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军坐镇益州,那么南中征发来的三万兵户才能老老实实接受安排;后军、三万南中兵户稳妥,那么南中也就稳妥。
诸葛亮可以自己去汉中,但后军绝对不能动。
今年后军镇压内外不服情绪,安排三万兵户屯种,明年才能恢复生产,并重新调整、优化这批南中兵户的结构,到明年秋收后,才能有限调动兵户异地驻防。
这个异地驻防,是指服役军士跟家属分离,家属仍然留屯旧地,编户齐民;服役军士四处调动,这样有家属做人质,可强化管制力度。
经历异地驻防的磨炼后,这三万兵户才算真正驯化、纳入了汉军体制。
家属屯种跟地方对接,典型的编户齐民;服役军士四处调动,跟郡兵类似。这三万户,就这么融入益州。
这是以体系磨合、同化蛮夷人口,需要实力、时间和诚意;北府兵中的蛮夷籍贯吏士则是向往于田信个人的魅力。
一个主动融入,一个被动融入,区别就在这里。
北府有军粮储备就能出征;而益州有一个磨合、融合的环节。
这个环节不出差错,平稳推进,一代人后就能彻底完成同化。
而今年、明年,益州根本无力出兵;也经不起大的军事动荡,到了后年,益州才能称得上士民殷富,也能算是‘带甲十万’。
谁能想到,曹丕、吴质会使出这么个损人不利己的毒计?
敌国终究汇聚了上个时代的精英,在江河日下的困顿境遇中思索一条破局之策……也算是合理的。
魏国君臣绝不会束手待毙,现在推动、引发的关中争夺战,或许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还会衔接其他毒辣计谋。
魏延绝不是一个莽夫,对目前的国际、国内形势,魏延待在汉中相对中立,也看的很清楚。
现在魏延拼了命要去抢夺关中控制权,为的就是掺水,避免今后不好的事情发生。
魏延已经做出了选择,自己呢?
诸葛亮手握一柄狭长羽扇,修长身姿在厅中踱步,与往日相比,今日的身形更显的清瘦,也显得锐利。
李邵、马谡、张裔以及精神状态好转的秦宓一起在厅外走廊里等候。
原本谈吐风趣诙谐的秦宓疯病治愈后似乎留下了严重病根,坐在那里一副木然神情。
他担任相府的劝学祭酒,是效仿北府推动军中教育的重要岗位,后军、益州军、三万南中士户的教育问题,都由秦宓负责。
不同以往,现在的秦宓对于授业、讲学十分慷慨……不再遵守既有的规矩习俗,把各种知识藏着、掖着。
这种态度才是最重要的,这也让秦宓的风评对立起来,原来夸赞他的人,开始诋毁他疯病未愈;而吏士军民则由衷赞扬秦宓的有教无类。
诸葛亮南征期间,李邵留守成都总管相府公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各项军务、政务无有遗漏,诸葛亮的后勤、益州农商的恢复生产,都在李邵的掌控下平稳推进。
原来的长史王连拜为大司农去江东抄家,李邵接任,成为相府长史。
马谡在南中一战成名,如今升为相府假司马,行后护军,负责相府的军务。
张裔从南征归来后,被诸葛亮委任为相府司直,负责弹劾相府、益州军吏、官吏的风纪。
诸葛亮还在厅中踱步,事情已经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北府擅自发动关中战役,且不说胜负的各种变化;仅仅是太仆卿孟达、廷尉卿张温两个人的动向,都是很危险的。
自法正染疫病逝后,孟达更像一头狷狂的孤狼,若不是田信劝住又把孟达吓住,孟达就敢换一个官印吃饭。
张温呢,张温对汉有恨,对关羽有恨。
恨不是仇,是遗憾,是无法原谅。
麦城之战后,当时孙权几乎可以视为败犬;如果当时荆州军的首领关羽放纵、支持田信,使田信南下交广,那汉朝廷就不会被孙权连续几次欺骗,江东大姓、百姓也能少受折腾。
正是关羽的姑息,才给了孙权清洗江东大姓,豪赌一把的机会。
太多的苦难,就在当年决定了。
时间已经证明了一切,当时的田信绝对有横扫交广,配合主力夹击江东,迅速平定江东的实力。
张温不是一个人,加上陆议、虞世方,整个江东活下来的人,都跟朝廷有一道血淋淋的隔阂。
廖立也不是一个人,湘州士族就站在廖立身后。
当初析分荆州建立湘州,为的是平衡关羽,而现在已经造成湘州士民对朝廷有了强烈抵触情绪。
而荆州人呢?
从五年前的绝对中坚,如今已渐渐淡化,荆州人这个标签四分五裂,襄阳人这个集团也四分五裂。
益州呢?
汉室朝廷控制的疆域越来越大,可内部各个区域的不满情绪也越来越强。
问题出在哪里?
这种内部各处汇聚的不满情绪就摆在面前,不能忽视,就如一块巨石压在心里头,沉甸甸的。
魏延孤注一掷出兵子午谷,就是要去解决这个问题。
魏延成功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诸葛亮心力交瘁,重新落座,轻轻摇摆羽扇,马谡等四人跟着竹帘见了这样子,才装模作样轻咳几声,一同拜见。
秦宓根本不在意诸葛亮的状态,进来落座后就眼睛看鼻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邵则端着一盘公文,以麻纸为载体的公文显得非常轻便,比竹简不知道高出多少。
益州也在发展造纸工坊,只是造不出草纸,勉强能制造临时抄录日常公文的麻纸。
纸浆好弄,纸浆配方也能摸索……可就像卤水点豆腐一样,造纸时也有一种用来调制纸浆的引子。
感谢科教频道,这个田信轻易解决的问题,却困束了无数造纸人。
诸葛亮审阅公文时,心思不在这里,但也耐着心思处理批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