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若是北枝打算和她回草原的话,朕就答应了。”
“可是陛下才刚刚将廷尉府从刑部分出来,廷尉府的衙门还没有建好呢,此时若把叶北枝放走了,廷尉府谁来扛着?”
“朕,还没想好。”
老院长吃了一惊,陛下还没想好?没想好就准备把叶北枝放走?这完全不符合陛下的性子。
然后老院长醒悟过来,这才是皇帝的性子啊那个年少时候在北疆杀敌冲在手下人前边的皇子,冲锋陷阵的时候从不会喊一声给我冲而是跟我上,为了手下人他敢和老皇帝在书房里吵架甚至把书桌上的奏折都给扫了一地,骨子里,皇帝是一个那么那么骄傲的人,他的骄傲一部分就是因为他待手下人真的如兄弟一样。
皇帝不是做不出来为了成全叶北枝而伤及国体的事,那才是他的真性情。
自从登基之后皇帝压着自己的性子压了多少年?他努力的让自己做一个合格的甚至是完美的帝王,可骨子里对很多事都是厌恶的,为什么当初留王府里出来的那些人对皇帝死心塌地?想想这些就明白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事,陛下三思。”
老院长只能说这也一句话。
“先生啊。”
皇帝看向老院长:“北枝赌的,比朕更大啊。”
这话让老院长心里一震。
是啊,叶北枝赌的更大,赌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前程荣辱,赌的还有皇帝和他的君臣关系,赌的是当初留王府里互称兄弟的情义,一旦云桑朵真的有什么不臣之心,第一个死的就是叶北枝,云桑朵不杀他,皇帝不杀他,他自己也容不得自己活。
“罢了。”
皇帝摇摇头:“这件事北枝不提,朕也不去和他主动提起就是了。”
老院长长长的松了口气:“陛下圣明。”
“心里骂过朕了吧?还陛下圣明?”
皇帝回头看了老院长一眼:“你得好好把身子调理一下,朕即位快二十年从没有离开过长安城,所以朕打算过阵子去东疆走走,去看看老朋友,你是要跟着朕一起去的,若车舟劳顿你受不了死在半路坏了朕的兴致,朕就不给你好好发丧。”
老院长撇嘴,哼了一声。
东疆啊。
南疆那边情况再怎么复杂皇帝也不担心,有叶开泰叶景天还有庄雍岑征,就算是连白归南都信不过皇帝也不觉得那边真的就能翻天覆地,陛下心里放不下的还是东疆,那个裴蛮子竟是惹的陛下要亲自去东疆,陛下何尝不是想去问问他,真的不念旧情了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最合适去
有些人的故事一天就会结束,有些人的故事要一辈子那么久。
长安城里那一对男女的事沈冷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勤奋刻苦好学还有毅力坚持更具备天赋以及一切优良品质的年轻人,不是神,最主要的是皮肤被海边的太阳稍稍晒黑了些之后他觉得自己更帅了,然而在这个时代,大部分懵懂女孩的对于男人的帅理解为涂脂抹粉唇红齿白娘娘腔。
所以他觉得茶爷真是有眼光。
他为茶爷做了一个藤椅,发现这客栈的阳台不适合放这把藤椅,于是出去转了一圈。
牙城的地势很高,靠海的一侧城墙下边是有至少二三十米的石壁,虽然凸凹不齐可要想徒手攀爬上来也很难,所以这地方要想攻打下来只能顺着大路进攻正门,即便如此每每求立人进攻越人都会弃城逃跑等到求立人走了再狼狈回来,可见有多孱弱。
沈冷觉得自己这把藤椅做的很完美,客栈那又小又老旧而且稍显脏了些的阳台对不起这把椅子,他是这么对茶爷说的,可实际上他是觉得那阳台对不起躺在上面吹海风晒太阳的茶爷,茶爷那么美。
于是他在城南地势高的地方看中了一个宅子,原来这牙城县县丞的宅子,牙城算是修建在双驼山延伸出来的山坡上,城内也是高低不平,这宅子比城墙要高不少,后边就是一片绿木成荫可美可美了,最主要的是这宅子正房外边修了一个特别大的露台,把藤椅放在这露台上能看到城外海景。
他找到还没有离开牙城的平越道道丞白归南提出想把这个宅子买下来,特别认真的解释说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藤椅做的太漂亮,和那客栈不搭。
白归南笑着摇头,想批了一道公文给他,让他直接住进去,沈冷却只是不肯,最终商量下来是租住,沈冷这才离开。
想着茶爷能够躺在这藤椅上在那美美的大露台上看夕阳西下,沈冷心里也美滋滋。
酉字营战兵将军叶景天来找白归南,白归南将此事说了一下,叶景天随即微微皱眉,觉得沈冷不该来找白归南,还不如自己直接住进去,谁敢说三道四?
“我没见过这么谨慎的年轻人。”
白归南看了一眼叶景天的脸色,随即略微发苦的笑了笑:“叶将军虽然不说,也没表现出来,可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是白家的人,安阳郡乙子营战兵将军白尚年也是白家的人,所以我知道不管是道府大人还是将军对我的态度都差不多,说的浅白直接,两位觉得我不是自己人。”
叶景天没想到白归南会说出来这些话,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白归南叹了口气:“昨夜的酒喝的有些多了,就由着我胡言乱语几句,我对自己的未来看不清楚,这道丞还能做多久尤未可知,人生有多少得意便有多少不得意,我也看的透彻了,陛下旨意没下来之前我就本本分分的做着,终究不会辱没了陛下的信任。”
他停顿了一会儿后说道:“所以我才会说沈冷谨慎,他完全可以直接住进去谁敢说他?便是我知道了,也不便多说什么,他为什么来找我?是因为他担心以后因为这一座小宅子的事被人揪着不放,而他又想让那个叫茶儿的姑娘住的好一些,所以只能是我,因为我,不是自己人。”
叶景天更尴尬起来。
“房子是租下来的,我将来总不能诬告他。”
白归南为叶景天倒了一杯茶:“将军是要来与我道别的?”
在合适的时候不让这尴尬继续下去,本就是他擅长的事。
叶景天点了点头:“酉字营要往北回撤三百里,得到消息说有越人余孽趁着海边不安宁起兵作乱,规模已有数千,我得带兵回去,大人还要处置牙城远水两县诸事,怕是还要再停留一些日子。”
白归南真诚的笑了笑:“谢谢将军还能来和我道个别。”
叶景天知道这世界上有许多不公平的事,便如白归南,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若没有安阳郡那码子事将来做一地道府自然不成问题,可有了那事,怕是前程暗淡,可他又不能直说。
私下里他和叶开泰也谈过白归南,都觉得不像是皇后那边的人,可不像归不像,谁敢肯定,就算敢肯定,做主的也不是他们而是陛下。
“真羡慕沈冷。”
白归南忽然感慨了一句:“年轻人,总是觉得到处都是美好。”
叶景天刚要说话,外面有人快步跑进来:“道丞大人,将军大人,出事了!”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互相看了一眼。
牙城县衙。
一众大员脸色都有些难看,而且愤怒。
“原来这天下真的有眼界如此狭小之辈。”
“不是狭小,是他们觉得大宁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