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泉接到谢轩的命令，马上放飞了自我。
他原本在山城的背景就很深，如今三老板让他“保持常态”，他每天到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行动处的行动科打个卯，然后就开着车子，流连于山城各大舞厅、饭店和茶楼。
要么就是去一些高档俱乐部，参加各种聚会。
何泉在山城的活动能力，远超申浦。
何泉长得不错，口才也好，又是沦陷区抗日回来的，在别人心目中，他自然是个抗日英雄，在山城非常受欢迎。
有些记者，根据他的口述，把他的经历写出来登在报纸上，何泉一时风光无限。
消息传到申浦，大木佑理拿着山城的报纸，找到小野次郎汇报。
大木佑理说道：“小野课长，是不是该联系何泉了？要不然，他真把自己当成抗日英雄了。”
记者的报道是进行过艺术加工，把何泉塑造成了抗日的大英雄，申浦所有的抗日活动，包括暗杀付静安、张封笑，以及天马号爆炸号，何泉都居功至伟，这不是胡扯吗？
小野次郎点了点头：“可以，先跟佐佐木打个招呼吧。”
他的话刚落音，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抓起来一听，竟然是佐佐木打来的。
“佐佐木队长，我正要联系你。什么？何泉的身份有问题？好，我知道了。”
大木佑理等小野次郎挂了电话后，问：“小野课长，出什么事了吗？”
小野次郎沉声说道：“何泉的身份有问题。”
大木佑理心里一惊，问：“他是什么身份？”
小野次郎问：“他姓何，山城有什么姓何的要员？”
“啊……何……”
“对，就是他。”
大木佑理急道：“何泉为何没跟我说呢？”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何泉在山城也从来没说，是佐佐木的关系，从特别渠道打探到的。他们的关系，知道的人也不多。”
大木佑理很是懊悔，叹息着说：“如果这样的话，不应该放他回去的。当时听谢轩的好了，把何泉撤回来，有他在手上，就能直接跟山城建立联系了。”
当时谢轩特别提醒过他，当然，谢轩的理由不成立。但何泉要是能留在申浦，或者进入宪兵队，就多了一条与山城高层联络的渠道。
日军入侵中国已经四年多，早没有当初三个月消灭中国的狂妄。日本也知道，靠武力无法完全占领中国，他们也确实没想着要完全占领中国。
如果能像控制区一样，搞几个傀儡政府，把中国分而治之，中国对日本就永远没有威胁了。
“鉴于何泉的特殊身份，佐佐木还是怀疑，何泉的真正身份。”
大木佑理诧异地说：“不是已经考验过何泉了吗？”
小野次郎问：“如果军统局为了保护何泉，愿意舍弃林孝伯呢？”
林孝伯再牛，也不过是国民党派驻申浦的特派员，他出了事，再换一个特派员就是。
大木佑理不以为然地说：“佐佐木总是疑神疑鬼。”
因为天马号爆炸案，佐佐木像中了邪似的，怀疑一切，总觉得所有人都有问题。
要是让佐佐木再这么怀疑下去，何泉总有一天也得出事。
小野次郎说道：“佐佐木提出，想在山城再考验一下何泉。他怀疑，何泉是按照三老板的命令，打入我们内部，成为双面间谍。如果何泉真是双面间谍，正好借机把隐藏在申浦的三老板揪出来。”
大木佑理问：“如果何泉不是双面间谍呢？他现在是鱼归大海，上次把他扣在宪兵队，何泉就非常不满。如果再对他怀疑，何泉不干了怎么办？”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我们有他的把柄，一旦公开，何泉和他身后那位，将颜面扫地。”
大木佑理急道：“何泉是我的内线，我们不仅不保护他，还总是没有理由的考验他，一旦让何泉知道，会让人寒心的。”
小野次郎说道：“我们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暂时不与何泉联络，让佐佐木的人暗中考察。就算出了问题，也与我们无关。”
大木佑理非常郁闷，何泉是他手里的王牌，怎么能交给佐佐木去考察呢。
如果佐佐木觉得何泉有问题，你的关系，不与何泉联络就行了嘛。
晚上，大木佑理找谢轩喝酒，跟他说起了此事。
谢轩佯装诧异地问：“何泉回到山城后，你还没派人与他联络？”
大木佑理喝了杯酒，苦闷地说：“原本的计划，是让佐佐木的关系与他联络。但佐佐木怀疑，何泉可能是双面间谍。小野课长的意思，也是暂时不与何泉联络。”
谢轩提醒道：“如果何泉真是双面间谍还好，如果他不是双面间谍，这会伤人家心的。”
大木佑理的话可以证明一点，佐佐木在山城确实有情报来源。
可是，要怎么才能找出这个人，或者这条线呢？
大木佑理问：“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桑，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谢轩说道：“中国有句古话，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建议你还是在山城建立一个联络站，专门为何泉服务。”
大木佑理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山城毕竟是内陆腹地，我的人不方便在那里潜伏。所以，我想拜托谢桑……”
谢轩沉吟道：“以前我在行动四处的下属，倒是有人潜入过山城。他们熟悉山城，而且也有胆识，如果让他潜伏在山城，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以在山城开一家小店，或者盘一家店，何泉反正到处跑，联络起来也方便。只是，我不分管四处，你得跟李主任说才行。”
大木佑理说道：“你原本就是行动四处的处长，当了副主任，行动四处应该由你分管才对。我跟内田早希提议，让你分管四处。”
谢轩谦逊地说：“我能力有限，已经分管一处二处和总务处了，再分管四处，怕吃不消呢。”
大木佑理笑了笑：“你的能力，不要说管这几个处，把特工部交给你，也是没问题的。”
谢轩没再推辞了，到嘴边的肉，哪能不吃呢？
第295章 回家
第二天，谢轩到特工部后，李君世把他叫了过去。
李君世问：“胡斯宇出了事，四处原来也没设副处长，你看让谁去管比较好？”
谢轩说道：“主任定就是。”
人事权决定着真正的权力，管人管钱，只要把这两项抓在手里，就有了话语权。
李君世说道：“日本人要从四处调人，你对四处比较熟悉，四处还是交给你分管吧。这个处长，你推荐就是。”
谢轩问：“要不，让麻天试试？”
李君世点了点头：“麻天？可以。”
他已经猜到，谢轩会推荐麻天。毕竟谢轩在四处时，所有人都知道，麻天是他的铁杆亲信。
谢轩说道：“那我等会通知他，就说是主任特意选定的。”
不管麻天会不会感谢李君世，话还是得这么说。
李君世微微颌首，不管谢轩会不会说，至少态度到了，他还是满意的。
这就是谢轩与莫顿鼎最大的区别，谢轩能准确找准副主任的位子，而莫顿鼎一直想当主任，却没有主任的实力。
当实力与位子不匹配的时候，整个人就会特别郁闷，最终含恨而走。
谢轩回到办公室后，给四处的麻天打了个电话：“麻天，你过来一趟。”
麻天感觉谢轩的语气很严肃，连忙问：“老大，出什么事了？”
谢轩正色地说：“过来说。”
麻天不敢怠慢，马上赶到了谢轩的办公室，他下车后，一路跑到楼上，冲进谢轩的办公室，因为跑得太急，上气不接下气：“老……老大，出……什么事了？”
谢轩淡淡地说：“事情确实有，但这是好事。”
麻天一愣：“好事？”
如果是好事，谢轩的语气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谢轩走到会客区的沙发，指着旁边的位子，说道：“你先坐，喝口水再说。”
麻天抓起水杯，一扬脖子就灌了一大口，看到桌上有烟，先给谢轩敬了一支，划燃火柴，双手护着火送到谢轩面前，帮他点燃后，再给自己点了根烟。
谢轩说道：“胡斯宇出事了，四处不能没有处长，我向李主任推荐了你，李主任也很认可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麻天惊喜交加：“我能有什么想法？”
谢轩微笑着说：“比如说，你不想干，一定要坚决推辞，那我也只好向李主任去解释，再另外推选人。”
麻天吓得烟都掉了，忙不迭地说：“想干，特别想干，老大可千万别再推其他人了。”
谢轩问：“那你准备怎么干？”
麻天马上说道：“一切听老大的。”
谢轩缓缓地说：“你只要把几个科长抓在手里就行了，当然，下面的行动小队长，也得听令行事。总而言之一句话，四处得是你的四处。”
麻天坚定地说：“不，四处永远都不是我的四处，而是老大的四处。我当了处长，只知道一条，一切听老大的。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谢轩没好气地说：“话不能说得这么满，如果我让你抗日，你也干？”
麻天毫不迟疑地说：“干！哪怕你说要杀到东京，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早在四处时，他就下定决心，要永远跟着谢轩。
不管谢轩要他干什么，他都不会犹豫。现在谢轩在特工部，他就待在特工部，以后谢轩要是去了其他地方，哪怕就是山城或窑洞，他都义无反顾。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你有这片心就行了。”
麻天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对自己是一片赤胆忠心。
麻天拍着胸膛说道：“我这可不是嘴上说说，我这条命，只要老大需要，随时可以拿走。”
谢轩说道：“你的命值几个钱？我拿来干什么。你的任命很快会下达，回去后第一件事，是让夏佩文去杭州出差。”
麻天说道：“去杭州出差？”
谢轩解释道：“这是对外的名义，实际上是日本人要借用他，去山城潜伏一段时间，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麻天的命都能交给他，这种事也无需瞒他。
当然，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告诉麻天的。纪律大于天，哪怕关系再好，有些事也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
麻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谢轩叮嘱道：“等会，你去趟对面李主任的办公室，表表决心，最重要的是表明态度。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但表面上，得给李主任足够的尊重。”
麻天说道：“好，我马上就去。”
谢轩又提醒道：“晚上，你还要去一趟，不能当了处长，只有口头表示，得有实际表现。”
麻天问：“怎么个表现法？”
谢轩没好气地说：“这你还得问我？拿点钱，最好是美金或日元，金条也行，夹到一份礼物里面。另外，再到银楼给叶青买件首饰，出手不要小气。要是钱不够，到我这里拿点。”
麻天微笑着说：“我有钱呢，跟着老大，不仅官运亨通，财源也是滚滚而来。”
谢轩推荐他当处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哪还能要他的钱呢？
他可以给李君世准备礼物，却不会给谢轩准备。他与谢轩的关系，如果还要用金钱来衡量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
中午，李君世和谢轩专门去了趟行动四处，李君世宣布了对麻天的任命。
麻天上午去了他的办公室，向他表了忠心，态度很诚恳，李君世很满意。
麻天也说了，今天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准备，晚上会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