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还生气吗?”云鸣轻轻揽着她肩膀,低声哄她,“这次是我做错了,当时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不生气,你想怎么让我赔罪都好。”
叶荣欢露出了一个笑。
云鸣心底悄然松了口气。
又温言软语哄了她几句,见叶荣欢虽然依旧低头不看他,但是没抵抗他的亲昵,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就放下心来。
他是回来拿文件的,并没有多少时间,见人哄好了,就拿起文件,抱了抱她,道:“我先去公司一趟,很快回来,到时候再跟你赔罪好不好?”
叶荣欢笑容又明显了些,云鸣摸了摸她脑袋,就转身要走。
可是他却没有看见叶荣欢眼底的情绪。
他还没走出书房,身后叶荣欢就拿出手机,拨通了纪清河的电话。
“纪清河。”她喊。
云鸣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对上她的目光,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叶荣欢直直迎上他的视线,问电话那边的纪清河:“那张照片,是云鸣给你的吗?”
她并不确定纪清河真的看过那张照片,只是在试探。
而纪清河那边,沉默了两秒,就发出一声阴沉的冷笑,“怎么,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没想到我有一天会知道?”
只这么一句话,叶荣欢就确定,纪清河看过了。
她一言不发挂掉了电话。
照片是云鸣拍的,这么私密的东西,他肯定不会给别人看,那么纪清河是怎么知道的呢?只能是云鸣想要让他看到。
“荣欢,我……”云鸣已经有些慌了,但是他还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然而话没说完,叶荣欢又问他:“上次纪清河出差国外,直到我出院才堪堪赶回来的事,也是你做的?”
云鸣瞳孔骤然一缩,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也知道了。
“除了这些,你还做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呢?”叶荣欢轻声问他。
云鸣面上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荣欢,对不起,我……”
“回答我!”叶荣欢拔高了声音。
眼眶酸涩,不照镜子她也知道是红的,她闭了闭眼,忍下这不争气的泪意。
她愤怒又失望,还有些难过。
因为从一开始,就对云鸣抱了极大的期待。
她的确还不爱他,但是是真心实意地愿意嫁给他,这段时间对婚礼的关心,也不是闲得没事做,是真的想要亲自参与。
因为当年那点情分,她对云鸣,是全心全意地信赖,从来没有一点怀疑。
可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骗她,背着她使了这么多手段。
她眼睛里看到的云鸣,还是真实的他吗?
她看云鸣的目光,带上了陌生的情绪。
云鸣走近,本来想要拥抱她,却因为这个眼神而蓦地止住了脚步。
“荣欢。”他叫她。
然而叶荣欢的态度不仅没有丝毫软化,眼中还浮现出冷漠。
“你还做了什么,现在都告诉我吧,既然你敢做,就该想过会有这一天。”她说,“都告诉我吧。”
云鸣沉默良久,开口说道:“你猜得不错,纪清河手里的照片,是我亲自给他的,为了让他对你死心。上次那件事,也是我使了手段,让他在国外回不来,为的也是离间你们之间的感情。”
他的声音很平静,“除了这两件,我没有再做什么。”
叶荣欢盯着他。
他沉默半晌,移开视线,苦涩一笑,“不过帮别人隐瞒了一件事。”
顿了顿,“上次在酒店楼梯间,我和你一起撞见的那件事,是假的。”
开了个口之后,他语气就变得轻松许多,“那只是袁瑞可故意演给你看的一场戏,一开始出现在那里的的确是清河,但是之后又回来的不是他,只是袁瑞可特意找来的一个声音和他相似的男人。”
叶荣欢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其他了吗?纪清河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你给袁瑞可出了什么主意?”
云鸣有些错愕地看向她,像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
他没有问她从哪里知道的,只道:“我并没有具体给她出什么主意,只是给了她一些建议,不过后来听说,她是在危急关头奋不顾身救了清河,差点丢了自己的命。”
所以之后纪清河对她的态度才会软化。
书房里陷入久久的寂静,气氛凝滞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荣欢,”许久,响起云鸣情绪难辨的声音,“是我骗了他,刻意离间了你们,他其实还爱你,你……要回去找他吗?”
叶荣欢没有回答,她抬脚,脚步轻飘飘地和他擦肩而过,朝着门口走过去。
在云鸣眼里,她这反应却好像已经给了他答案一样,他忽然开口,说:“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和你坦白——当初酒店那晚,我虽然喝了酒,但是还清醒有意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做,是我故意误导你的。”
叶荣欢脚步停滞了许久,而后头沉默着离开。
云鸣僵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
他没有去追,因为了解她,所以知道事态不会有回转的余地了,她从来就是这样决绝的一个人。
他忽然就痛恨自己这样了解她,否则就能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追出去乞求她的原谅。
心口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云鸣还是头一次有这种体验。
叶荣欢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一阵一阵地冷风袭来,她竟然也不觉得冷,仿佛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消失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走着走着,她忽然就在路边蹲下,将脑袋埋在膝盖里,流出眼泪来。
一开始只是无声流泪,渐渐的轻声呜咽,到最后失声痛哭。
路过的行人不断地看过来,瞧了几眼又各自匆匆忙忙去做自己的事,谁也不想在冷风里多逗留。
或许好奇她身上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但是大多数人都在为生活奔走,哪有那么多闲暇时间去关心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天上渐渐下起小雨,行人脚步更加匆忙了些,叶荣欢却径自不觉。
“叶小姐。”忽然一把伞撑在她上头,来人发出一声叹息,“回去吧。”
数秒之后,叶荣欢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云鸣家里平时照顾她的佣人。
年纪不及贺阿姨大,平时和她也并不如何亲近,只是此刻叶荣欢定定地看着她,在她眼里看见了心疼。
“回去吧,叶小姐,小少爷在找您找不到,都哭了,现在还在等着您回家呢。”
过了许久,叶荣欢哑声说了一句:“好。”
她站起身来,因为蹲了太久,双腿有些麻,踉跄了一下。
佣人急忙扶住她。
而不远处一个下意识要过来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抬眼一望,就看见了云鸣。
他就站在车边,车门还没关。
“我们过去吧,叶小姐。”
叶荣欢慢慢走过去,上了车。
云鸣和她一起,坐在后座,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对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鸣出声,让她回了神。
叶荣欢神色怔怔的,默不作声。
一直到下了车,云鸣都没再说话。
叶荣欢刚走到门口,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冲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她的腿。
叶荣欢想要把他拉开,却没成功,反而听到了小孩隐忍的呜咽。
她顿了一下,将他的小脑袋抬起来,就看见了满脸的泪。
“妈妈。”
当天晚上,叶荣欢就发起了高烧,体温直逼四十度。
云鸣一路抱着她,匆忙赶往医院。
叶荣欢这次病情极其严重,反反复复,云鸣守到第二天中午,好不容易退烧,没过多久,体温又升了上去。
云鸣请了假陪在医院,几天下来,被她的病情折腾得极其狼狈,比她这个病人看起来也没好上多少。
叶荣欢这几天只觉得浑浑噩噩,没多少清醒的时候。
云鸣扶她下床,她腿都是软的,差点没站稳。
到了卫生间一照镜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说是苍白如纸也不为过。
办了出院手续,云鸣牵着她的手走出医院,她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他。
外面难得出了太阳,她一抬眼,就被刺得眼睛生疼,眼前一片白茫茫。
她低下头来,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脸上挂了两道眼泪。
云鸣帮她擦了擦,说:“我们回家。”
她也应声,整个人跟飘似的,被他带上车。
这一场高烧,仿佛将她烧傻了,云鸣看她的眼神好几次忍不住流露出担心。
到了家确认她没事了,只是精神有些恍惚,身体也得好好养养,云鸣才放下心来,蹲在她面前,帮她理了理衣服,说:“我去上班,会提早回来,有事打我电话,乖。”
他像以前一样,摸摸她脑袋,然后仔细交代了佣人几句,才离开家门。
请假这么几天,工作堆积如山,必须要抓紧时间处理。
他走后,叶荣欢一偏头,无意间看见日历,怔怔了好一会儿,问道:“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她精神气弱,声音也跟轻轻的,不注意还听不清,佣人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才明白她问的什么,小心地回答了她。
叶荣欢反应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就是纪清河和袁瑞可的婚礼了。
可是刚才云鸣都没和她说。
她转动纤细脆弱的脖颈,看向佣人,“他去哪里了?”
问的自然是云鸣,佣人有些诧异,说:“云先生吗?他上班去了啊,刚才亲口跟您说过呢。”
叶荣欢盯着她的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佣人脸上立即闪过心虚,好半天,她嗫嚅道:“云先生他、去参加婚礼了……”
叶荣欢好一会儿没作声。
许久之后,她说:“我累了,要去睡一会儿。”
“哎。”佣人应了一声,见她站起来,急忙护在她身边,生怕她摔了。
叶荣欢回房间并没有去睡觉,她换了身衣服,又走了出来。
佣人看见,顿时有些慌,“叶小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