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这里,避无可避也没有逃避的理由,坦然接受即可。
姜维思索着,目光落在不远处哼哧哼哧气喘吁吁搬桌子的邓艾背影。
这个南山学院的同僚,被田信冠以期期艾艾之名,拿前汉名臣周昌做比较,不知道这个人眼前在思索什么。
不由想起了江都为期一年的郎官生涯,规模千人的郎官里,值得刮目相看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人而已。
回到关中,才感觉到自己的才器不足也只有这里,才会吸引天下英才主动来投,这里是天下在野英杰的聚集地,是智慧碰撞、交融的地方。
也是砥砺自我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保持一流,那才是当世一流。
君择臣,臣亦择君。
天下熙熙攘攘,往往都是强强联合,弱者则相互鄙视。
姜维思维落定,也抄起地上一条长板凳往库房搬去。
营房里,田信临睡有观摩地图的习惯,有一种随时分割天下的畅快劲儿。
地图上,关中之北的北地、安定、上郡、西河郡、朔方郡、五原郡已经被重新画圈,标注为夏州。
汉中、汉兴、武都郡,则被合为一州,这个州不好起名字。
总不能叫做汉州、天州,其境内有古汉水即嘉陵江过境,因此田信取名为嘉州。
嘉,本就是非常好的意思。
凉州东部的安定郡、北地郡分给夏州;天水郡、陇西郡则分到司州。
司州今后从西向东,会拥有陇西、天水、扶风、京兆、冯翊、弘农、河东、河内、河南,一共九个郡。
同时为了削弱关东,田信的地图里,将颍川郡的阳翟、轮氏、郏县、阳城四县并入河南尹这里本就是颍川郡对河南尹的突出部,仿佛一条那啥挤进了河南尹。
而阳翟又是颍川郡的郡治、精粹之地,这一刀切下去,河南尹与颍川郡的接壤边界就齐整了,也能占据鹰山。
临睡,他目光落在河东郡。
自己倒是想把河东郡划入并州,成为山西的一部分;可老丈人绝对不同意。
人家打生下来时就是京畿士人,虽是寒门,但也是京畿的士人。
而河东的盐池、富饶、地形,对司州的整体防御来说是重要的一环。
因此,不出意外的话,今后河东永远都将在司州范围内,享受司州的种种好处。
目光还是钉在河东的盐池,在风陵渡修桥,保持对河东的军事压力;既能压迫魏军向太行山以西投入更多人力;也能恐吓朝廷,以保证自己的盐路顺畅。
只有做好随时能出手拿到河东盐池的姿态,那么朝中就不会有人拿关中食盐问题做章。
食盐,是民生稳定的重要物资。
一旦做了这个章,那很容易失控。
第七百四十五章 妖魔
幽州,蓟县,司马懿征夷大将军幕府所在。
一封来自雒阳的家书,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在冬季来临前,分散游牧的六镇兵陆续退回塞内,以躲避塞外的寒冬。
这几十年来气候多变,塞外冬季也显得格外酷寒,一夜间积雪能有三四尺厚,牧民、牲畜群被成片冻死、饿死的事情也不时发生。
而塞内就好多了,因为战乱人口惆敝,有着广阔被荒废的田野。
司马懿整编六镇兵,就形成了春夏秋在外游牧,入冬返回塞内过冬的制度;游牧时各镇兵也按照编制,精细划分了专属牧场,并栽植柳条划分边界。
现在除了大鲜卑山深处还有些更野蛮、即游牧又渔的部族外,其他鲜卑、东胡、乌桓、匈奴都已归入六镇编制。
自古有南蛮北狄西戎东夷的说法,算起来就历来的夷还有点人的样子。
按照字形来解释,夷人就是一群戴帽子、擅长使用弓箭的人。
征夷大将军,顾名思义,就是授权他管理辽东周边所有的东夷部族、聚落、城邑,掌征伐之事。
治内不止是辽东公孙氏,朝鲜三韩,还有一个渔、放牧同时吸纳幽燕流民学会了农耕的高句丽。
其中最为难办的就是公孙氏,占据广阔的辽东之地,收纳高句丽、朝鲜三韩为附庸;境内农牧、渔、商业发达,长此久往下去,待公孙氏整合高句丽、三韩等附庸,必然会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
拔除公孙氏,能避免公孙氏降汉,是大魏朝堂早已定下的战略。
而现在,进攻公孙氏已经刻不容缓。
只是大雪封路,不管是幽云六镇,还是公孙氏,只能在这个冬天里暗暗计较着什么,却无法动手施行。
幕府里,司马懿、司马师父子静静品茶,窗外可见墙角处种了一排梅树现在枝干被积雪覆盖,看不出是死是活。
司马懿捉笔在水漆桌面上描绘地图,不时努嘴沉思,又用湿布巾擦拭墨迹后,再做细微调整。
对家族、对朝廷来说,向公孙氏开战已刻不容缓。
但这场仗决不能贸然发动,起码这个冬季不行;明年春夏之际也不行。
目前来说,公孙氏依旧是大魏的辽东郡守;碍于幽云六镇的威势,公孙氏才目前维持着臣属身份;若不是有幽云六镇,公孙氏早就跨海勾连张飞,去做汉家藩属了。
所以不能轻易表达出对公孙氏的敌意这终究是个很大的家族,只要不流露明显敌意,那其中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和平、妥协,不会联合一起果断反抗。
公孙氏如同一个打盹的人,依靠辽隧天险,对来自燕赵地区的攻击有一种源于自信的傲慢。
只有在公孙氏继续打盹时,才能以迅雷之势,一击必杀。
现在实在是容不下公孙氏了;不仅汉室会勾连、策反公孙氏;大魏朝廷也会拉拢公孙氏,以孤立幽云六镇。
征夷大将军,自然是节制辽东、诸夷的;为了限制自己的权力,大魏朝廷有可能会提升公孙氏的地位,这自不利于幽云六镇。
等大魏朝廷稳住公孙氏,很有可能向自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