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暗影里的那个中年太监往前垮了一步,俯身:“奴婢以后会多跟高公公学习。”
太子嗯了一声:“我乏了,休息一会儿,稍后还要去为母后守灵。”
他再次往后靠了靠,于是整个人又没入了黑暗之中。
东宫内侍总管曹安青走到高玉楼身前,笑了笑,那笑容让高玉楼这样擅长假笑的人都看着恶心,正因为他太熟悉这看似真诚却暗藏杀机的笑,所以他才觉得恶心。
“高公公,咱们出去吧,别扰了太子殿下休息。”
“是是是。”
高玉楼连忙起身:“这就随曹公公出去,以后还请曹公公多多指点。”
东暖阁。
皇帝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平静可又怎么能平静,韩唤枝虽然只说了一句话,可那句话很重要,他不愿意相信太子是在耍心机,只是为了保护他母亲最后一丝体面而去杀的人,也是为了调查他母亲的去世真相而带走了高玉楼。
韩唤枝一直站在那垂首不语,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再说其他话。
“多派几个人跟着沈冷。”
皇帝睁开眼睛看向韩唤枝:“你懂朕的意思。”
韩唤枝道:“臣明白。”
皇帝的意思韩唤枝当然清楚,若是这些日子沈冷又出了什么意外,被什么人偷袭或是行刺,那么极大可能就是太子安排的人,而如果太子真的这样做了,陛下也就真的失望之极。
“你先回去吧。”
皇帝再次闭上眼睛:“朕想歇歇。”
“臣遵旨。”
韩唤枝出门,出保极殿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宫那边看了一眼,他的视线自然不可能穿破层层宫墙,可他真的很想看到珍妃娘娘此时此刻的样子,更想看到珍妃娘娘此时此刻的内心皇后已经死了,如今还能确定沈冷身世的只剩下珍妃一个人。
沈先生不敢确定,哪怕他有十成九的把握他也不敢给出十成十的确定。
沈先生为了沈冷筹谋了那么多,陛下未必不知道,而陛下知道却没有过问的唯一原因就是陛下相信沈冷是他当年被盗走的孩子如果确定了沈冷不是,韩唤枝都无法想象出来陛下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失望和愤怒。
出了未央宫之后韩唤枝本想回廷尉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去了沈冷的将军府。
皇后出了事,沈冷不方便进宫,本来定下的他要离京的日子怕也要再拖上几天,毕竟他已经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皇后的葬礼必然要参加,如果这个时候他还是按照既定行程离开长安,难免会被人胡乱猜测。
将军府门外,韩唤枝下车的时候发现侧门并没有关闭,想着那家伙一定是猜到了会有人来,只不过是猜不到谁先来而已。
韩唤枝想着还是自己沉不住气,第一个来了。
敲了敲门,里边守着的亲兵早就看出来是他,连忙请进门,韩唤枝倒也熟路,自己走到客厅那边,看着那亮堂堂的客厅和那一屋子的人楞了一下。
本以为他是第一个来的,结果是最后一个。
屋子里,连老院长都在,沈先生也在,甚至最不该在这的叶流云都在。
韩唤枝苦笑着摇头,心说自己查了半辈子的结党营私,结果自己竟然也一头扎进来这样有可能会万劫不复的大坑里,这个时间段他们凑在一起,若跟别人说只是为了打麻将,谁会信?
坐下来,依然苦笑。
沈冷也苦笑。
他也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出了事,结果大家全都跑到他这里来了。
“你去做些宵夜。”
沈先生大手一摆:“小盖子,你去把院门关上吧。”
陈冉心说沈大爷啊,我怎么就小盖子了,沈冷好歹还喊的全一些呢,陈没盖子好不好,不是小盖子
“好嘞。”
陈冉转身跑了出去。
沈冷心说你们这是要说啥,连我都要支出去没奈何,谁让人家是爹。
他出了门去厨房那边准备做些宵夜,陈冉关好了门也跟着钻进厨房,靠近沈冷神秘兮兮的说道:“这几位大爷都跑到这来了,还是皇后娘娘出事的节骨眼上,我觉得有图谋。”
沈冷眯着眼睛:“说说看。”
陈冉压低声音说道:“你想,皇后娘娘刚刚突然去世,这么大的事大宁上下都会举哀,所有的青楼赌场之类的地方都会关门,沈先生打麻将的瘾头那么大,怎么忍得住,一定是不敢在迎新楼里打怕被人举报,所以到咱们这打麻将来了。”
沈冷:“你可真是慧眼如炬。”
陈冉:“是吧。”
“是你大爷。”
沈冷:“帮我烧火。”
陈冉嘿嘿笑了笑:“我就是看你也眉头紧锁的样子开几句玩笑,这个时候真打麻将,赖大人在御史台都护不住你们冷子,为什么皇后娘娘出了事,他们都来这了?”
沈冷叹了口气:“我也很想知道。”
他看向客厅那边,可哪里能看得出来什么。
客厅里沈先生的视线从厨房那边收回来,低头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茶杯:“皇后怎么出的事姑且不论,现在高玉楼到了太子殿下手里,我担心冷子会出事。”
老院长抿了一口茶:“我觉得不会。”
韩唤枝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皇后的心性狭窄,谋小事而失大局,太子殿下的格局没有那么小,虽然陛下也担心,可韩唤枝相信太子殿下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想到这他忽然有想到,现在确定沈冷身世的人怕不只是珍妃娘娘,也许太子也知道。
“能不能把高玉楼弄出来?”
叶流云看了韩唤枝一眼:“高玉楼这个人留不得。”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