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月娥倒是没想那么多,这几天在周家吃饭,虽说都是家常饭菜,但是赶上杀年猪,她吃的其实真不算差了。虽然比起自家是差了许多,但周家大娘手艺好,饭菜滋味一点不差。
更何况,她其实觉得这饭菜有妈妈的味道,比起家里那些专业家政人员做的,多了许多温情。
不过宫月娥大快朵颐的样子,在宫家哥哥看来十分的不是滋味。曾几何时,宫家的小公主连粗茶淡饭都吃得这么香了?
看来他们的小妹是遭了不少罪啊,饿怕了吧?平时在家都没见她饭量这么大的。宫家哥哥集体心疼起小妹了,决心回家之后无论无人不能再把人气跑了,这事儿得和老爷子好好商量商量。
不能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宫月娥回去以后,全家人都对她百依百顺,生怕再把小姑奶奶气跑了。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周景林提早去了村里有驴车的人家帮着雇了车,送宫家人去火车站。
周家人把宫家兄妹送出院子,在大门口话别。
宫月娥给周家人鞠了个躬,十分诚心地感谢:“周大爷,周大娘,周大哥,周三哥,谢谢你们的照顾!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去北京玩,我招待你们。”
爷爷和奶奶都微笑着客气道:“不谢不谢。”
只有二端不以为然,你说上北京玩找你,也得找得到你啊。不过月娥姐虽然都上大学了,却过于单纯了,没什么社会阅历,她说这话纯属没过脑子。
“端端,谢谢你这些天照顾姐姐,姐姐会想的你。”宫月娥蹲下身子,认真地对二端说。
二端伸手摸摸宫月娥的脸,笑眯眯地说:“月娥姐,你可不要想我想的害了相思病。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离开家了。”
宫月娥抱了抱二端小小的身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然后掩饰地低头抹了下眼角。
“好了,上路吧,还得赶火车呢。大爷大娘,我们走了,谢谢你们。”宫二哥把宫月娥扶了起来,不想看妹子这么伤感。
等驴车渐渐远去,二端放下跟月娥姐挥了半天的胳膊,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像流星,虽然有交集,但是交集过后却是背道而驰,再也不见了。
月娥姐真是个美人儿,二端觉得自家帮助过她,算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情,也从来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可刚才月娥姐放开她跳上车子之前,在她耳朵边轻轻告诉她,她留了东西在大屋奶奶的针线笸箩里。
二端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钱,月娥姐大概是想感谢他们家,不过给钱的肯定是她的哥哥们,这是一种回报,也是在避免麻烦。
倒是不怪这宫家哥哥的现实,毕竟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施恩不图报的,只是这事儿落到自家头上,二端多多少少也有些被误解的不快。
回了屋,二端直奔奶奶的针线笸箩,果然在里面翻到了一卷大团结。挑挑眉,还不老少呢。
把钱给随后进屋的爷爷奶奶看,俩老人都很惊讶。
“这可咋整?咋给留下这老些钱?”奶奶拿着钱,数都没数,一看就知道得有四五百。
老叔倒是挺平静,和爸爸互相对视了一眼,老叔就慢悠悠地说道:“这钱妈你就收着吧。你也别心不安,咱要是不收,人家才心不安呢。”
奶奶没听出老叔话里的深意,但是二端听出来了,也对,人家给钱就是想用钱还了这份恩情,你要不收,人家会觉得你另有所图,反而不安心。
不过奶奶好像不太乐意,嘟囔着就收留人家姑娘住了几天,穿了家里一身衣裳吃了几天饭,咋能收人家这老些钱呢。
最后还是爷爷劝了奶奶几句,奶奶才不情不愿地把钱收了起来。不是老太太不喜欢钱,而是老太太自己心里有一杆秤,知道什么钱是自己的,什么钱咬手。
二端也跟着打岔,对奶奶说月娥姐那件狐狸毛领的大衣就不止五百块钱了,月娥姐家肯定不差钱。
奶奶还白了二端一眼,那意思人家不差钱,你就心安理得地收?
二端瘪瘪嘴,望向老叔求救。
老叔倒是不甚在意,反正送走了,这事儿就了结了。他也准备回部队之后,去一趟宫月娥学校,把钱还了。只要她几个哥哥认为自家收了钱,就可以了。
一把拎起二端坐在自己肩头,老叔一边叮嘱二端小心门框,一边招呼型子。“走,老叔领你俩上河套凿冰窟窿网鱼去,型子去拿渔网和麻绳。”
型子一听,欢呼一声就往外跑,金叔叔走了,幸好还有老叔陪玩。
“把帽子手闷子戴上!”奶奶在后面追,手里拿着二端和型子的帽子还有手闷子。
“奶,我们网大鱼回来给你炖汤喝!”拍马屁大王二端,不失时机地讨好老太太,歪着身子让奶奶给戴上帽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奶奶忍不住乐了,她这小孙女儿,那小嘴儿也不知道是咋长的,甜人心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太能哄人了。
“你先网到再说吧,这会儿就开始忽悠。”老叔颠了颠二端,一点都不给二端留面子。
二端扁着嘴,揪着老叔的耳朵,心说,求不吐槽!
第四十一章 过年啦
腊月二十八,天气嘎嘎冷,不过对于猫冬的东北人来说,往自家温暖的炕头一坐,一家人唠唠嗑打打牌,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奶奶和妈妈合力和了一大盆面,放在炕头最热乎的地方,这是要发面。等面发起来,明儿就蒸各种面食。
爷爷继续他的糊灯笼大业,二端和型子在一边给打下手。别看二端人小,可她是大人芯儿呀,给红纸涂浆糊,涂得可均匀了。爷爷看了,夸二端手巧。
说起来,二端确实算是个手巧的女孩子,动手能力从小就特别强,什么东西,她看两遍就能学会。
周家的这个灯笼架子,是周景林弄的铁条找人焊的,宫灯的造型。本来宫灯一般都是木头做的,不过不耐用。因为不耐烦年年都做,干脆焊了个铁架子的,这样只要过年之前重新糊好彩纸就成了。这时候也没人会画那种漂亮的纹样图案,爷爷干脆就糊上红纸,里面点上灯,也蛮好看的。
爸爸和老叔也早早把灯笼杆准备好了,到时候把灯笼挂上,竖在院里就可以了。
对联和福字自然是饱读诗书的姥爷给写的,一到过年,上门求对联的人就络绎不绝,姥爷干脆早早就裁纸写对联,这样人家来求,直接拿一副走。
当然,去求对联的人,一般也不白要,会给姥爷家送几个鸡蛋啦,一碗腌菜啦,姥姥也不嫌弃,觉得这都是邻里之间礼尚往来。
给二端家的对联,自然的姥爷精心写就的,不过二端看了一下,那是相当有时代特点啊。上联:富国安邦人欢财旺;下联:移风易俗送旧迎新。
经历过从二十世纪跨越到二十一世纪的二端,常常觉得历史是一种轮回,而民俗民风也是轮回。
就拿这对联来说吧,现在还是毛笔写的,再过些年,印刷的对联就开始占据主要地位了。不知道是大家觉得方便,还是会写一手好字的人越来越少了。
各色的印刷对联,越来越精美,字体也不再是黑色,而是金色,甚至是金粉印制的。不过到了二端回来之前的年代,毛笔写的对联又开始受到大家的喜欢了,印刷品也开始复古,印成仿毛笔字的感觉。
是大家在倒退么?并不是,只是人们开始思考传统的意义了,开始怀旧了。
祖孙三人糊灯笼,奶奶和妈妈挑小豆,倒是爸爸一早就和老叔出去了,二端没捞着问去哪儿,感觉爸爸神秘兮兮的。
“型子,端端快出来,看爸爸买什么啦?”听到爸爸的喊声,二端和哥哥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出去了。
到了房门口,就看见爸爸和老叔正卸车呢。二端一眼就看见了搁在地上的木头箱子,顿时眼睛就瞪大了。亲娘啊,电视!
“哇,爸你给我买足球了!”型子倒是一眼就盯上了车把上挂着的足球,开心地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