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二舅娘认错。”
走到李木槿跟前,萧菊香把杨岩一甩,低头训斥了一声。
杨岩此刻,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低着头不似刚才那般有气势,但却无声的抗拒着,始终不肯给李木槿认错。
见此,萧菊香还要发火,而看了一场戏的李木槿,这个时候开口了,“二姑,算了吧,小孩子家不懂事,莫要再跟他计较了。”
刚才李木槿也就恼了那一下,根本没有心思去追究什么。可没想到萧景玉竟替她出了头,如今闹成这样,场面实在有些不好看。
李木槿不欲再跟一个七岁的孩子计较,遂看向萧菊香说道。
第八十八章 这种热络自是发自内心的
李木槿突然不计较了,萧菊香倒是一愣,一时间扯了扯嘴角,脸上颇有些尴尬,望着李木槿远走的背影,哭丧着一张脸。
等转过身去,才发现余氏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看到这一幕,萧菊香倒是有些后悔刚才多那一句嘴。
伸手狠狠在杨岩胳膊上掐了一把,教训这熊孩子一番,她才算完。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大姑,大表哥,大表嫂,玉玉,小安。”
掀过刚才的闹剧不讲,萧景玉拉过李木槿给她介绍了大姑一家。大姑叫萧荷香,年纪比萧老汉大四岁,早些年嫁到了隔壁王家村,生下一男两女。
男的就是这个大表哥,王元涛,今年三十岁,站在他身边的是他媳妇,张月。玉玉是他大闺女,今年十二岁,小安是他儿子,如今也有十岁了。
萧荷香家中排行老大,但在萧家四姐弟中,倒是不显老。一身崭新的藏青色短袄长裤,圆润的身材衬得她颇为富态,看样子家中条件生活不错,头上还攒着一根雕花的银簪。
李木槿一一给萧荷香、王元涛、张月见了礼,萧荷香对她不冷不热,说了两句恭喜体己的话,算是尽了长辈的义务。
对于他们一家的不冷不热,李木槿心里头也明白,那是对他们萧家的看不起。要不是有余氏在,估计这王家一家人连敷衍敷衍也是不屑的。
李木槿刚一接触就心里明白,萧景玉更是清楚,也没有多留,拉着她来到了萧河山跟前。
“二叔,二婶,景枫。”
相较于对王家一家的客气疏离,对于萧河山一家,萧景玉脸上的笑容就自然多了。当初不管是他们家赔老李家银子,还是景良上学读书,他们这个二叔都没少帮他们一家。
更何况,他和萧景枫打小一块长大,好的能穿一条裤子,这种热络自是发自内心的。
“眼见着你和小枫两个人还在穿开裆裤呢,这转眼间,你都成亲了。看来二婶是老了,不过你都成亲了,小枫还在吊着,我说什么他都不听,你有时间可得好好劝劝他啊。”
萧河山和萧老汉一个性子,都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听萧景玉喊他,他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木槿倒是一句话没说。
他身边的年氏也不是个话多的,奈何今天是萧景玉大喜的日子,她跟着高兴,便多说了两句。
可这一说便把话题扯到自家儿子身上,直闹得站在一旁的萧景枫朝着萧景玉挤眉弄眼的。
萧景玉并未理会他,看向年氏,点了点头,“二婶放心吧,我会多劝劝他的。不过今天怎么没有看见馨彤,那丫头没有回来吗?”
二叔有一对子女,大的就是跟前这个年过是把的萧景枫,小的便是他口中的萧馨彤。平日里在县里绣坊做绣娘,难得回来一趟,不过按理说,他成亲的日子,她该回来才是。
“还没回来,你也不是不知道她那个管事,简直就是一个母老虎,你妹想请一天假,她只准了半天,真是……”
第八十九章 这枚铜钱烫手得很
说到这里,年氏一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她中午回来。再过半个月就要进行最后一次绣娘考核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萧馨彤今年十五岁,在十二岁那年去县里云绣坊考核脱颖而出,如今是第三年,三年一批绣娘。
要是能考核过关,就会成为云绣坊常驻绣娘,到时候凭着手艺,每个月至少能挣上好几两银子。
更重要的是,考核通过的绣娘,不少富贵人家也会上门求娶,这样以来,后半生衣食无忧不成问题。
可是秀坊和馨彤一批的绣娘有四十个人,馨彤这三年来在里面不算拔尖,四十人只抽取三人,看来有点悬。
“二婶放心吧,馨彤那丫头聪慧,手巧,肯定会被选中的。”
萧景玉知道二婶为了馨彤投入不少的精力,这些年来,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眼前着考核的日子就快来了。他知道二婶心中的压力,不过这方面他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安慰一句。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那就借你吉言,好了,你们俩忙别的去吧。”
年氏就那么随便叹了一口气,遂听了萧景玉这么说,她笑了笑,不欲在他的婚礼上多谈此事。
扫了他和李木槿一眼,推着两人去忙别的。听此,萧景玉笑着点点头,拉着李木槿便离开了。
余氏有两儿两女,除了萧菊香一家只来了她和杨岩两个人,基本上萧家的亲戚,李木槿算是认识完了。
萧景玉的娘冯氏死得早,她死了之后,萧家和冯家庄亲戚之间的走动也不似之前那么频繁。自打萧家五年前出了事之后更甚,以前还有一个姨娘联系着,现在也断了。
至于杜氏的娘家,来了一个杜氏的大哥,杜宏,萧景玉成亲倒是和杜家没什么关系,人家能来走一趟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除此之外,余氏娘家也来了两个人,他弟弟和弟媳,七十来岁的年纪,倒是走了半个时辰从七八里外的余楼赶过来也是不容易。
萧景玉和李木槿过去给见了礼,两位老人不似之前那群人以貌取人,看到李木槿很是亲切,余氏的弟媳牛氏还给她封了一钱银子的红包,倒是大方得很。
“舅爷只有一个儿子,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跟余老爷子见了礼,萧景玉拉着李木槿回了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端过去,他则坐在一侧,开口说道。
他这一说,拿着那枚铜钱正沾沾自喜的李木槿突地一愣,立马感到这枚铜钱烫手得很!
一时间有些哑然,没有开口,伸着脖子朝着门外望去,思虑着是不是要把这枚铜钱给还回去。
刚有这个打算,便听到萧景玉继续说道:“表舅去世之后,族里要给舅爷过继一个儿子,舅爷没要,老两口一直这么过着。当初家里出事,舅爷没少帮咱们家,日后咱们要是有能力多往他们家走走。”
“应该的。”
萧景玉淡淡的说着,李木槿静静地听着。听完之后便明白了萧景玉为何给她提及此事,原来是这个舅爷以前帮过他们家。
第九十章 二哥,二嫂
萧景玉的意思是想跟她商量商量,以后孝敬他们二老的事。萧景玉能这么跟她说,李木槿心中欢喜,因为他是真真的把她给当做了他的妻子。
想到此,李木槿点了点头,朝萧景玉笑笑。
见她笑,萧景玉便知道李木槿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以前看着她倒是个傻的,如今果真是脱胎换骨了。
不仅如此,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娶妻要娶贤,爹说的话当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这个妻子虽是丑了点,但其他方面深得他心!
“这钱要不要还给舅爷,他们……”
“不用了,舅爷以前是个教书先生,手里现在也不缺这几个钱。”
听李木槿突然这么说,萧景玉一愣,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跟她解释道。
舅爷年轻的时候读过几年书,考上了童生,之后考秀才不成,便在几个村子合办的学堂里教过数十年书,手里还是有些积蓄的。
要不然族里也不会在表舅不在了之后,非得往舅爷家里给他过继一个儿子。
“我知道了,这个钱我放在床头枕头下,你要是用的话,自己拿。”
这一枚铜钱顶上一百文,一百文钱可是能买四斤白面呢!
萧家的情况,李木槿还是清楚的,这个钱,她是不能私自昧下。
“好,我知道了。”
李木槿坚持,萧景玉自觉两人已经成了亲,倒是分彼此,便点点头,应了下来。这厢话刚落音,院里便热闹了起来。
竖起耳朵细细的听来,外头的声音倒是耳熟。
还没等他出门,外口便窜进来一个人,此人白头净面,李木槿和萧景玉两人倒是眼熟得很。
一进屋,扫了两人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笑,看向李木槿,双手抱拳,躬身一礼,爽快的喊了一声,“嫂子好。”
他这一喊,李木槿浑身一抖,倒是不知作何反应,这个李晨宇倒真是客气的很!
“小五,你可是吓坏了嫂子,要是吓坏了,二哥该给松松皮了,”这边李晨宇刚喊完,门外便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令人听了如沐春风。
往门外一看,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此人通身富贵,头戴白玉冠,身着江南锦,腰缠青玉带,脚踩金丝靴,走进这土坯破屋,李木槿脑海里现时只有一词——蓬荜生辉。
“二哥,二嫂。”
不等李木槿反应过来,他已经朝着萧景玉和李木槿抱拳一礼。
此人如此富贵,口口声声唤着二哥二嫂,想来应该是萧景玉好友。李木槿站起身,微微颔首回之一礼,然后眼神转向萧景玉。
“君凌。”
萧景玉收到李木槿的眼神,意有所会,跟她介绍道。
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君凌,要不然那人喊他的时候,他也不会板着一张脸。给她介绍的时候,虽只说了两个字,但从这两个字中,李木槿也听出了他的语气十分的不好。
萧景玉不喜欢此人,那李木槿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看了那君凌一眼,便出了门。
李晨宇和君凌找来,想是有话要跟萧景玉说,李木槿还是有眼色的,遂给他们腾出这空间来。
第九十一章 正风头无两
“你怎么来了?”
李木槿一走,萧景玉一张俊脸板了起来,看了君凌一眼,沉声问道。
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对君凌都十分的不友善。可君凌却似个没事人一样,白净俊秀的脸上勾起一抹邪笑,瞥了萧景玉一眼,“你我好歹也曾拜过把子,虽说好几年不曾相见,可情谊还在,如今你成亲,我过来看看新嫂子又有何不可?”
“你堂堂四品郡君的大公子,我一介草民的妻子还当不得您大驾亲自来看,君公子请回吧。”
君凌越不在乎,萧景玉心里头越窝火,想起当年的事情,他便不想再跟君凌多说一句。
伸出手来,不看君凌,请着他出去。
君凌看到他这般,俊秀的脸唰一下黑了起来,一对浓黑细长的剑眉紧皱,眉下的桃花眸死死地盯在萧景玉的脸上。
这表情也不过片刻,到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原以为我们两人的情分足以让你信任我,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曾说过当年的事情,是我父亲亲自插手所为,我一无所知。作为兄弟,你为何不信?”
五年前的大武会,萧景玉拔得舞阳县头筹,三个月后的英才会本该由他参加。当时父亲还是舞阳县令的他考取屈居第二,本没有资格参加英才会,是父亲偷偷篡改了名单把他给报了上去。
当时父亲略施小计哄骗他去了嘉陵郡,到了地方他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时,机会摆在眼前,他带着愧疚的心情参加了那届的英才会。
可这一切,错不在他!当时从嘉陵郡回来,他亲自带着厚礼上门赔罪,却吃了一场闭门羹。
“兄弟?谁和你是兄弟?是,你说的没错,当年的事情,你没有插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加了那一次大比也无可厚非。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从此对我进行封杀。你以为这五年来,我为何囹圄于此?难道你也听信了五年前,我是受了恩人掉下悬崖的影响而没法战斗吗?”
一声声的质问像是积压了好久的怒气一下子喷薄而出,一向温润的萧景玉此刻一身戾气,望着君凌,目光中尽是憎恨!
没错!是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