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唤枝道:“臣要离京。”
“何事?”
“或许折了两个千办,耿珊与古乐。”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去吧。”
韩唤枝拜了拜,然后转身往外走。
“廷尉府的人是朕的人,查到谁,若是不方便放在明面上说,牵扯大了,那就不要牵扯出来什么,多死几个人比多几个人说话好。”
皇帝在韩唤枝身后语气平淡的说道:“把人带回来杀。”
“是!”
韩唤枝回身再次一拜,大步离开东暖阁。
平越道,福田县。
一户民宅中,古乐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已经再一次陷入沉睡之中的耿珊,他在自己身上翻了翻,翻找出来最后一点伤药给耿珊换了,然后又喂给耿珊一口水,做了这些之后古乐已经几乎耗尽力气,靠在屋檐下大口喘息。
他的伤比耿珊的伤要重,可是他没给自己用药,所有的药都给耿珊用了,做这些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犹豫,他也不是对耿珊有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男人就该这样,这是将军说过的。
平越道的天气闷热,若不是他们都有极好的素质,有着无比丰富的生存经验,这么重的伤处理不好的话早就已经感染了。
若两个人只能有一个活着,那只能是耿珊。
古乐靠在那喘息,想着老子是个男人,男人就该护着女人,将军说过,什么叫他娘的大男人?大男人就是不能让女人受委屈,不能让女人受苦受罪。
所以即便他如此痛苦难受,他还是有些得意。
袭击他们的人训练有素,比黑骑的战力还要强,突袭而出的那一刻连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些人配合默契,每个人都极凶悍,精通杀人技。
带着的黑骑全军覆没,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如果不是他足够聪明,他和耿珊也不会活下来。
虽然现在活的很辛苦,可最起码还活着。
那个男人。
古乐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那个抱刀的男人,蒙着脸,身形笔直,抱刀而来,一刀断耿珊的剑,再一刀断他的刀,那个男人的刀没有刀鞘,也没有包裹着,明晃晃的抱在怀里。
福田县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的人自然会知晓,可古乐不敢相信福田县县衙的人,那些刺客敢在大白天明目张胆的拦截袭杀廷尉府的人,保不准就和县衙的人有勾结。
长安城里某些人,一直都和南越国原来的一些权臣有交易有来往,廷尉府在之前又不是没有查到过。
平越道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可实际上,那些曾经手握重权的南越人一直都不服气,他们本以为投降会保住自己当初的地位和特权,然而皇帝陛下对他们根本就不屑一顾,所以他们很失望,也很生气,暗中和大宁朝廷里的某些人勾结一处,谁知道藏了多大的图谋。
古乐不是没有想过去联系战兵,然而现在连出福田县都那么艰难,更别说长途跋涉,他已经没有力气,能活着就不错了,所以他根本没办法带着耿珊一块走。
耿珊虽然伤的比他稍稍轻一些,可已经无法自己行动。
他是战兵出身,从骨子里依然是个战兵,所以他只信任战兵,福田县是在平越道最北边,距离战兵驻地还有几百里,距离紫御城也有几百里,如今的他和耿珊想要过去难如登天。
“你不应该把药都给我。”
耿珊醒了过来,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新换了药,眼神里有些感动有些悲伤。
“你不应该意气用事,你比我逃出去的机会大,我已经动不了了,你这样给我续命,续的是你自己的命,不如你逃出去,将来还能为我报仇。”
“廷尉府的人,什么时候这么轻易认命了?”
古乐看着耿珊笑了笑:“我那药可是贵的很,你要是不好起来可对不起我的药,将来回到长安城,没有两顿好酒我是不能原谅你了。”
耿珊也笑,眼睛发红。
“纵然我们死了,也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耿珊问:“你有办法?”
“没有。”
古乐摇头:“那些人对廷尉府无比了解,我们一路上被追杀,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的追踪技了不得,躲进这小院子之后我忽然间反应过来,他们不是追踪技有多了不起,而是因为他们看得懂我们留下的标记暗号,或许,廷尉府的一切他们都了如指掌。”
他深呼吸几次试图减轻自己的疼痛,只是紧皱的双眉还是让耿珊看出来他有多痛苦。
“所以你昏迷的时候,我出去把之前留下的标记都抹去了。”
耿珊道:“你出去过了?你身上这么重的血腥味,还在流血,他们也会寻着痕迹找到。”
“放心吧,不会。”
古乐抬起手裹紧了衣服,嘴角是自信的笑。
耿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她的腿断了,虽然古乐给她接了骨也固定了木板,可移动艰难,这一刻她却忽然爬过来,伸手拉开古乐的衣服,衣服里边有石灰洒落。
“你要死啊!”
耿珊的眼睛瞬间就变得更加红了,看着古乐那张苍白的脸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没有药了,他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为了不留下血迹,居然用石灰把伤口敷了一层那得多疼?
“我没事。”
古乐笑了笑:“我当初在战兵的时候”
“你闭嘴。”
耿珊抬起手想把自己身上敷的药抹下来,古乐一把抓住她的手:“女人都这么冲动麻烦的吗?”
耿珊:“难道你不是冲动?”
古乐抬起头:“我不是。”
耿珊愣在那,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这是一户废弃的民宅,当年大宁攻灭南越,南越国最北边这一带是打的最激烈的地方,当时南越百姓大部分都逃走了,如今已经太平,可很多人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