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衣衫褴褛,甚至不足以称为军服。好在帽子上的军徽还在,四人开始缓慢的向前移动,距离终点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三十米。
二十米。
五米。
迈出最后一步,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在欢呼声中,陆南愕然回首让他终身难忘的森林,走了这趟路,似乎把自己一辈子该吃的苦都吃了,一辈子该受的罪都受了。
目所及处,视线慢慢被黑暗所侵蚀,陆南露出微笑便摔倒在地上。
耿继辉趴下身摇晃陆南,脸上满是担忧。
林厉说:“别打扰他,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很累,比我们都累。”胡大宝也说。
于是,耿继辉不再呼唤陆南,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轻轻的放在陆南口袋里。他已经不再需要这张照片,因为这是在他父亲看得见的地方,这条不长但汇集着各个国家军人的荣誉之路上。
“我们说过同生共死,他对这句话尤为重视。”耿继辉说。
很快便有医疗队将陆南抬上担架,送走进行治疗。
林厉整理好自己脏兮兮破了个洞的军帽,其他两人也立正,三人举起手臂向被送往接受治疗的陆南敬礼,目视他消失在视线中。
“我们也说过。”林厉说。
耿继辉点点头:“在这片土地上。”
“不。”
胡大宝语调悠扬的说:“是在宣誓入伍的时候。”
“的确。”
首都机场。
在机场出口处,队列整齐的军人走出,队列一丝不苟。
接机口有很多在等待亲朋好友出现的人,他们对于这支出现在国外出口处的军人感到很疑惑,军人组成的队伍快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们不知道这些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更不知道他们将要抵达何处。
不知道就好了,他们只需要迎接自己的亲朋好友,为其接风洗尘,在这片土地上享受和平带给他们的一切。
陆南提着行李箱,排队走上一辆大巴车。
站在路边,陆南回首看向人流如潮的机场,回转过头走上大巴车。
会有人给他们举办庆功宴和欢迎仪式,还有高级领导出席,并且向每一位参赛队员和陪同工作人员握手祝贺、授勋,拍上一张大合照。
这次比赛是大获全胜,如果排除东道主队伍获得的名次,代表团占据外军名次最前面。
盘桓几日,代表团进行最后的庆祝晚宴,明天大家将会回到各自隶属的部队中。
这次的晚宴没有高层来访,也没有任何人打搅。领队的那位大校脱下军服,扯开领带和众人举杯畅饮,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甚至亲自给陆南倒酒、敬酒。
因为陆南折服了他,在首次见面不太满意的情况下。
代表团的工作人员喝了很多很多,而八位参赛队员面对这应该放松的时刻,居然忘了该怎样进行放松。或许是喝酒,或许是品尝这桌昂贵的菜肴,也许是抱住相伴数月的战友。
袁朗端着酒杯走来,和身旁的林厉换了一个位子,给陆南空荡的杯子倒满,啤酒泡沫漫出杯口。
这次他所率领的小队取得外军第一,而另一支小队屈居第二,如果没有和白头鹰们纠缠斗殴导致受伤难行,外军第一的勋章获得者将会改变,不会改变的是那面红旗。
这已经足够了,陆南很满意这样的现状。
“你应该晋升军衔,还有你从不为自己考虑,你应该为自己考虑。”
陆南举起酒杯:“总要有人奉献,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袁朗眼中露出惜才的目光:“说的很对,所以我一直很羡慕像你这样的人。一个中校军官,羡慕一个士兵,说出去足矣惹人啼笑,可我很羡慕。”
“现在社会上的主流是利己主义,没人谈奉献主义,可军队不能谈。我所努力和奋斗的,仅仅是来自一位老兵的话,他说要为部队而努力奉献。”
陆南淡淡一笑:“现在,我自认为自己算是勉强达到他的期盼。”
袁朗起了好奇心:“是谁?”
“一位距离清北只差三分的老兵。”
“还好差了三分。”袁朗后怕的说。
陆南啼笑皆非,只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176章 归来和离去
坐在大队特意派来的汽车上,狗头老高亲自开车。他很兴奋,兴奋到速度绝对超过路段规定行驶速度,从飞快倒退的路边景色中,绵延不绝的青山。
车辆行驶到大队门口,几乎整个大队的常委都来迎接,门口拉起横幅,墙上贴着红色喜报。在还没有回国的时候,大队内就已经接到通知,何大队亲自操持欢迎仪式。
被人簇拥着,陆南有点不好意思。
何大队和常委们站在门口拍手欢迎,周围的战友们爆发出剧烈的喝彩声。
两人被簇拥着来到何大队身前,立正向面前和周围的战友敬礼。
“好!他娘的是我老何的兵,听说你们还把美国队揍了,给他们打趴下了?”
说起这事,陆南和耿继辉都不好意思的苦笑。
何大队笑的极为灿烂:“狠狠打,就是这样!”
然后,何大队指着陆南和耿继辉向众人宣布:“以后但凡到国外参加军事比赛,赢得好的名次他娘的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给老子狠狠打这帮子美国鬼子!”
“是!”
周围的战友爆发回答,声响之大回荡在这片山林中。
看了一眼两人,何大队纳闷的说:“不是说你们有获得比赛勋章,怎么不佩戴上,还有上级领导给你们颁发的军功章?”
陆南笑着说:“太招摇了,没好意思。”
“深藏功与名,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何大队笑的满脸褶子。
之后又举行庆功宴,何大队十分具有感染力,喝起酒来谁也拦不住。他是一个经历过战争,并且纯粹深爱着自己的士兵的人,几乎一辈子都是在军营中度过。
酒宴上,耿继辉悄悄告诉陆南一件事。明年何大队就要退休了,虽然他十分不舍得离开部队,可医院的体检报告明确指出他不适合继续进行工作,战场上给他带来的病痛折磨让他每天晚上都难以入眠。
军区领导下了死命令,必须去干休所疗养身体,虽然他还没有到退休年龄。
翌日。
陆南换上作训服,将不管是全军比武还是国际大赛上获得的勋章以及证书,还有总参、军区、大队内颁发的军功章,全部打包放进行李箱最里面。
将这些荣誉,存放进保管室内。就像其他人那样,将荣誉深深藏起来,因为自己现在也是老兵,还有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居功自傲。这些荣誉不是骄傲,而是鞭策自己的动力。
现在宿舍内只剩下三人,其他人都离开孤狼突击队。
老炮站在阳台上晾衣服,而耿继辉昨晚则是在大队长家的家属房留宿,何大队正在努力扮演一位父亲,在儿子为国争光后进行父亲的褒奖。
“陆。”
“嗯?”
老炮站在阳台上竖起大拇指:“是个好兵。”
“一直都是。”陆南得意的说。
没有训练任务,没有执勤,陆南坐在书桌旁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或许是从军以来最闲暇的时刻。老炮拎着拖把去水房,准备打扫整层楼的卫生工作。
他闲不住,部队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家。无论是在赛场上为国争光,还是在大山中的营盘内打扫卫生,本质上都是奉献,并没有高低之分。
忽然,陆南想起一件事,戴上黑色贝雷帽走下楼,前往收发室去拿自己的信件。
一共十几封信件,寄件人是同一个。陆南从来没有看过信,这下终于有时间看信,还能有时间回写一封。
回到宿舍,陆南按照时间排序撕开第一封信,看完后撕开第二封。信件内的文字语气从稚嫩青涩,逐渐转为质问,随后逐渐暴躁,最后被当成无聊的发泄漂流瓶。
陆南埋头写下第一封回信,还没写完,外面有人让陆南前往大队办公楼,狗头老高找他。
无奈放下笔,陆南整理仪容仪表走出宿舍。
一路小跑,陆南来到狗头老高的办公室前。
‘咚咚咚~~~’
“进来。”
陆南推门而进,狗头老高坐在办公桌上,右手正在翻阅文件,左手夹着一支燃烧一半的香烟。
见陆南到来,狗头老高将香烟摁在烟灰缸中捻灭,起身拿起塑料纸杯倒上一杯水。
“坐。”
陆南挺身立正,而后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随后,狗头老高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递给陆南,后者拿着纸看的愣神,陆军侦察兵初级指挥专业,这算什么意思?
“大队长亲自处理的。”
陆南纳闷道:“这都十月下旬,人家那边都开学两月了。”
“保留入学资格,特殊情况,那边也批准了。”
“费了不少功夫,大队长找谁帮的忙?”
狗头老高微怒道:“这你不用管,提干命令下达大半年,本来八月份就该入校学习。你当时在封闭式集训,通知不了,只好作罢。
机会难得,你要是再推脱了事,可不是老子踹你,而是大队长踹你了。”
拿着手中轻飘飘的纸,陆南立正起身敬礼:“是!我服从组织安排。”
“就你破事最多,光报告文件老子就写了十几份,不光是大队常委要,还有军区政治部要。打个转回来,明年直接接手B组。”
陆南张大嘴:“小耿呢?”
狗头老高不耐烦的说:“他接手突击队,我这里要处理的东西太多,没空陪你们过家家。你要是死赖着不去,明年就等着从别的中队调人过去,到时候我说了可不算数。”
闻言,陆南惊喜的问道:“感情是孕妇进产房升了,常委?”
“主参。”
“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