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了指:“你看这些乘客,似乎来自大宁天南地北,有男有女,可是他们每一个都是我安排的,看起来和宁人有什么区别吗?并没有,虽然他们与我一样,都是渤海人。”
荀直忽然问了一句:“既然你们在大宁有这么多人,当初大宁灭渤海的时候你们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
“原因有两个。”
苏启凡解释道:“第一,宁国对渤海国动兵,不是从宁国朝廷发出的指令,如果命令出自朝廷的话,我们会提前派人回去,宁军再强也不会那么快击败我渤海的军队……第二,确切的说,我们现在都已经不是渤海人了,而是黑武人,如非必要,我们不会为了给渤海国送消息而暴露自己。”
苏启凡递给荀直一壶酒:“荀直先生,人要有分寸,要知道轻重。”
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苏启凡,这让苏启凡有些不适应。
“先生想说什么?”
他问荀直。
荀直道:“刚刚你跟我说,只要能发挥自己的才华施展自己的抱负造福亿万黎民百姓,就是圣人,不分国界,不分民族,而你在做的事和你说的话,难道不觉得矛盾?”
“那是因为我和先生是不一样的人。”
苏启凡认真的说道:“先生有治国之才,有理国之能,有定国之力,所以先生注定了是要有大作为的,大宁这里先生已经不可能再有大作为,那就可以换个地方,而我呢?我做的事和先生要做的事能比吗?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夹缝里求生存的小人物。”
苏启凡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没得选,先生你有。”
荀直沉默下来,苏启凡也沉默下来。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船夫两口子端着饭菜过来,两个人把东西放下之后就默不作声的离开,从这一点荀直就可以确定苏启凡没有骗他,船夫两口子是黑武密谍,而那些乘客一直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很少走动,有的看着左边有的看着右边,每一个人所处的位置看似随意但都有作用,所以他又可以确定这些人也都是黑武的密谍。
如果不接触到苏启凡,他无法想象的出来大宁内部居然有如此多的黑武密谍渗透进来,这还只是长安,分散在大宁各地的黑武密谍,总数加起来怕是能有千人,甚至更恐怖,也许有几千,也许有一万。
所以荀直不得不想到,自己之前一直都忽略的那个问题。
这么多的黑武密谍是怎么进入大宁的?如果没有足以以假乱真的通关文证,边关的守军不可能把人放进来。
“先生是不是在想,我刚才是在吹牛?”
苏启凡看了荀直一眼:“和先生讲一件事吧……之前沐昭桐安排渤海人入关,进入长安城谋事,这些人进入大宁的通关文证都是我的人做的,我的商行里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个,每一件都可乱真,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边关守军也看不出来。”
荀直嗯了一声:“所以,你是所有黑武密谍的首领?”
“先生你不理解我们这群人,我只是其中之一,而非首领,大概,我也只是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些,真正的掌握着所有密谍的人并不在大宁,而在黑武青衙。”
苏启凡看向北方:“等先生到了黑武之后会和青衙的人接触到,先生到时候就会明白青衙的人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嗓音有些奇怪的说道:“也许他们都算不上是人。”
第八百二十章 画像
燕山冬狩,最终是以陛下取胜告终,这倒不是臣子们拍马屁,是他们真的不行,如果太子那边的队伍有沈冷帮忙的话,未必没有一争之力,然而沈冷退出冬狩,太子那边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哪里比得上十几岁就从军的皇帝。
皇帝开心之极,原定的彩头落在他自己手里,皇帝一时兴起,决定把这彩头,一把周时候青铜短剑拿出来,于长安城内拍卖,所得款项,全都用于奖赏北征将士。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整个长安都沸腾了,当然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出得起价格,盛世文玩,大宁如此强大百姓如此富足,古董文玩的价值就更是不好估量,大抵上来说,前朝大楚距今几百年,算上楚的几百年历史,就算是楚开国初期的东西也不足千年,和周时候的东西没法比。
而周时候的宝贝又以青铜器为尊,这把周青铜短剑原本是周时候一位诸侯的配饰,本就价值不菲,上面镶嵌有五颗宝石,由陛下拿出来放在民间拍卖,这东西的收藏价值就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说价值连城不为过。
禁军护送陛下回到长安,距离过年也就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宫里已经在准备,今年过年和以往意义不同,陛下过完年就要御驾亲征,这是早就定下的事,为了预祝北征旗开得胜,宫里的准备比往年都要多。
回到长安,沈冷和茶爷两个人闲来无事在街上转,要过年了,打算着给沈先生和孩子们买两件礼物,一如既往,他们两个人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手拉着手在街上走着,以他们两个的尿性德行品行,总之以他们两个逛街的习惯来说,走不出去多远手里吃的就抓满了。
茶爷小嘴里鼓囊囊的塞着刚刚买来的好吃的,因为天气冷,嘴巴里那么多热乎乎的吃的,鼻子呼吸的时候就往外冒热气,嘴里咀嚼一下,鼻子里冒出来的热气就喷一下,茶爷玩的不亦乐乎,她觉得自己是一只能喷火的小怪兽,沈冷觉得这小怪兽还挺好看的。
沈冷肩膀上扛着一个糖葫芦的靶子,看到小朋友就送,然后把给茶爷买的肉串插在靶子上,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买,走了半条街之后靶子上的东西没见少。
“看那个大哥哥。”
一个小孩子拉着他父亲的手摇晃着:“那是冰糖羊肉串吗?”
哪见过这样扛着一个满满当当靶子各种肉串在大街上走的,幸好两个人吃的快,要不然很快就会凉的没法吃。
沈冷从靶子上拔下来一大把肉串递给那小孩儿:“大哥哥送你的。”
那小孩看向父亲,父亲从沈冷手里拿了一串后连连道谢,小孩子也不争也不抢更不闹,拿着一串肉串弯腰给沈冷行礼:“谢谢。”
沈冷笑道:“孩子真懂事,教育的好。”
孩子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他娘教的,我在外做事平日里也顾不上管教,这次回来,他娘和我说,孩子已经懂事了,以前他小有没有父亲的印象都还好,可是以后懂事了,若是心里再没有父亲的印象可怎么办?我思前想后,决定以后不出远门了,就留在长安做个小生意。”
沈冷心里一动。
孩子的父亲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我总不能让他回忆起来,童年之中父亲根本就没有陪伴过。”
沈冷抱拳:“多谢。”
孩子的
父亲一怔:“谢我做什么?”
沈冷道:“我也有孩子,我也经常不在他们身边。”
沈冷看向茶爷:“辛苦你了。”
小孩子拉着他父亲的手:“看看人家,你怎么不知道跟我娘说一声辛苦了。”
孩子的父亲讪讪的笑了笑:“回去就说。”
沈冷拉着茶爷的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次北征之后我就和陛下请辞,咱们或是在长安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安顿,他说的对啊总不能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回想起来,父亲从来都没有和自己玩过。”
茶爷摇头:“你和他们不一样,生意可以不做,国门可以不守吗?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这样做,大宁也就没有人守护了。”
沈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孟长安也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的家里人了。”
茶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觉得我辛苦,原来你是觉得孟长安辛苦。”
沈冷:“你吃一个大男人的醋干嘛?”
茶爷:“我都已经沦落到吃一个大男人的醋了还不许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