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说:“屁。”
他扶着擂台边缘站起来:“抱歉,因为我觉得你是我唯一的对手,所以刻意去了解过你我听说,你六七岁开始在安阳郡一个叫鱼鳞镇的小村子里做苦力,别人有马车,你靠肩膀扛,村民们都觉得你活不久,可你却生龙活虎的活了下来,十二岁离开村子的之前,村子里曾经欺负过你的那些大孩子,已经没有人再能近的了你身,但是我更好奇,为什么你离开的时候,那些欺负过你的大孩子,会偷偷站在村口送你,还不敢让你看到,一个个的抹眼泪。”
沈冷笑:“我知道。”
他问唐说:“你特意去过?”
“是。”
唐说点头:“你和孟长安去西疆的时候,我在长安城闲来无事就去了安阳郡,去看了水师,去看了鱼鳞镇,水师里留守的士兵说,你喜欢在江边抓鳄鱼,喜欢在天不亮的时候围着校场跑步,鱼鳞镇里如今没有一个泼皮无赖,曾经的泼皮无赖都在勤勤恳恳的做事,一个个生活的都很好,我问过为什么,他们说不想有一天你穿着将军甲回村子里的时候,他们没脸站在你面前,敬你一碗酒。”
唐说笑:“所以,我输给你,我不觉得难过。”
沈冷也笑:“你别吓我,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唐说靠在那好一会儿,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我还试过在江边抓鳄鱼,只是好他妈难。”
他撑着站起来,深呼吸,然后站直了身子,右手抬起来横陈在胸前,拳头在胸口敲了敲:“恭喜你沈冷,你是第一!”
沈冷肃立,行礼。
就在这一刻,整个演武场擂台四周看着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全都站了起来,所有的军人都站的那么直,把右拳抬起来在胸口上敲打。
禁军是穿着甲胄的。
砰,砰,砰,砰,砰
一声一声,犹如战鼓。
“大宁!”
站在擂台上的沈冷一声高呼,整个演武场上的军人全都跟着喊了一声。
“威武!”
坐在高台上的皇帝脸色微微有些改变,这就是他的将军们,这就是他的士兵们,这就是他的大宁,这就是让天下畏惧的大宁。
得百人敬畏是好汉,得万人敬畏是英雄,得天下敬畏,是大宁。
在另外一边单独一个观战席上坐着的是来自雁塔书院四海阁的人,他们都是从大宁之外的国家万里迢迢来的,哪里来的都有,皆是因为仰慕大宁而来,有的人已经在四海阁求学数年,有的人才刚来不到半年,可是在这一刻他们也全都站了起来,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也要跟着站起来,或许那正是对强者发自真心的敬畏。
“这就是大宁。”
一个来自别国的年轻男人站在观战席上,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如果,我的国家如此,我死而无憾。”
“这就是宁人。”
有人低语,心跳加速。
高台上,皇帝起身走到高台边缘右手也抬起来,一下一下的在胸口敲打,虽然他没有穿战甲,虽然他也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六岁开始在北疆征战的少年郎,可他骨子里有一种永远不会磨灭的大宁军魂在燃烧,当皇帝行军礼的那一刻,整个演武场好像炸裂了一样。
“大宁!”
“大宁!”
“大宁!”
大将军澹台袁术,大将军石元雄,以及一群将军站在皇帝身后,军礼肃穆。
就算是陪坐在高台上的那些文官,哪怕是一直都觉得武夫只有蛮勇的大学士沐昭桐都站了起来,在这一刻他们没有任何隔阂,他们没有任何矛盾,因为他们都是宁人。
演武场上的呼声持续了好久好久,天空之中的云仿佛都被震碎了,太阳的光芒洒在皇帝身上,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就变得璀璨起来,犹如仙影神辉,站在高台上的皇帝眼眶湿润,眼睛微微发红,士兵们的呼声不是宣泄,而是骄傲。
四海阁的一个弟子喃喃自语:“若宁人始终如此,天下谁能将宁人击败?”
长安城中多石塔,最著名者自然是雁塔,在演武场外大概二里多外也有一座石塔,站在石塔顶处可以俯瞰整个演武场,本来在这石塔顶处的是一个来自廷尉府的高手,此时却昏倒在旁边,身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只是被震晕了而已。
楚剑怜在石塔上负手而立,看着远处擂台上那少年嘴角微微上扬,那一声一声的呼喊他并不在意,宁人的骄傲于他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宁人也就那样。”
楚剑怜轻轻哼了一声:“满场的年轻人,都算起来,还不是只有我那半个徒弟还勉强可入眼。”
他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边的廷尉府高手,转身从石塔上掠了下去,轻飘飘犹如谪仙。
石塔下边,廷尉府的人严阵以待,韩唤枝此时此刻并不在演武场皇帝身边,而是在石塔下,廷尉府八千办全都在,黑骑数百,将石塔围的严严实实。
楚剑怜飘然而来,信步前行。
数百黑骑将连弩端起来,只待一声令下。
韩唤枝坐在黑色马车里放下手里的书册,侧头看了看放在一边的长剑,恍惚之中,长剑似乎在微微震动,只等一声铮鸣便可破空而去。
楚剑怜从马车旁边经过,似乎是感受到了韩唤枝的剑意,微微笑了笑:“你与我徒儿,可有一战。”
韩唤枝想到沈茶颜,那剑意骤然就散了。
“先生慢走。”
韩唤枝从马车里下来,抱拳:“先生这样,我有些不好交代,请先生念及沈冷茶颜。”
楚剑怜依然缓步前行,数百黑骑,他竟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明天我去沈冷家里吃饭。”
楚剑怜说。
韩唤枝点头:“好。”
楚剑怜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吃过之后,我会离开长安。”
“谢先生。”
韩唤枝再次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