出门记得戴着。你体质本来就偏寒,天冷多穿点衣服。”
此刻他们靠得很近,一个低头、一个抬眸,帝铭宇修长的手臂环绕着她。那画面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在亲密地拥抱。
“恩,谢谢!”云洛菲点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糟糕,已经十一点了!我得先回去了,否则我妈妈会担心的。”
“好,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帝铭宇点点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单元楼楼梯拐角处,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云洛菲只想快点回家,一步并做三步地往上爬着楼梯。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又纷乱的脚步声。有人飞快地从楼下往上跑,像是在追赶她似的。
云洛菲的心猛地一跳,莫名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已经休息了,楼道里很安静,只有感应灯在随着她的脚步声明明灭灭。
下一秒,一个黑影从身后扑了过来,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推倒在冰凉的墙壁上!
“谁!”云洛菲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本能地呼救,“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闭嘴!是我!”
“凌……凌少枫?”云洛菲瞪大了眼睛,原本紧张的情绪瞬间被愤怒所取代,“你有病啊!深更半夜的你想吓死我啊!”
她刚刚,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变态色狼,要对自己图谋不轨!吓得她双腿发软、牙齿都在打架!
可是,凌少枫看起来比她更加生气:“你也知道是深更半夜!那你还跟一个男生单独在一起这么久,你到底有没有身为女生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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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又不是我的谁!
云洛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怒吼吓到了,怔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随后爆发出更猛烈的怒火:“你发什么神经!他出于好意顺路送我回家,不行吗!”
“你们刚刚明明在楼下聊了那么久,他还给你围围巾,还抱了你!”凌少枫一想到刚才那个画面,心口就像是火山在喷发,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他守了她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在暗处保护着她,他都还没有那样抱过她!
可是就在刚才,她和另外一个男生抱在一起,就在他眼前!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妒火烧得更旺,粗暴地扯下她脖颈上的那条围巾,狠狠地从楼梯口丢了出去。
“喂,你干嘛!”云洛菲赶紧探出头,看着那条格纹围巾在雨夜中飘落,最后消失不见。
那可是巴宝莉围巾!很贵的!弄丢了她赔不起……她现在已经很穷了。
转身,她冲着凌少枫吼道:“这是帝铭宇的围巾,你凭什么把它扔了!”
“怎么,你心疼?就这么舍不得他送你的东西?”凌少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眸深处是暗涌的波涛。
冰冷的空气在这一刻凝结,带着风雨欲来的微压。
“你今晚到底在发什么神经!被疯狗咬了是吧?快去打狂犬疫苗,少来这里烦我!”云洛菲一把甩开他抓着她的手,转身就想跑下楼去捡回那条围巾。
凌少枫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虽然过去他也是阴晴不定的,但至少没有今晚这么反常。
可是她才刚刚跑出几步,就被凌少枫一把拉了回来,再一次强硬地抵在墙上:“不准去!”
“我偏要去,你管不着!”云洛菲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不停地捶打他的心口和肩膀。
凌少枫痛得倒抽了好几口冷气,但依旧没有松开她,抓住她正在反抗的双手,扭转着按在她头顶上方。
他一点一点地逼近她,直到鼻尖碰到鼻尖,薄唇吐出冰冷的气息:“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你知不知道,太容易被追到,会让人觉得你很随便!还有,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准早恋!你听到没有!”
云洛菲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只因为那一句“你很随便”。
“你管我!从小到大,你就爱管我的闲事!我现在就告诉你,从今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的谁,你没有资格管我!”
吼出这番积压在心里许久的话,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畅快,不知道为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懊恼。
尤其是当她看到凌少枫那一脸震惊又受伤的表情时,她真的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冲动,说的话有些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