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对胡昭的尊重,侍中诸葛乔前往陆浑山拜谒胡昭,以公车迎胡昭入朝。
如今的胡昭已年近七旬,年青的时候正值关东群雄起兵,他拒绝了袁绍的屡次邀请,索性逃到山中隐居。不经营产业,在山中讲学,启蒙、教化山中避难的士民子弟。
后曹操稳定局势邀请胡昭,胡昭不得已去见曹操,当面拒绝入朝为官,曹操以人各有志为由放还胡昭。
再到襄樊战役前期,陆浑县吏孙朗率吏民响应关羽,与许多难民一起向荆州迁移。
关羽为孙朗补充了军械、吏士,命孙朗返回陆浑一带骚扰魏军后勤,孙朗率军到陆浑南边的长乐亭时驻军,就一起盟誓,说这位孔明先生是一个贤良的人,相互约定不去侵扰胡昭周围。
而现在,年近七旬精神依旧抖擞的这位孔明先生正在亭中讲学;听讲的除了皇帝外,还有许多黄门侍郎、当值的宿卫郎官,以及侍中、常侍。
关羽也不时来听讲,他的那一套学问只适合做家传,不适合教育皇帝。
胡昭长期有教无类,有丰富的教学经验,讲课方式生动、生趣;为皇帝分析当下形势、事件时援引典故信手拈来,能讲的十分通透。
今日胡昭又在为皇帝分析陈国的六部卿、少卿的人选优劣;陈国的六部的名称、指责与汉尚书六部稍稍有些区别。
陈国六部以式部为首,式部既是汉室尚书省的吏部,是确定礼仪规格的机构。
比如罗蒙的两个儿子罗式、罗宪,式宪有楷模、标准的意思;式,可以解释为公式、教条;宪,本身就是法度、典范、历法的含义。
将吏部改名为式部,合乎一定的道理……但这却是对儒家士人的挑衅。
很早之前田信确立陈国官制之时,草拟、最初的六部就是以吏部为主;现在汉室尚书省跟进,田信自己却把吏部改为式部,这引发的议论、推测涵盖朝野、敌我。
陈国官制可以用六部、五寺、三院,两监、一府来概括,先是六部,有式部卿胡潜、兵部卿虞世方、吏部卿杨阜、工部卿周白、户部卿遥授徐祚、刑部卿遥授张温。
此外还有奉常寺、鸿胪寺、光禄寺、大理寺、内务寺这五个六部外的补充机构;三院是督察院、枢密院、议政院;两监是国子监、钦天监,一府是专管田氏宗族的宗人府。
从先秦传承至前汉、后汉,再到季汉的三公九卿制度,终于在田信手里完成了全面的改组。
这一套官制里,并不涉及府兵、汉僮义从的指挥、统率机构;显然一切兵权,还是以‘北府’为核心。
到目前为止,北府里所有的中将、少将,并不兼任地方郡守,或中枢职务。
这种有目的的分割,很受胡昭的推崇……再推崇,也要诟病礼部改名为式部。好端端的改这样一个无意义,却象征性很大的机构名称,那目的就是冲着‘礼’字的象征性去的。
对此胡昭能有什么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如今天下绝大多数人士人都是叛臣,或家族、本人有过背叛的履历、污点。两汉对待孔家不薄,既有二王三恪奉殷商子姓宗庙的宋公,也有几乎半世袭的博士。
汉军北伐期间,关东还一度闹出复辟汉帝的闹剧来。始作俑者杨俊、颜斐、郭奕这些人齐刷刷的跑到岭南做官去了,弄得黑锅黏在关东士人头顶上,甩都甩不掉。
现在好了,孔家的宋公没了,由大将军为宋公,嗣奉殷商宗庙。
至午休时,胡昭与关羽一起用餐,讨论皇帝的课程、学业。
午餐相对丰盛一点,经过三年多的努力,大将军体型匀称,终于可以放开饮食,偶尔能吃一些大油重盐之物……比如田信冬季送来的烟熏肉。
风干、盐淹,做酱是常见的肉类保存方式,烟熏属于少见的储存方式。
指南车、烟熏肉一起送到江都,关羽想明白用意后,心中那点芥蒂也就消散了。
很显然,白虹剑当众旋转去找什么妖魔,一定是因为指南车的磁石手段;让曹丕吸烟,纯粹就是为了用烟气去呛、折腾、戏弄曹丕。
肉条都能用烟气熏成黑乎乎不腐的干肉,就别说人的肺腑。
自己能想明白这些关键,可就怕皇帝想不明白。
彼此有心结,自己去说不一定有用,得让胡昭这样深受皇帝崇敬的人来引导。
同时最重要的是,不能泄露指南车、烟熏肉,与当日的关系。
通过这段时间的旁听,关羽大致认为胡昭是个可以托付心事的人,就夹起熏肉薄片送服入口:“孔明先生,可知关某难言之隐?”
第七百五十章 温泉馆
南山学院所在,侧近的山谷中。
田信也不知道这里对应后世哪里,反正学院地址也是典满等人考察选定的,即方便出入,周围也有相对封闭、俊秀的学习环境。
而学院西边十几里处,就有一处温泉,只是出入不便,温泉也毫无章法。
经过三百余人一年时间的修葺,凿山开路、搬运石块垒砌、围起温泉,堆积平地建设屋舍,这里终于在夏历四月时完工,成了田信的第四座别馆。
第一座是关姬修造给他的橘林馆,第二座是象邑的白象馆,第三座是丹水之北的丹阳馆,硬是发展成了丹阳邑。
于是在夏历四月末,田信给女儿阿盐过了一个相对丰盛的百日宴席后就领着许多人来温泉馆游玩。
这里比学院的环境更为封闭、幽深,但距离繁华平原只有三十几里路程;既能满足日常的避暑、散心需求,又不会妨碍正常的公务处理。
浸泡在暖融融温泉里,田信对一起泡澡的夏侯献、典满、姜维、邓艾、陆延、虞世方等人感慨:“自汉中战事我家族亲不得不迁移时,就患有心病,自此一日不敢安眠。从戎入伍后,虽天下无敌,却也多生疲倦。长公主待我和善,想尽许多办法,也难解我之心病。”
夏侯献、姜维、邓艾是第一次这样泡澡,都可以看到田信胸前背后、两臂那交错、纠缠的疤痕,疤痕多了纠缠在一起,反而有一点像‘龙’。
也到一起泡澡时,才发现虞世方、陆延也是清爽短发。
虞世方水性极好,整个人四肢展开悬浮、贴在水面,脸朝上却闭着眼,语腔懒散:“看来公上闻鸡起舞之名,似另有内情呀。”
他总算卸任了弘农郡守一职,重返中枢,当了最为重要的兵部卿。虽然不涉及北府、汉僮义从的指挥权,可负责的是夏州府兵补充、汉僮转为平民这类政务,依旧与北府存在密切的交集。
田信认真回想片刻,笑说:“或许吧,当年寄宿孟府君处,即为家仇而忿忿难眠,又常思念家人而碾转反侧。每每听到鸡鸣声,就恨不得宰杀了下肚。”
其他人不好开口,只是自认为身负大仇的典满、姜维两个人面露愧疚之色。
稍稍停顿,田信就去看虞世方:“我欲七月时遣世方与李正方出使河套,即为册封窦公官爵,也为促成婚事。收复河套、云中之地,乃系大事。朝中会遣人同行,我以为来的人会是诸葛伯松。”
这下虞世方无法维持平衡,整个人沉到水池里扑腾腿脚把头钻出水面,抹一把脸:“七月?”
“应该是七月,我已上书朝中,以窦氏之重,朝廷不会遣谒者、黄门郎,唯一合适之人乃诸葛伯松。此去河套,由李正方代我为世方主婚,我料窦氏也无话可说。”
田信这里只是陈述一个既定的决定,他连虞世方的聘礼都准备好了,整整三千套铁甲,对得起窦氏女儿的身份。
有这三千套铁甲,窦氏就能更好的控制日益庞大的部落,先能稳住年。
只要窦氏的部落维持稳定,自然能牢牢掌控住朔方、五原二郡;凡进入这里放牧的外来部落,要么被摧毁,要么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