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情多，你们能多搭把手就多搭把手，你们舅奶也不容易，切不能累着她了。”
牛氏把帽子递给萧景云之后，长叹了一句说道。
昨天她跟着余氏等人来，秦氏精神头已经很差了，今天更差，来了之后一直躺在屋里。
余氏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她只开口回了一两句就再也不肯开口了。
秦氏今天也七十多岁了，七十多岁的年纪不小了，而且她的身板看起来还不如余氏利落。
看她那情况，牛氏还真的担心，她到时候有个万一！
“知道了，牛婶儿。”
萧景云听牛婶子说，扫了一圈院子里忙活的人，开口回了一句。
今天来帮忙的人还有秦氏娘家那边的人，至于余家这边的人是一个也没有出头的。不过秦家那边来的人也不多，一个五十左右的妇人，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
两人是婆媳俩，婆婆姓杨，儿媳姓王，秦家庄来的。秦家庄在石霞子沟和余楼之间往西走的一个村子，萧景云没有去过。
“牛静大妹子，我来帮你吧。”
杨氏嫁了舅奶秦氏的侄子，喊秦氏姑姑，和萧老汉是平辈，唤牛氏一声大妹子，牛氏也当的。
她为人颇为热情，见萧景云几个把菜买回来，她赶紧过来帮忙。
牛氏和她年岁相差不大，倒也跟她说的来，不一会儿两个人就东家长西家短来。
李木槿、李茜、杜氏、萧馨彤、年氏今天跟着来，其实就是来干活的，既然如此，这干活也不用别人来吩咐，她们自觉的坐在院子角落里择菜、洗菜。
虽是夏天，但就着水洗菜，再加上满院子的栾树挡去了太阳，倒也不热。
萧家人忙了一天，累倒是有些累，不过干了这么多活，还算是顺利，那余家的两兄弟一整天都没有出头。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院子里的桌椅板凳，还有明天要用的锅碗瓢盆，以及要做的菜，还有明天要用到下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就等着停灵到明天。
眼见着天快黑了，萧家人一众人在这里吃过晚饭才回去，不过走的时候，李木槿才听到余氏说要留下来今晚上守一夜。
是啊，几十年的姐弟，这感情自是不必说。
余氏说，也没有人拦着，只不过牛氏却提出要留下来，担心余氏再有事。不过她刚说就被萧老汉拒了，到最后换成了他留下来。
和李木槿等人同行的是杨氏和小王氏，两家虽以前没有来往过，如今也算是混个面熟，等分别的时候，牛氏还拉着人家的手跟人家说以后多走动走动。
这是客气话，人家也客气的应了下来，然后就跟他们分开了。
第二天一早，萧家人放下手里的事去了余楼，这一次他们带着纸钱和随礼。他们走的比昨天还早，一到这里，院子里还很安静。
不过越安静，预料着情况就越不好。
等众人一进院就听萧老汉说昨天晚上秦氏哭了一夜，其中还哭晕了一次，现在正在屋里休息呢。
余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脸色苍白的厉害。
第五百三十七章 都一样的（三更）
“爹，舅奶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大夫啊？”
一听秦氏竟然都昏了过去，众人吓了一跳，站在萧老汉身边的萧景云，问了一句。
听他问，萧老汉吐出一个烟圈儿来，眯眼看了萧景云一眼，半晌才开口，“等等吧，等忙完今天上午的事。你舅奶就是累的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三天了，一个七十多的老太太几乎没有合过眼，这搁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秦氏就是累的了，休息休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再者，现在叫大夫来，也不大合适。
听萧老汉这么说，萧景云并未再说些什么，开始帮着忙活起来。刚干了一会儿活，秦家庄那边就来人了。
大人小孩儿一下子来了十几个。
他们倒是跟余舅爷没有多亲近，来了之后也就在余舅爷的棺材前磕个头，意思意思就行了。
下葬的事宜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可到这个点了，余家的小辈们竟然一个露头的都没有。
余舅爷和秦舅奶这辈子无儿无女，下葬的时候需要找个与他们亲近的小辈儿捧牌位。本来是订好了余老大，可现在他们到了中午头不出现，很明显这是打脸呢！
一边打脸，一边还想让秦舅奶去求他们。
“算了，他们不愿意来就不来吧，没有人给老头子捧牌位，那就我老婆子自己来。”
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丧乐声和鼎沸的杂乱声，秦氏现在气得不行。先前说好了，她也愿意拿出一两银子来让余老大给老头子捧牌位，好让老头子风风光光的下葬。
可现在呢，连个人影都没有。
哼，他们这样做，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眼馋着他们手里那六亩地，放心吧，那地就算是她死了，也不会落到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侄子手里。
“你这是啥话，他们不捧，那就让远山来捧吧，实在不行还有河山，景云、景玉、景枫、景良，哪一个不比那两个畜生强。”
说起这事来，余氏也气得不行。
好歹是他们叔叔过世了，为了几亩地，心里哪还有这个小叔，这样的侄子不要也罢。
“呜呜，大姐，我这心里苦啊，你说我这辈子咋就没能给飞哥留个种呢。要不然，到这会儿，也不会被人这么看笑话。”
一听余氏这么说，秦氏就忍不住了。趴在余氏的怀里就失声痛哭起来，要不是她生下的两个孩子都走了，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活着的时候，遭别人白眼，死了之后连个捧牌位、上坟的人都没有。
如此想想，秦氏就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她没有一走了之。要是当时她狠狠心走了，说不定余飞就会娶了别的女人。
“你没给阿飞留个后，那是阿飞心疼你，在乎你。他现在要是地下有知，看到你哭成这样，肯定也会跟着难过，说不定还会骂你两句。好了，都什么时候，赶紧起来给阿飞送葬吧。远山，你给你舅捧牌位，俗话不是说一个外甥半个儿子，都一样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哭到几度昏厥（四更）
时辰快到了，余氏也不想耽搁，喊了萧老汉一声，就拉着秦氏下床。而秦氏听她这么一说，赶紧把自己收拾一番。
她活了一辈子，自然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管什么事都没有老头子下葬的事大。
外面丧乐依旧在吹着，好像是不知停歇一样。
而堂屋门口也站了十几个中青年的汉子，他们是叫过来抬棺材的。抬棺材这活计，只要叫了，就没有办法回绝。
自然，抬棺材也不是白出力，事了，大厨会亲自布置上一桌饭菜，还有酒水可以喝。不仅如此，还会得到一份谢礼。
丧乐声在主持人的呼喊下停了一小会儿，等棺材抬起来，丧乐这才响起，然后一道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排起来，朝着村子北边的小山坡行去。
李木槿等人也在其中，低着头，应景的不说话，只是照看着余氏等年纪大的人。他们不哭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隔了两代的孙外甥媳妇。
下葬的这天，从早上到中午离开家的时候几乎都是艳阳高照，谁知道走到半路，天竟然阴沉了一下，紧接着就淅淅沥沥下了片刻太阳雨。
雨势不大，也就下了片刻，并没有影响到送葬众人，哭声依旧，丧乐声也依旧。到了村后小山坡，余家的祖坟那里，一个坟坑早就挖好了。
棺材落下，拆下绳子，由秦氏带头在坟前哭了半天，直哭到砂砾土盖住了棺材垄成一个小土堆。
紧接着，萧景玉等人把早就备好的石头一点点堆砌在上面，形成一个坟包，到了最后，是萧远山拿了几张烧纸用石块压在坟头。
几度哭的要昏厥的余氏和秦氏依旧蹲在坟前痛哭着，其余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
到最后坟前只有萧家众人和秦氏。
见秦氏哭的差不多了，萧老汉这才给牛氏和年氏使了个眼色，把两个人拉起来，架着她们俩往村子里走去。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丧宴散去了大半。
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除了一桌抬棺材的人还在吃饭喝酒，其他的桌子上满是残羹饭渣，还有几条不知道从哪里闻着味而来的野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走，咱们去做点饭去。”
忙了一上午，不止是秦氏和余氏，就连他们一众人连口热饭都没有吃。
杜氏见牛氏和年氏扶着秦氏、余氏回屋了，她就拉着李木槿和李茜去临时支起的大锅那里做饭。
没有用上的原料还有很多，倒是不缺吃的。
他们饿的厉害，也不想做复杂的，见有熟食，杜氏就选了一些，下了一锅手擀汤面。
“你们先吃着，我把饭菜给舅奶、奶端过去。”
饭做好之后，杜氏给萧老汉等几个人男人盛了一份，放在了李茜和萧馨彤收拾出来的方桌上。
也给李木槿盛好，忙了一阵的她倒是端着托盘，盛了几碗面条，往堂屋里走去。
从早上到现在，李木槿虽然没有忙活什么，但大约是人多的事，她感觉到浑身疲惫得很。
现在终于能吃口热饭了，她也不想走远，就端着碗随便找了一处旮旯角吃了起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道歉来了（五更）
一碗饭见了底，李木槿觉得还饿，立刻又盛了一碗，第二碗饭还没有见了底儿，就听到余家门口突然谁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喊的惊天地泣鬼神！
李木槿听此，端着碗往外看，只见门口为了一二十个人，其中有两个和萧老汉年纪差不多的老头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小叔哦，我苦命的小叔哦，侄子不孝，特来给您老人家道歉来了……”
哭喊的是余舅爷的侄子，名叫余阳。
今天他本来是想带着一家人来参加余飞的葬礼的，可谁知道她家老婆子突然在村里打听到一个消息。
消息是从村长家儿媳嘴里传出来的，说是他小叔手里的六亩地，四亩留给了石霞子沟萧家，还有两亩打算等舅奶死后留给秦家庄的秦家。
听到消息，余阳鼓了一肚子的气，本来想理论，但是想着余家那时候家里人多，到时候这事肯定不好掰扯。
二话不说，领着一家人回去了，本来心里盘算是秦氏回来求他给他小叔捧牌位，谁知道秦氏没来也就算了，竟然让一个外人来捧。
当时他听了消息差点没有立刻来找事，但想着人多，他就没来。现在好不容易人都散了，所以现在这事，秦氏必须给他们一个说法。
不过余阳不是个傻的，知道不能来硬的，要不然村里人看着会笑话的。不仅如此，村长和族长说不定还回来插手此事。
不管是那一样都不是余阳等人想看到的。
余阳的哭声很快惊动了屋里的人，起开始屋里的人没一个出来，任由着余阳在外面叫唤。
可等了一会儿，见他依旧不消停，秦氏终于忍不住了，在杨氏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婶子，婶子啊，侄子错了啊，侄子对不起小叔，对不起小叔，求求你，原谅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余阳那破喉咙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喊了这么久，不仅不累，一见秦氏走了出来，他还越来越来劲了。
朝着秦氏哭喊道。
那模样就真给他痛改前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