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萧老汉拍了拍萧景玉的肩膀,拉着他站了起来。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
日子不管怎么难,终有迈过那道坎儿的一刻,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随即释然一笑。
——
“死丫头,还杵在那里干什么,滚去把衣服给我洗了,然后把猪喂了。”
李木槿凭着原身的记忆回到李家,刚一进门,王氏的怒骂声就传来了。她坐在院子里,正在纳千层鞋底。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李木槿,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你干什么去?耳朵眼儿被屎糊住啦,我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啊。”
看着李木槿在她说完之后,转身朝着自己的那屋走去,王氏气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吐沫星子飞溅的朝着李木槿骂道。
李木槿听她骂,在背着王氏视线的地方,白了一眼,才转过身,看向王氏,“我先回屋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被王氏骂,李木槿心里气的也直冒火。恨不得拽着王老婆子的头发把她暴打一顿,可想想再忍三天,她就不用忍了,于是把这股火气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那就赶紧去,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这个死丫头看来有萧家给她撑腰,胆子也肥了。平日里,这死丫头在她跟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还敢反驳了。本想上手教训教训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第八章 以前还闹过鬼
只剩三天了,为了那二两银子,她就先把这三天给忍过去,要不然这小贱人再弄出什么幺蛾子,那她这二两银子岂不是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李木槿和王氏这次因为不同的原因达成不吵架的共识,倒是让整日里吵吵闹闹的李家安静了不少。
李木槿单独住在一个屋子,屋子是土坯房。其实整个村子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房,只不过她住的这间年久失修,旁边还紧邻猪圈。
屋里被原身李木槿打扫的很干净,布置的也很简单。
一张结实的小木床,床上铺着用麦秸秆编织的草席,上面叠着一床补了无数补丁的薄被。
以前魏氏改嫁之后,她是睡草垛的。
这张床是三年前,萧景玉给原身亲手打造的。犹记得,当年萧景玉为了给她打造这张床,还给王氏、二房、三房各打造了一张。
原因为何,不言而喻。
想起这几年原身受的苦,现在的李木槿感同身受。眯了眯眼睛,握紧拳头,李木槿心里默默决定等她有朝一日强大起来,一定让李家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木槿平日里换洗的衣服只有两件,一件灰的,一件黑的,两件都不是她这个年纪穿的,也不是她自己的。是村里吴大娘见她可怜,没有衣服穿,拿了自己两件不穿的衣服给了她。
要不是吴大娘给的这两件衣服,估计李木槿现在身上还正穿着五年前魏氏离开时候给她做的衣服。
李木槿不敢耽搁时间,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拎着换下来的湿衣服。好像是受了凉,走一路,一路使劲吸着鼻子,还时不时的打着喷嚏。
走到院子里,王老婆子嫌弃她磨叽,又骂了她两句。李木槿并未理她,端起院子里大木盆走了出去。
石霞子沟村前大约一里地的距离有一条小河,小河常年有清澈的河水流动,村里的妇人洗衣服都是在那里。
李木槿端着大木盆去的时候,河边已经围了很多来洗衣服的妇人,也有从别的村子来的。
要是搁在以往,李木槿每次端着木盆来洗衣服的时候,都躲这些人躲得远远的,打死都不往人堆里钻。
可今天她不躲了,大大方方的端着木盆往人堆里凑去。
“呦,这不是老李家的丑丫头吗?来洗衣服啊。你刚才不是投水了吗?怎么?还敢往河边来啊?”
开口说话的是李家后一条街的方桂花,王寡妇的妯娌。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方桂花也是那种爱说闲话、大嘴巴的人。
一看到李木槿,她满嘴讽刺道。
“什么敢不敢的,这水里又没有水鬼,不像村长家里,以前还闹过鬼。”
“你个丑丫头说什么呢?”
李木槿出门见了人,不管别人怎么嘲讽她,她都不会还嘴,如今方桂花说了她一句,大家伙正等着看她的笑话。
谁知道那丫头竟还回了一句,回的话正戳方桂花的心窝子。
全村里谁不知道方桂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曾经还去村长家偷过米。第二次去偷的时候,村长的小儿子在屋里扮鬼,把方桂花吓昏了过去。
自此,方桂花成了全村人的笑柄。
第九章 撵都撵不走
“说什么呢,说你怕鬼的事。”
方桂花被李木槿一句话说的恼羞成怒,放下手中的活计,恶狠狠的看向李木槿,吼了一句。
那架势,随时都有和李木槿干一架的可能。她就等着李木槿怎么说呢,要是那个李木槿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她就上去撕烂她的嘴。
可李木槿还没开口,蹲在不远处洗衣服的乔兰芝抬头看向方桂花大嗓门喊了一声。她这一喊,围在河边洗衣裳的妇人们全部哄笑起来。
方桂花手脚不干净,脸皮也厚,相比于李木槿,这些妇人们其实最讨厌的就是她。也就是她,整天恬不知耻的使劲往她们跟前凑,和狗皮膏药似的,撵都撵不走。
现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来讽刺她,没有一个不开口的,一会儿就把厚脸皮的方桂花说的面红耳赤,最后再也嚣张不起来,气冲冲的端着刚洗了一半的衣服走了。
“乔婶子,谢谢你啊。”
乔氏的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七八岁,但以李木槿的辈分唤她一声乔婶子并不为过。
“谢啥谢,婶子也没有说啥。”
被李木槿突然的一声谢,吓得手中的棒槌都差点儿没掉,看了一眼李木槿,乔兰芝脸上尴尬笑着,回了一句。
回完,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棒槌在平整的石块上槌着衣服。眉头皱了起来,这个老李家的丑丫头今天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至于哪个地方不一样了,好像话多了一些,性子开朗了一些。
方桂花走了,没有人再说李木槿什么,她端着木盆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开始槌打衣服。盆里的衣服都是李家人换下来的,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会一件一件的用心去洗。可如今,每一件衣服弄湿了以后,象征性的槌打两下,就放了回去。
以前她出门到河边洗衣服,基本上都是去半个时辰,现在用了不过一盏茶时间就洗完了。
洗完之后,她现在也不敢回家,要不然王氏肯定会发现什么。瞅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把木盘放在河边,便离开了。
小河下流两岸丛生着各种各样的青草,将将从地下抽芽冒出头来。李木槿低着头在地下寻找着什么,等找到了,赶紧跑了过去。
常年干活,冬天又冷,李木槿这双手手背上被冻的生满了冻疮,有的干裂的冒着血肉。
刚才一浸冷水,疼的直钻心。
犹记得这河岸边长有野生姜,如今跑过来一看,竟还真让她找到一棵。把枯黄了根茎的野生姜从松软的土地里拔出来,李木槿把生姜剥了皮,然后忍着疼,把那野生姜在冻疮上擦了擦。
生姜擦手只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李木槿塞进嘴里嚼了嚼给吃了下去。吃完之后,出了一身的汗,浑身因早上受凉引起的风寒,立马就好了很多。
花了大约两刻钟时间,李木槿才折返回去。一回去,大老远就看到围在那里洗衣服的人更多了。
其中还有一个身穿红色棉袄,黑色棉裤的胖女孩正拎着一个木盆里的衣服往河里扔,而那个木盆正是李木槿端过来的那一个。
第十章 又掉水里了
看到这一幕,李木槿的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那个胖子李木槿认识,正是村长家的小孙女李蔓蔓。
这个李蔓蔓平日里与她无冤无仇,她是疯了敢扔她的衣服。
“李蔓蔓,你给我住手,你疯了还是吃错药了,扔我衣服干吗?”
衣服被扔进河水缓缓流动的河里,有好几件都被冲走了。李木槿见了,心里头一抽一抽的,要是衣服没了,待会儿她回去还不被王氏那个婆子给扒层皮啊。
赶紧跑了过去,李木槿一把夺过李蔓蔓手里衣服,朝她质问一声。
“你个小贱人才吃错药了,长那么丑竟然还敢去勾引我的玉哥哥,看我今天不弄死你个下贱货。”
在家中得知今天发生在水塘边的事情,李蔓蔓气的要死,她的玉哥哥竟然要开口娶这个丑八怪。
丑八怪哪里好,还比不上她呢。
说着,李蔓蔓伸手就要朝李木槿脸上抓去。她是村长家最小的一个孩子,还是这一代唯一的一个女娃,平日里受宠的很。
根本没有去干过农活,手指甲留的又长又透亮,要是那指甲掐到她脸上,李木槿知道这张脸就更没法看了。
双手赶紧伸起来想要握住李蔓蔓的手腕,谁知道李蔓蔓下一刻把手往回一缩,改变了方向,一把推在她的胸口。
河边洗衣服的地方又湿又滑,平日里往这边走都得小心翼翼的。李木槿被李蔓蔓一推,一个趔趄往后仰去,扑通一声砸进了河水里。
连呛了好几口水,在水里挣扎两下,李木槿才稳住身形。
“贱人,贱人。”
李木槿稳住身形之后,刚往岸上看了一眼,扑面而来是李蔓蔓的骂声以及木盆里还剩下的衣服。
第一件衣服恰好砸在李木槿脸上,第二件李木槿躲开了,此刻已经没有衣服。见此,李蔓蔓气的,弯腰端起地上的木盆朝着李木槿砸去。
也不管这木盆砸在李木槿身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看到她这一举动,李木槿很想游上岸一把把她拽下来好好教训教训她,可此刻还是避开木盆要紧。深吸了一口气,李木槿沉进了水底里。
在木盆恰好砸进水里的那一刻!
“丑八怪,小贱人,去死吧。”
见木盆正好砸中李木槿,李蔓蔓得意的掐着腰在岸边得意起来。一张圆圆的包子脸上,表情狰狞。
“小槿,小槿。”
李木槿被李蔓蔓推下水,并被木盆砸中的全过程都被在场洗衣服的妇人们看见了。刚才她们不管,完全是不想去得罪村长家的小孙女,或者沾惹上什么是非。
可现在见李木槿沉下水中,半天没有露头。乔兰芝第一个站起来,朝着水面喊了两声。
她一喊,在场看热闹的妇人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齐齐望向那水面。
这条河虽是条小河,但是水有多深,在石霞子沟住了这么多年的她们还是清楚的。
现在见河面这么平静,她们一个个的都急了。平日里,她们虽不喜李木槿这个丑丫头,可也不见多讨厌。
第十一章 我杀人了
“芹丫头,你跑的快,赶紧回去叫人,见到谁就叫谁,说是有人在河边溺水了。去,赶紧去。”
在场的一群女人们都慌了。
有几个不愿沾惹是非,端起木盆就离开了,还有心里没有一丝波动想留在这里看热闹的,还有像乔兰芝一样着急的,一边喊着‘救命啊’,一边想着法子。
乔兰芝一说,一个身穿薄袄,扎着两个麻花辫的丫头,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拔腿就跑。
“你们有没有会水的,要是有就先下水把人给捞上来,好歹是一条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