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清晨,寒的吓人。
并不是风吹的寒冷,而是无处不在的潮湿空气,路边的野草、树叶上都布满水珠,稍稍带过便能将裤腿打的湿透。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丛林中,一行人依旧继续巡逻侦察。
昨夜耿继辉向高中队汇报情况,暂时还没有发现人员入境痕迹。漫长的边境线都需要查看,不仅仅是孤狼突击队的人,还有当地边防单位,以及住在附近的义务巡边员。
从各处界碑字体都被重新描绘的情况来看,最近一段时间巡边任务很紧凑。
渐渐的,太阳升起驱散雾气。
整个丛林又变的湿热起来,汗液不停的从皮肤上分泌出,擦拭脸上的汗水,陆南拎着开山刀继续往前走,为战友们冲锋在前。
既然来到这里,那么必然会有人打算从这里过境。丛林中不止孤狼突击队的眼睛,还有各种天空之上,地面之中,各行各业、各种人群职业的线索密报。这些情报都会汇总到一起,经过总结分析从而反馈前线。
这就是后盾,也是综合实力的一部分。
孤狼突击队不是单打独斗,上级也不会认为派遣两支特战小队就能维护尊严,必然会多方面进行布控,而孤狼突击队只是诸多方面布控的一份子之一。
日头西下。
越过一片山岗,对面半山腰突兀地一栋茅草屋,屋外有一个青年在劈柴。
走在前面的陆南举手蹲下,示意身后的兄弟们警戒。
“前面有人烟。”
耿继辉走上来拿起望远镜观察,而后取出地图查看:“是当地苗寨的人,这里是当地巡边员临时过夜休息的屋子。”
小庄诧异的问:“不是军人,是老百姓?”
“边境很多老百姓都义务担任护边巡边的向导,他们比我们做的更多。”
“走。”
陆南首先爬上山坡,屋外劈柴的年轻人见有人走来,招呼一声屋内。当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矮小穿着绿色军装的老头出现时,众人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因为老人和年轻人挥舞着手里的砍刀。
“中国军人!我们是自己人。”
“老乡,我们是中国人。”
走在前面的陆南伸手指着胸前的国旗,看见国旗图案后两人才渐渐放下手里的砍刀。陆南深吸一口,看这架势,这一老一少真是会拎起刀子砍人的主。
“解*军?”年轻人半信半疑的问。
陆南点点头:“我们都是,你好。”
“怎么你们的衣服不一样?”
陆南解释道:“部队兵种不一样,所以衣服就不一样。”
安抚两人后,陆南挥手示意兄弟们过来。当七人出现在老人视野中时,老人嘴里说了几句,而后走进木屋中,片刻后出来时戴着一顶军帽,手臂用别针挂着红袖标。
袖标上‘护边员’三个字异常醒目,而老人头上军帽镌刻着一枚国徽,是边防单位的军帽。老人郑重的举起并不标准的姿势敬礼,露出仅存的几颗大黄牙笑的很开心。
“全体都有,敬礼!”耿继辉说。
敬礼过后,老人笑着挨个握手,似乎他很享受现在的一刻。
认识过后,几人从年轻人转述中得知,老人是他的祖父。他们一家三代都是义务巡边员,因为现在是农忙时期,父亲在家忙着做农活,只能由祖父带着他来巡边。
年轻人叫熊贵川,准备接替自己的祖父,陪父亲一起进行巡边。
耿继辉问:“路上的木桥和梯子都是你们做的?”
“并不是我们,而是和部队里的大家一起弄的。这条十公里左右的边境线上有五个界碑,本来没有路,路都是我阿爷和当初巡边的战士们开辟出来的。
我们家已经在这条路上巡边四十多年,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提,我们会尽量帮助你们的。”
陆南问:“你们出门多久了?”
“一天。”
年轻人红起脸指向另一侧说:“今天早上五点出门,前面再走两个小时就是最后一个界碑。我们已经走了一遍,现在准备休息,明天就回家。”
“辛苦了。”
“算不得什么,多走几步而已。前几天我阿爸还和部队上的人一起巡边,给界碑上色。”
耿继辉将详细情况记录下来,继续问道:“今天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有。”
熊贵川冷静的说:“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们在路上看见另一侧好像有人。我不过只是在林子里看了几眼,我们也不能过境去看,就打算在这里守着,看看是不是有人准备过来。不好意思,当时看见你们拿着枪,以为是那边的人。”
听完后,七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将视线投在正在磨刀的老人身上。
“没事的。”
熊贵川爽快的笑道:“这条路经常有部队走,他们不敢从这里过去,有我们守在这里。”
“谢谢。”耿继辉郑重的说。
“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几人正在了解情况,陆南站在木屋前的空地上往下看去,一条蜿蜒的小道深入丛林,像是被巨灵神用鞭子挥舞过后留下的痕迹。
蔓延至远方,这条路是熊家三代人走出的路,世代在这里义务巡边。
走进木屋中,里面石头堆砌的灶台上挂着一个黑乎乎的铁罐,还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床上放着两条被子。身后小庄也走进来,看见里面的环境后鼻子一酸。
“不容易。”
陆南轻声说:“但他们这条路走了四十年,你看见老爷子刚才那副架势,作势就要火拼死磕到底。本来以为我老家民风都已经够算淳朴彪悍了,老爷子简直是降维打击。”
小庄叹了口气:“以前我爸参加战争,说当地老百姓民风彪悍,个顶个的猛。现在我明白了,要是边境老百姓们不彪悍些,是守不住这片土地的。”
“这片土地不仅仅是他们的,更是我们的。”
走出木屋,小耿同志还在和熊贵川了解情况,而老爷子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刀。一把牛尾刀,刀身黑漆漆的,刀刃倒是寒气逼人。
老爷子会说一点普通话,但年纪大了,说起来夹杂着当地方言,很难听懂。
拿着牛尾刀,老爷子挥手砍断屋外一根速生灌木,试了试刀刃的锋利程度,转身向正在看自己的陆南和小庄走去,指了指自己的刀,笑着说出方言。
“阿爷。”
熊贵川拉着自己的祖父,嘴里说着当地方言,似乎跟老爷子争吵起来,弄的大家伙懵圈。
“熊兄弟,老爷子这是怎么了?”耿继辉不解的问。
拉着自己祖父手臂,熊贵川为难的说:“他要跟你们一起去巡边,说林子另一侧的人肯定会过来,自己是巡边员不能让他们过境。这老头儿倔的很,说自己有刀,在公安局备案了的。”
陆南闻言赶紧阻拦:“使不得老爷子,您可不能去。”
“阿公,您冷静。”
“这可不是开玩笑,不能去不能去。”
众人也纷纷阻拦起老爷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真要让老爷子一起去,孤狼B组七个人也可以回家娶媳妇生孩子。要是万一有个好歹,七个葫芦娃可没办法向他家里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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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瞒天过海
这是熊老爷子巡边四十年的纪念日,四十年前他作为向导帮助边防部队指引道路,四十年后,当初邀请他作为向导巡边的战士已经离开部队,可熊老爷子依旧走在这条羊肠小道上。
四十年,熊家将这条不过十公里左右的边境走了三代人。
十分荣幸,孤狼B组的人见证熊老爷子四十年巡边纪念日。老爷子已经很少参与巡边,他的身体不太好,近几年已经将巡边的任务交给自己的儿子。
他已经很老了,生活的重担已经将他的腰压弯,岣嵝着腰看起来十分矮小。可他依然有着悍勇之意,手中的牛尾刀是寨子里的传统,成年男人都会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刀。
陆南一个人独坐在山坡前,他有些走神,因为今天的天气十分好,即使现在已经日暮。
远处天空的火烧云很是壮观,而山下则是蔓延至地平线的丛林,一条狭窄的道路在丛林中蜿蜒而去。这是三代人陪着边防战士们走出的巡逻线,比起远处天空的火烧云更为壮观,陆南是这样觉得。
老炮走来,看向正触碰遥远山巅的落日,此时一小半落日已经藏在山巅之后。
“壮丽山河,只有走过了才知道。”陆南说。
“十公里,三代人,四十年。”
“嗯哼~~~”
陆南想说什么,但没说,只能哼哼两声。
老炮:“佩服他们一家。”
“谁不是?”
老炮坐下来,观赏这流金溢彩的一幕:“老爷子让我觉得这些年在部队做的那些事情似乎微不足道,奉献谁都会喊,可做上四十年不容易。”
“没人感觉很容易。”
“那更了不起。”
陆南摘下身旁的一朵野花,忽然一束简陋的花束出现在他眼前,回头看发现小庄已经摘下野花野草编织成花束。
这样的礼物实属微不足道,但这是能送给老爷子一家最珍贵的礼物,是孤狼B组最能拿出手的礼物。
接过野花野草编织的花束,陆南低头轻嗅:“这是最美的鲜花,我说的,谁来都不好使。”
老炮很认同:“就是最美的。”
“谁说不是?”小庄补充道。
不远处,抱着狙击步枪的伞兵走来:“你们三个大男人围着一束花,这像什么样子?”
“不是你打我干什么,卫生员?”
话音未落,卫生员依旧挥手打在伞兵脑袋上,打的伞兵抱头鼠窜。陆南三人默契的向卫生员伸出大拇指,这是来自于三个大头兵的肯定。
伞兵求饶道:“我错了,这花挺美的。”
“说你鸵鸟脑容量小真是不过分。”卫生员很生气。
暮色西陲中。
孤狼B组七人列队站好,而熊老爷子和熊贵川站在木屋下。
耿继辉摘下自己的黑色贝雷帽,走上前,郑重地将贝雷帽送给熊老爷子。这是来自于狼牙的肯定,是孤狼B组对熊老爷子报以最高的荣誉,他现在可以自豪的将贝雷帽戴上。
捧着花束,陆南走上去献给熊老爷子。
耿继辉:“立正!向戍边护边老英雄敬礼!”
‘刷刷刷!’
众人举起手臂向熊老爷子敬礼,而戴上黑色贝雷帽的老爷子,他举起自己的长刀,敬了一个持刀礼。
从未如此热血沸腾,陆南感受到体内的鲜血翻涌,即使在狼牙大队的入队仪式上,自己都从未如此觉得热血沸腾。
神圣庄严的一幕,山川苍天为此见证。
熊老爷子哭了,他一直举着持刀礼目送孤狼B组的人远去,踏上由他和众多战士们共同开辟的路线。斑驳的脸颊泪水滑落,直到众人消失在丛林深处,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臂。
重新上路的孤狼B组人员无所畏惧,深信如果有一个集团军的****分子潜入,也能将他们全部留在这片土地上,用他们的血肉滋养土地。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