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基业分崩离析,本人也心灰意冷,生无可恋。
他边上,曹绫、夏侯玄、孟武三个人也都是默然无语,情绪低落,各有牵挂。
一路无语,另一边的华山县西边的潼关关城之外,草料场。
县尉姜维在此等候,招待宿卫亲军马匹的草料,自然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恨不得检查每一束草料,以避免中招。
比如草料入场时,为了凑份量,故意在草束中夹杂其他干硬的小灌木枝条。
一束草,是晒干的三十斤的青草;收割、晾晒不易,因此里面掺杂其他枝条也就很正常了。
可沿途都有田信早早派发的亲骑,直接封查草料场,免得地方官吏再辛苦搞事情。
姜维多少有些焦虑,虽然草料验收、入库、保存,跟他这个新的县尉没有任何关系。可他现在是县尉,就该管这些事情,如果出现纰漏,第一问责人就是他。
这种因公削职的事情屡见不鲜,两汉就十分普遍。
哪怕虞世方对他的遭遇很同情,也会先削官,再另行授官补偿;当然了,新县尉都问责丢官,原来主管实际事务的老县尉更是难逃。
就在姜维忐忑之际,田信的宿卫亲骑先头部队就抵达潼关,关城外有修筑好的营垒。
汉僮义从就是在这里集结、武装;也是在这里解除武装,化整为零返回各自的家园。
草料场早被亲军接管,姜维只能带着临时征发的县兵协助搬运草料,根本没他说话的余地。
未过不久,田信的戎车抵达潼关关城外的军营,他与虞世方、夏侯尚下车,在渭水汇入的黄河处散步,眺望北岸,这里就是风陵渡。
田信端着单筒望远镜细细观摩、计算,这个望远镜内有简单的刻度,以他可怜的理科知识储备来说,多少也能判断河面的宽度。
心中觉得可行,就对左右跟着的人说:“杜畿乃关中名臣,平生关注民生之事。此公有一设想,欲在风陵渡修筑大桥,连接关中、河东之地。我以为,十分可行。”
修好桥,就是河东太守赵俨吊颈之际。
虞世方眺望许久,接住田信递来的望远镜也装模作样看了看,他第一次见这个玩意儿,啧啧称奇之余也看不出什么,就说:“赵俨顽固,恐会竭力阻挠。河东又在上游,稍加破坏,造桥必事倍功半,收效低微。”
“他阻挠,我就出兵河东,正好砥砺吏士爪牙。”
田信拢了拢河风吹歪的斗篷,回头看虞世方:“此彼倾国一战,必多迁河北士户至河东。”
虞世方恍然明悟,又端起望远镜观摩对岸,专注于观察,说话缓慢:“公上,可是顾虑朝廷招降”
“嗯,有此顾虑。”
田信又问:“伯仁兄如何看”
夏侯尚拄着藤杖上前走了两步,面朝河风眯眼:“陈公,此计甚妙。”
如果篡汉的罪魁祸首曹丕都死了,那久有悔过之心的魏国公卿们劝说监国太子向大汉请降、请罪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必须制造边境摩擦,先逼着邺都方面给河东调派援军,给曹真、赵俨手里增加筹码。
河东关系魏国存亡,邺都方面唯有不遗余力的支持,才能守住这块儿桥头堡。
司马懿的幽云六镇骑军主力这张底牌还攥在邺都手里,关东四州的汉军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坐看河东的战争渐渐升级。
因此最佳的办法就是招降魏国,争取一口气得到尽可能多的魏国版图。
魏国投降,这是一起很严重的政治事件。
处理的严重了,魏国人就不敢投降;处理的轻了,不能让元勋老臣满意,会大失人心,并造成严重的思想动荡。
但出于遏制自己,延续汉室正统这一立场来说,自己跟魏国人几乎是一样的,是不怀好意的乱臣贼子。
驱狼吞虎,拉拢弱势一方遏制强势一方,怎么看都是正常的朝堂手段。
故而,不得不防,要做好战争准备。
如果真有这种苗头,也要狠狠一口把太行山以西的版图撕扯下来。
到那时候,一个空荡荡的河北,朝堂拿着又有什么意义
就司马懿那里的汉胡人口比例,现在还压得住,二三十年后还怎么压
第七百三十八章 连升
军营,姜维在马厩巡视。
华山县兵搬运来的草料在这里交接,由宿卫亲军接手。
每一束捆扎好的青干草并未直接投放,宿卫亲军当场解开草束,会自己挑选剔除较大的杂草以及对一些显目的毒草。
许多割草的百姓并不清楚一些常见的植物并不适合牲畜食用,但作为职业的骑士,宿卫亲军要掌握各种技能,辨别常见草药、植物的药效,就是晋升军吏的科目之一。
然后将挑好的青干草用铡刀铡成半尺长的细碎模样,再混合豆料,用盐土浸泡盐水,均匀洒在草料上搬运,一份精美的军用马料就制作完成。
有条件的军吏会将随身携带的鸡蛋拌在马料里,自己舍不得吃,却要保证马儿的营养。
姜维默默观察只觉得惊骇,这本该是军吏才掌握的知识,却是宿卫亲军的日常操典的训练内容。
一个优秀的军吏,不仅要会管理队伍,也要督促这些人去拼命、送死;更要在平日里规避各种风险、意外。
能保证各方面的稳定,才是一个下级军吏晋升中级军吏的核心素质。
姜维的思绪很快就被蒙多的长嘶声干扰,寻常的马厩围栏根本困不住蒙多。
这家伙吃饱喝足就跳出围栏,绕着马厩营区小步轻驰,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时长嘶,似乎在呼喊某人。
连连长嘶最先惊动了田信营房外趴卧的两头胖大猛虎,经过一年多的生长,这两头猛虎已经不能用猛来形容。
应该用巨虎来形容,前爪与普通人的腰杆一样粗细。
田信与这两个巨虎摔跤、扑打时,已奈何不住;体重吨位带来的冲击力,不是田信能挡得住的。
巨虎跟着咆哮几声,马厩那边的蒙多也就老实了,开始悠闲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