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吴质丧心病狂清洗关中大姓,强迫北府出兵以来……关中许多大姓就此凋亡,射援在关陇地区的影响力、人脉算是废了大半。
射援是北地诸谢的同族,是皇甫嵩的女婿,影响范围是很大的;可惜,现在射援已经无法聚合关陇大族,无法为朝廷钳制北府。
所以,射援已经废了,没用了。
一个没用的射援,朝廷也不会力保,所以田信换掉射援,另选一个人来做关中都督,朝廷这里也不会太过反对。
如果射援还有用,朝廷肯定会力保射援,除非田信杀了射援或继续软禁射援,否则无法拿走关中都督一职。
可惜啊可惜,吴质把关中大姓杀的太狠,斩断了射援的人脉,导致田信可以轻易拿下射援,换一个真正的亲信、心腹担任关中都督。
而郡守一级,将获得京兆尹、右扶风、左冯翊、弘农郡、上郡、西河郡、北地郡、安定郡、天水郡、陇西郡、金城郡、张掖郡、武威郡、西平郡这些大郡、强郡、名郡的控制权。
还有一系列如南安郡、新平郡等曹魏析分、增设的小郡,这些小郡按着田信一贯作风,会并入原来的辖区,直接省略,以节省冗官、编制。
冗官少了,每个郡保底的一个孝廉名额也就没了……可田信不在意这点收买人心的勾当,对此朝廷的态度肯定是复杂的。
各地因为战乱,大郡、名郡被一分为二、为三的例子太多了;为的就是弱化郡守的实力,增强控制力,以及增加当地士族出仕的渠道。
关中一役后,田信将获得十四个郡,以现在田信跟朝廷的关系,肯定不会让朝廷安插人选。
因此,田信将在交州、广州十三郡、湘州五郡、南阳二郡之外,另外得到十四个郡,前后三十二个郡。
这些郡守三五年后,就能向朝中公卿位置发起冲锋,或向其他职位发起挑战,会进一步渗透全局。
至于郡守下一级的县令、县长、陵邑长、道长,以北府的选士、晋升渠道来说,也有足够的军吏转任为地方官吏。
不计算军职功勋的晋升渠道,仅仅这三十二个郡带来的晋升渠道,将不断冲击朝廷格局。
铁打的朝廷流水的公卿,总有一天,三公九卿的岗位会逐步被北府出身、亲近北府的人担任。
郭攸之、傅肜跟宗预吃饭……肯定有吃饭的用意在。
宗预急着吃这顿饭,就是要把许多重要的信息传达给这些老乡,免得他们看不清形势,走错路、说错话。
郭攸之不断讲述,告诉魏延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十四个郡都已被北府、左军瓜分,没有给朝廷插手的余地。
朝廷想要安插人手,就要让出位置,进行一轮对换。
首先是凉州,凉州牧马超,苏则代替宗预担任左护军,随马超返回凉州,兼领金城郡守;马岱兼领陇西郡守,其他如第二秀、杜翼等关中籍贯的将军调任凉州充任郡守。
射援的关中都督被罢免,由田信的近卫少将姜良担任,同时一批凉州籍贯的将军担任关中地区、上郡、西河郡的郡守。
这种关陇二地相互任官的方式……其实跟《三互法》是相互违背的,可现在谁还在意三互法?
只要按着现行的方式发展下去,关陇地区会发生一轮高密度的官民勾结;我管理你家乡,跟你的亲党好好合作,挤压异己分子;你管理我家乡,跟我亲党好好合作,挤压异己分子……不出十年,关陇将经营成铁板,水泼不入。
什么豪强、世家,在这种组合面前,就一句话: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容不下第二个声音……朝廷必须采取手段,从郡守到县令长,朝廷最少要安排三分之一的职位,才能延缓这种事情的发生。
只要拖住,后面还有转机。
可要拿出什么条件?
北府想要什么……宗预没有说,郭攸之猜到也不能说出来,他只负责把最可怕的事情说给魏延,让魏延向朝廷去说,看朝廷怎么处理。
一桩桩的交易,维持整体的和睦,延缓局部的败坏……这就是朝廷。
第六百零五章 隐居
终南山,夏侯尚新的隐居之地。
一场霜降后,夏侯儒挂一领熊裘纵马踩踏地上黑褐枯草,他绕过山峡小路,仰头眺望山崖下石洞前的木屋,心中说不出的惆怅。
越来越看不懂如今的大汉,自八月初全歼吴质雍凉军团后,整个大汉各方面以一种让人很难理解的方式在发展。
原因太多了,主要是功勋太高,朝廷拿不出切实可行的封赏方案。
大汉如今政出四头,许多事情要不断协商进行,因此北府功勋至今没有正式颁布,就连关陇州郡县的官吏,除了马超是实授外,其他都督、郡守、县令长都是代理的。
其后还有两个因素在干扰大汉政务的正常运转,第一是道路阻碍,田信、关羽、诸葛亮之间通信迟缓,许多突发事情需要通告、确认、协商处理,一来二去最花费时间。
第二是江都突发的时间余波未止,董允太能跑了,见事不对逃亡益州,到现在也不知道诸葛亮会怎么处理董允一事。
诸葛亮处理好董允一事,关羽才能对江都的‘孙氏外戚勾结天子近臣案件’定性。
这个案件处理的结果,代表着诸葛亮的态度。
用亲信重臣的命为祭品,所证明的态度,其保质期很长,可以让关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需要反复确认诸葛亮的态度,关羽本身又能代表张飞的态度,因此那时候的关羽就能代表朝廷与田信方面协商,完成功勋封赏。
总之,如今的大汉政出四头,让夏侯儒难以理解这四个人,但也觉得不是什么坏事。
见接下来的山路多是山溪冲刷的石子路,夏侯儒遂下马,与几个亲随步行登山。
也就三十余步高的坡地,这里夏侯尚的木屋修筑在一块巨大岩石上,岩石背后是凹陷的山洞,洞深有限,如今设立围栏,伺养了十几只羊。
夏侯儒来时,夏侯尚正处理一条手臂粗的蛇皮,蛇肉已经挂在一边吹风,蛇皮紧绷,夏侯尚正刮擦蛇皮上粘粘的杂物。
“如今正是兄长大展拳脚之际,何故屈身山野之间,与飞禽走兽为伴?”
夏侯儒恨不得拔剑斩碎夏侯尚处理的黑质白章蛇皮:“兄长,可知曹子桓遣人议和之事?”
“知道。”
夏侯尚语气不快,斜眼打量夏侯儒:“我已是天下人眼中的死人,又何必再现身惹天下人笑话?何况,我又该以何面目去见曹子丹?”
回头继续处理蛇皮,夏侯尚语气落寞:“我有二女一子,如今皆健全人世。曹子桓九子一女,女儿流落在外,九子已有五子夭亡。想必他也昼夜忧苦,又不能向人倾诉一腔悲怆,实在可怜。前仇旧恨,到此为止。”
大概也知道夏侯儒在想什么,夏侯尚又劝告这个堂弟:“族中仲权一人统兵即可,再多无用也。”
“那兄长以为,弟当如何是好?”
夏侯儒自己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到一边,口吻略无奈:“当年我随兄长与曹子文出征乌桓,至今以来只有统兵之术,再别无所长。”
“我闻江东吕蒙好学,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之美名。陈公也常拿吕蒙之事激励部伍,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别无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