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460节

杨七宝却迟迟没有下令还击,只是趴在马背上尽力压低身子,没有他的命令,斥候们也都如此,突然对面的弩箭一空,杨七宝立刻就坐直了起来:“干!”

另外七个斥候也将连弩端起来,一阵点射,对面的弩箭已经射空,又来不及趴下去,一瞬间就有六七人被射翻下来,其中有两个脚踝还缠在马镫上,被战马拉拽着往前拖,哀嚎之声立刻就炸了起来。

杨七宝他们一口气将连弩射空,瞄着正前方射,那五十人形成的一字阵列就被打出来一个缺口,他带着斥候冲了过去,与白小歌的人擦肩而过。

白小歌暴怒,强行拉住战马回头。

杨七宝他们冲过去之后却没有立刻再回来,而是借此机会拉开距离,迅速的更换着连弩之中的弩匣,白小歌的人也在做同样的事,他们作战的方式相同,所受的训练差不多,给连弩换弩匣,快一秒就是生死。

白小歌的人在刚才射空弩匣之后没来得及换杨七宝他们的弩箭就迎面而来,只好避闪趴伏,此时更换却又慢了些,一阵弩箭从前边飞过来,躲闪不及的立刻就又掉下去好几个。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白小歌见自己亲兵已有十余人被射翻,怒火直冲脑海。

他以为对方会一直往前逃,结果对方射空了弩匣之后居然又转了回来,这次朝着他们的不再是弩箭,而是一柄一柄雪亮的大宁精制横刀。

“杀!”

杨七宝暴喝之中,一马当先。

白小歌伸手把自己的长槊摘下来:“尽数击杀。”

两边的队伍轰然对撞在一处,白小歌一槊直刺杨七宝的心口,杨七宝的兵器短,要想制敌只能近身,在那大槊刺过来的瞬间一刀斩下去,当的一声,把槊锋压低。

他双脚离开马镫腾空而起,在槊锋没有抬起来之前竟是双脚踩着大槊往前冲出去,一刀横扫直奔白小歌咽喉。

白小歌只能将长槊扔了,身子往后一仰躲开这一刀。

可这一刀,就没指望杀了他。

杨七宝往下落的时候黑线刀从横着扫出去变为竖直下刺,借着自己落下去的惯性一刀戳进马脖子里,他落地之后双臂往下狠狠的一压,刀子直接将马脖子半边豁开,那马连哀嚎都没有发出来就倒了下去,马头歪向一边。

白小歌滚落下来,顺势将黑线刀抽出。

杨七宝的刀法普通至极,那就是大宁战兵每个人都要练的刀法,刚猛,直接,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可就是这最普通的战阵刀,被他将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沈冷曾经说过,杨七宝武艺,不输于他。

白小歌是孟长安手下败将,重伤之下,孟长安尚且可以将其击败,他又怎么可能与沈冷相比?

杨七宝一刀一刀斩落,将白小歌那股子在书院里养出来的傲气斩的支离破碎,他若早知道随随便便一个斥候便如此能打就不会那么自大,他又哪里知道,沈冷手下的变态何止杨七宝一个。

“妈的,早知道你这么弱,老子刚才何必那般壮烈。”

想到刚才自己要一个人拦住队伍,杨七宝就来气,一脚将白小歌踹飞出去,从一开始,两个人接触的第一刀算起,白小歌就没有还手过,杨七宝势若凶虎,白小歌除了心有不甘,便是畏惧之心顿起。

没等白小歌站起来,杨七宝一脚踩着他胸口,长刀压在他脖子上:“都给老子住手!”

白小歌的手下这才注意到自家将军居然败了,而且败的那么快,快到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击杀一人。

疯虎杨七宝,对阵不留情,管你是什么人,都是敌人。

白小歌忽然注意到,杨七宝踩着自己胸口的那只脚上穿的战靴有大宁水师的标示,那是一只船锚!

“你们是水师的人?”

他想起来,水师在南疆数万里外,自然不可能派人到这边来,唯有长安城之中沈冷手下那一旗战兵在,一瞬间那种羞恼就占据了全部脑海,人也变得不冷静起来。

“沈冷?!”

他虽然没有见过沈冷,可这江山之内,处处人人都说过这个名字,俨然便是大宁新一代的战神了,他如何能服气?能服一个孟长安还是被打服的,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不如沈冷。

“你是沈冷的人?”

他不理智的问了一句。

“是又如何?”

杨七宝反问。

白小歌沉默了片刻,又不理智的问了一句:“他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家将军的武艺也就那么回事。”

杨七宝嘴角一扬:“打我这样的,最多七八个而已。”

第三百零九章 还有什么不能说?

按照行程安排,第二天沈冷他们要随陆王去西府武库参观新兵训练,大宁有四疆四库,四疆指的是四支最强大的战兵队伍,而四库,则是战兵来源之地,每年都有大批的年轻人被送入四库训练,可怕的是,淘汰之人在半数以上,来者未必是留者,留者必然大丈夫。

战兵之内,每年都有人老去,每年都有人补入。

可是还没到出发的时候,西疆重甲大将军谈九州派人送来消息,若是有一位长者突然过世,他要去拜一拜。

于是众人好奇,这西疆之地,还有哪位长者过世能让谈九州如此重视,吏部随行的官员如数家珍一般把西疆名门望族说了一遍,可除了西北那一个唐家之外,哪里还有人值得谈九州亲自去一趟拜一拜?唐家据此甚远,也不是一日就能来回的。

唐家那位与谈九州同辈,年龄也相仿,断然不会这么早就出事,况且若真是唐家那边出了事,便是从长安城里来的迎亲队伍中这些大人物们也要去祭拜,陆王也不例外。

陆王更是好奇,于是留住来传消息的那位大将军亲信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去世的只是一个寻常老人,身上没有功名,甚至没有读过书不识字,乡邻之人也多说他脾气古怪,犟老头一个。

于是众人更好奇起来,一个寻常村野老人去世,为什么大将军要去拜一拜?

谈九州派来的亲信是一位将军,名为卢焕洲,简单说了几句也赶紧离开,他说他也是要去拜一拜的。

大宁天成八年,这位叫李多福的老人把自己的独子送进了西府武库,奈何他儿子体弱,不能适应战兵严苛训练,被西府武库劝返回家,老人以藤条痛打独子,打断三根,他儿子只是肃立不动。

后来西府武库的司座调取当月新兵答卷的时候,发现李多福的儿子李戎边才学不浅,条理清晰,工笔整齐,于是派人去把李戎边又喊了回来,就在西府武库里做了一名刀笔吏,看管府库兵械。

有人问李戎边,为什么你父亲那么希望你从军?

李戎边回答说,那年他家所在的山村被山洪淹没,村子里的人都被困住,十去三四,剩下的人也只不过苟延残喘,屋子一间一间的坍塌,躲在屋顶上的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冲走的是谁,还有多久,那时候他还小,却感受到了生命是可以数着手指头算的。

可就在这时候边军来了,一个一个用绳子绑着连成一条线,在山洪之中组成人墙,让村民扶着人墙撤走,那一日,边军战兵被洪水冲走者有三十六人,救村民一百零七。

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不值得,那可是大宁辛辛苦苦培训出来的战兵,是边疆的闸门,为了救村民而死伤那么多人,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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