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场雨,北府兵发动进攻时,魏军各处据点也是能相互策应、支援的。
现在道路湿滑,不利于北府发动袭击,可更不利于己方兵力调动。
彼此士气不一样,北府有克服天气劣势的决心,而己方本就不愿离开营地参与野战,更别说踩着烂泥地去打野战……这种野战,稍稍失利,真的跑都跑不远。
可突然合并据点守兵,会让守兵有些难以适从。
张雄反驳:“道路难行,不利于吏士迁徙。末将以为当上报都督,由都督裁决。”
“也好,此事本将上报都督,不过事关此战成败,还要通传各处,早作准备。以免军令下达,仓促误事。”
王忠定下两手准备的格调,张雄也不在反驳。
这日中午,马超中军大营开始缓缓移动,用了半天时间移动了十五里山路。
夜幕时,又有浓雾从各处涌来。
马超在帐中擦拭一对玄铁鸳鸯锏,这是田信鸳鸯双鞭熔炼锻打后改来的一双重型兵器。
马超使用钢鞭应该也是很流畅的,使用锏应该也是很流畅。
这对鸳鸯锏对出征前的马超来说有一点点沉重,使用时有迟钝、生涩之意,可能是大仇即将得报,马超觉得自己身体又源源不绝生出更多力气,可以运使这对鸳鸯锏。
正常人使用鞭锏自有正常人的使用方式,如田信那样把双鞭如快剑那样劈砍……肯定是撑不住的。
亲兵来到帐门:“公上,都尉杨千万来见。”
“传。”
马超将鸳鸯锏分别挂在架子上,转身到座位上,很快四十多岁的杨千万进帐,拱手:“臣拜见公上。”
“千万,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马超随手一指,待杨千万落座,马超目光在杨千万鼻梁一扫而过,鼻梁有一道创痕,差一点点就会割伤一双眼睛。
杨千万落座也没多少拘束:“回赵公,应该有十二年、十三年了。”
“嗯,是很久了,我闻前不久,陈公于阵前向虎牙吏士致歉,而我也对关陇士民怀有亏欠之意。”
马超语气低沉,想到了当年关中兵败,自己跑到羌氐部族去鼓动各部随他一起争夺凉州,只要打下天水,就有可能重新割据凉州,与汉中张鲁、益州刘璋形成联合。
可凉州东部的豪强厌倦割据战争,他们迎合自己,又突然反叛,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妻妾、儿女。
那是一场没有胜利者,双方都输了的战争,让夏侯渊捡了个便宜,自此虎步关右名传天下。
杨千万不语,这一场对所有人来说等同于回家的战争。
他的家、父亲、儿女、部众在等着他,如果不能早早返回部众,以儿子的年幼,很难控制局面,有破家灭族的危机。
杨千万奇怪打量似乎愧疚的马超,索性拱手:“公上,有所差遣,臣万死不辞。”
“呵呵……”
马超爽朗笑了笑:“千万今夜陪我饮酒,明日启程去与扬武将军处,他会遣兵击破魏军几处山寨,以方便千万潜匿。”
有好几种预定办法将杨千万送到魏军霸下防线,以策动氐人举义。
不需要氐人夹击魏军,只需要他们破坏通往霸上塬的浮桥,断绝王忠、张雄的退路。
到时候兵无退路,面对北府猛攻,王忠这支偏军很难全身而退。
上雒城,此刻田信重新披戴轻质绢甲,在城中军营各个营房里来回走动,营房里亲卫军正在饱餐,都与他一样穿戴专门制作的轻便绢甲。
罗琼、谢旌等高层将领在营中聚在一起用餐,大多眉目沉肃,这种时候不应该由田信冒险,比起田信受伤、阵亡,甚至北府兵折损三分之一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也只有田信出动,才能一举袭占蓝田关。
蓝田关在山谷中,偏偏有一条不适合大军结阵推进的崎岖山路。
因此许多大面积防护的攻城器械无法使用,这种情况下,配合再娴熟的吏士……也只能沦为箭靶子。
待田信走出,罗琼还是忍不住再三苦劝:“公上,可否等陆长史抵达后再出兵?”
“来不及,今夜魏军最是松懈。”
田信不愿多做解释,只要自己率先突入蓝田关,那蓝田关就姓田了。
抬手轻拍罗琼肩背,田信安抚:“我夜中目力过人,若有伏兵自能察觉,又有大虎、二虎在前探路,不至于误中敌伏。若不能夺取蓝田,也会攻夺峣山。”
此去蓝田关有七十里路,过蓝田关后向北,还有约九十里路才能出山谷,见到平阔的鹿塬。
半夜出兵,加上晨雾遮掩,大约在明天十一点左右抵达蓝田关。
即便不能,也能夺取兵力稀少的峣山,瓦解蓝田关周围据点的战意,方便后续部队迫降。
陆议昨天中午抵达商县,今日一早就能抵达上雒,等陆议来上雒……估计自己很难再率兵出击。
等到后天渐渐干爽后,除了晨间有山雾外,不会再有大面积、长时间的雾气。
雾气是阻碍两军的屏障,也是掩护行军轨迹的极佳工具。
第五百五十五章 相向而行
脚踩在冰冷地面,张虎感觉自己裤腿已被露水打湿,靴子里也灌满了水。
他周围三百余人轻装潜行,各牵着一条猎犬,前后鱼贯而行。
后方,轻装化的战车缓慢移动,由牛拉着战车行走在相对平坦的软泥地里,重甲军士驾驭牛车,轻装步兵牵着牛,也有重甲军士在车上持着火把。
骑士骑乘驽马伴随战车左右两侧,各自牵着冲锋战马。
这是一支规模约在四千余人的车骑混编部队,张虎在前探路,其弟张熊在后督管车骑主力部队。
大雨、浓雾带来的气候影响,意味着北府兵很难……几乎不可能攻夺上雒坚城。
只要上雒坚城立在那里,那北府兵就缺乏前进基地,撤退时也没有殿军、阻击的据点、阵地。