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肉”告诉苏州市委，如果有特别紧急的情况，可以让方林到苏州旅馆对面摆摊。
方林接到命令后，马上去了苏州旅馆，在对面支起了摊子。
等了近两个小时，谢轩回苏州旅馆休息的时候，才看到方林。
“我这鞋能擦干净吗？”
谢轩回到房间，化装后，到了对面擦鞋。
方林马上说道：“当然，擦不干净不要钱。”随后，他左右看了看，一边麻利地擦鞋，一边轻声说道：“孙炳程传回情报，有人今天与他接头，告诉我们：申浦的电台并没有离开，就在观前街5号。电台的电池坏了，希望地下党的同志，能马上提供电池，今天晚上有一份紧急电报要发送。”
谢轩喃喃道：“观前街5号？”
这是什么意思？石森林没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方林问：“对，现在怎么办？”
谢轩说道：“派人到观前街5号附近转悠几下就行了，然后让孙炳程去根据地……集训。”
其实怎么应对很简单，只要苏州市委把孙炳程当成自己的同志，是准备打入苏州站的卧底，就很容易做出正确的选择。
让人去观前街5号转悠，是为了让孙炳程对日伪有所交待。
让他回根据地，表面上集训，实则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孙炳程接到市委的指示，必然会很惶恐，这个时候，他哪敢回根据地？
而他的表现，在石森林看来，就是想趁机打入苏州站，正好落到之前谢轩的预判中。
方林问：“然后呢？”
谢轩低声叮嘱道：“你们只要把孙炳程当成要打入苏州站的卧底，就知道怎么做了。下次如果再有紧急情况，去石家饭店门口。”
鞋擦好后，谢轩给了张钞票就走了。
他自然不会直接回苏州旅馆，走到另外一条街后，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点东西后就才回去。
果然，方林的鞋摊已经不见了。
方林本想等谢轩一走，马上也去横街，可他不能马上走，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又擦了两双鞋后，他才收摊走人。
到横街的棕麻绳店后，方林马上向耿稳智报告了苏州旅馆外面的情况。
耿稳智眼睛一亮：“把孙炳程当成要打入苏州站的卧底，就知道怎么做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从现在开始，孙炳程就是准备打入苏州站的内线。”
明白了这一点，他也理解了“樱桃肉”让人去观前街5号转悠的用意，这就是配合孙炳程嘛。
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掩护”孙炳程，让他能顺利打入苏州站。
观前街5号附近，有好几名苏州站的眼线在盯着，有陌生人出现在附近，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们不能动手，这些人能出现在这里，必定都有合法的身份。
到晚上的时候，今村大尉主动找石森林问起情况。
石森林说道：“倒是有人在观前街5号附近出现，可是没人与观前街5号的人联系。另外，孙炳程也接到命令，让他回根据地集训。”
今村大尉恼怒道：“为什么孙炳程不发出信号呢？我们只要抓到耿稳智，也是一大胜利嘛。”
石森林说道：“今天耿稳智没跟他见面，而是派人送的信。”
今村大尉问：“耿稳智没跟他见面？这很异常，说明中共有所察觉。石桑，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石森林摇了摇头：“这个……还无法确定。”
现在的计划，完全就是按照今村大尉的意思制定的，与谢轩跟他所说的考验有着天壤之别了，他怎么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呢？
如果真要出问题，可能就在今村大尉身上，你个小鬼子，别横插一棍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今村大尉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真是个没用的家伙，还是把谢桑叫来商量吧。”
他觉得这个计划很好，之所以没有进展，甚至还有些被动了，是石森林没有安排好，也可以说是孙炳程没有尽力。
否则，要找到苏州市委机关，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谢轩接到石森林的电话，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今村大尉干预了。
“今村君，不要急嘛，地下党都是很谨慎的，他们会多次试探，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会与观前街5号接触。或许，晚上就有人去送电池了。”
“如果没人去送电池呢？”
“那就说明，地下党知道观前街5号是假电台，他们之所以派人去转悠，只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不会怀疑孙炳程，他们冒险去观前街5号附近活动，都是为了掩护孙炳程。”
今村大尉说道：“可为何地下党还要让孙炳程去集训呢？他这一去，就是放虎归山，再也回不来啦。”
谢轩分析道：“地下党应该是担心孙炳程的安全，毕竟，今村大尉精心布置的陷阱，地下党没有跳进去，我们必然会怀疑孙炳程嘛。如果孙炳程答应去集训，说明他的任务失败。要是他不去集训，说明孙炳程还想坚持完成任务。”
今村大尉问：“你的意思，不管孙炳程怎么选，他都是共产党？”
谢轩笃定地说：“如果孙炳程说，他可能暴露了，想加入我们，或者去别的地方换个身份生活，那他必是共产党的卧底无疑。”
他这话，不是眼药，而是毒药，能要孙炳程命的毒药。
第396章 烤钞票
第二天早上，孙炳程又接到了一封信。
这次，没人给他送信了，而是直接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他到联络站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了。
这是耿稳智写的信，让孙炳程下午离开苏州，让他把那张十元的钞票，交给耿稳智在根据地的朋友。
信封还夹了几张票子，其中有一张十元的，还有几张五元的和一元的，加起来得有三十几元。
孙炳程接到信，心里很慌。
以前都是耿稳智亲自来找他，对他也很信任，组织内的事情，也会跟他提及。
可现在，耿稳智都不跟他见面的，而是催促他迅速回根据地。
还有那张十元的钞票，他仔细看了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是，耿稳智让自己带给朋友，肯定是想让他那个朋友确认他是否回到了根据地。
他有种感觉，耿稳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身为一名叛徒，他敢回根据地？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孙炳程马上给石森林打了电话，要求见面。
接到孙炳程的电话，石森林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谢轩说的那些话。
地下党果然是一步一步，要把孙炳程送进苏州站。
孙炳程看到石森林后，马上说道：“石先生，我可能暴露了。”
石森林淡淡地说：“怎么会呢？地下党让你回根据地集训，这是要重点培养你呢。”
孙炳程急道：“不是不是，我感觉，耿稳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以前都是亲自跟我谈话的，现在是送信，今天是信也不送了，我感觉被共产党抛弃了。”
石森林问：“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孙炳程迟疑着说：“我不想去根据地，我想……回老家，或者去申浦，石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跟着你干也行。只要我在苏州，一定能帮你抓到耿稳智！”
石森林冷笑道：“耿稳智要是知道你暴露了，他还能待在苏州吗？说不定他已经不在苏州了。”
孙炳程的回应，几乎被谢轩全部猜中。
虽然孙炳程最后才说，要跟着自己干，但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吧。
这一刻，石森林很愤怒，他感觉自己像只猴子，而脖子上的绳子，攥在苏州地下党手里。
要不是谢轩提醒，他恐怕被地下党耍得更惨。
如果让孙炳程顺利打入苏州站，他这个站长将颜面扫地，以后再也没脸在特工部混了。
哪怕跟李君世有同事之谊，可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孙炳程说道：“我对苏州地下党很熟悉，还是可以给石先生出力的。如果石先生觉得用不得我，可以让我走。”
石森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把耿稳智送来的信给我。”
孙炳程马上说道：“好。”
石森林又问：“其他东西都在吧？”
孙炳程犹豫了一下，才把钱掏出来：“这里信里的钱。”
苏州地下党的经费很紧张，他回根据地的路费，其实用不了几块钱，而这次市委给了他差不多三十元的经费，他能买好些东西呢。
石森林问：“那张十元的钞票在吧？”
孙炳程忙不迭地说：“在的在的。”
石森林说道：“你先回去吧，下午正常撤离联络站，然后去上次见面的地方，等待下一步指示。”
孙炳程自然不能回根据地，否则，就是脱绳的风筝，再也掌控不了。
石森林回去后，把谢轩和今村大尉叫了过来，向他们介绍了孙炳程的情况下，又把信封和钱拿了出来。
谢轩看到钱，随口说道：“地下党大手笔嘛，出手就是几十元，他们发财了吗？”
只有他知道，这几张票子里，其实是藏着秘密的。
只要让石森林和今村大尉合理发现，孙炳程就必死无疑。
今村大尉问：“谢桑是觉得，这些钱有问题吗？”
石森林解释道：“法币在苏州已经不能公开流通，带回共产党的地盘，还能使用。再说了，那张十元的票子，是耿稳智让他带给朋友的。”
今村大尉问：“谢桑你觉得呢？”
谢轩说道：“平常地下党给经费，也这么大方吗？我一直觉得，地下党的经费比较少，孙炳程只是回根据地，给个三五块就差不多吧？就算是扣掉那张十元的，也得有二十多元吧。”
石森林说道：“法币在苏州用不了，对地下党来说，这些钱就是废纸。”
谢轩突然问：“废纸……，纸……，石站长，我说，地下党会不会在钱上做文章？”
石森林不以为然地说道：“钱上怎么做文章？难道还能写字不成？”
今村大尉拿起那个十元的钞票，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突然说道：“那可不一定。”
他在钱上，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有点米香，他经常吃大米，很熟悉这种味道。
今村大尉拿起电话，给宪兵队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来了一个穿着日本军装的宪兵少尉，他是宪兵队的技术人员。
此人拿起那张下元的钞票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之后，把钞票放到火上来回烤着。
他在烧钞票的时候，谢轩等人都凑了过来。
谢轩微笑着说：“见过烤肉、烤鱼的，还没见过烤钱的。”
他的话刚落音，今村大尉和石森林同时发出“咦”的惊叹声。
那张十元的钞票上，在烤了一会后，竟然真的显现出了字迹，还是黄色的。
石森林马上把头伸过去，只是看了一眼，他马上怒道：“孙炳程这个混蛋！”
十元钞票上是一段耿稳智写给根据地首长的信，其中说明了孙炳程的任务：孙炳程打入伪苏州站任务失败，特调回根据地另行安排工作。孙炳程同志立场坚定，虽与敌人接触，但他的信仰不会变，依然是一位可靠的、忠诚于党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